「老大,雨下那么大,找个地方避避吧!」鼻子好痒,他抬手又揉了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这点雨也淋不得?」火钰珩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不过一双锐目已经开始环顾四周。
「我不娇贵,是舍不得雷鸣和迅雷淋雨啦!」他嘿嘿贼笑,拍拍爱马。
火钰珩仰头望天,冰冷的雨打在脸上,天空黑沉沉的。看来这场雨恐怕还有得下。
也罢。如果让薛总管的宝贝金孙生病,回京城的时候,怕不被娘亲给念到耳朵长茧才怪。
「它们跑了那么久,是该让它们休息一下。」他抚着爱马,终于松口同意。
「老大英明。」薛从风嘴上不怨拍马屁,但心里直嘀咕,哇咧!还真是人不如马,他好可怜喔!
「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间荒废的小庙,就到那里去。」
「多谢老大。」感激涕零的薛从风,顾下得全身酸痛,赶紧爬上马。
一黑一棕两匹骏马再次奔驰,没多久,便看见前方坐落于杂草丛生的破败建筑物。
「喁——」火钰珩勒住缰绳,停在倾倒的庙门前,牵着黑马迅雷走进庙里,发现里面的雨势并没有比外头小多少,不过在最内侧的地方还算乾爽,勉强能避避。
「啧!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破庙,破得还真彻底。」薛从风跟着走进庙里,忍不住嚷嚷。将雷鸣拉进庙里,寻了一处墙角,把缰绳随意系在一根柱子上,打开包袱,幸好里头都用防水的油布包裹着,衣裳只有轻微的湿气,还算乾爽。
火钰珩也系好迅雷,卸下马鞍,安顿好爱马之后,才开始环顾四周。
「老大,这儿有些乾草和树枝,没给雨水溅湿,要不要生个火?」薛从风在最里头角落发现乾草堆。
「嗯。」他低应,锐目突然微眯,看见了供桌下方露出来的黑丝。
慢慢的走到那一边,他看清楚了那黑丝确实是头发,也看见了倒在供桌下的佳人。
火钰珩立即上前,在她头旁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颈侧,感觉到微弱的脉动轻轻撞击他的指腹。
还活着!
微蹙眉,他凝视着那脸颊上的凹凸不平,像是被火纹身般纠结的疤痕,猛一看,还挺令人震惊的,初受伤时应该很疼吧!
第1章(2)
「从风,赶快把火生起来!」他毫不犹豫的将人从供桌下抱出来。这姑娘浑身冰凉,额头却火烫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出来。
「咦?」薛从风看见老大抱出一个姑娘,惊讶的瞪大眼,不过没多问,手脚俐落的生起火,并在火堆旁扑上乾草。
「从风,拿我一套乾的衣裳出来。」
「是。」他赶紧找出一件保暖的衣裳。
火钰珩将人轻轻放在乾草堆上,解开姑娘的衣襟,察觉薛从风就站在旁边看着,立即抬眼喝叱。
「转过身去!」
「喔!」薛从风赶紧背过身,一手搔搔头,觉得有义务提醒一下。「那个……老大,你也是男人耶!」
「嫂溺,援之以手,权也,这是权宜之计。」火钰珩回得理直气壮,为了救命,已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深吸口气,动作俐落解开衣带,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胸前,脱掉她的湿衣裳。
「把衣裳给我……」看见薛从风打算转身递衣裳,他立即低喝,「不准转过来!」
「抱歉,一时忘了。」薛从风顿住,把手伸向后面,将衣裳递给他。
火钰珩快速的帮她把衣裳穿上,发现她依然颤抖,蹙起眉头,立刻吩咐。
「从风,把我包袱里那件雪貂披风拿来,再拿件衣裳铺在乾草堆上。」
「咦?老大,那件披风不是要送给夫人的吗?」那是老大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猎足了皮毛,托人制成,打算今年夫人生辰的时候送给夫人的。
「叫你拿过来就拿过来!」火钰珩斥道。那雪貂披风确实是他为娘亲生日寻的,不过现下顾不了那么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赶紧将披风拿了出来,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件乾爽的外衣铺在乾草堆上。
火钰珩将披风密密的裹在她身上,才将人放在单堆上,总算是安顿好了。
「老大,我可以过去了吗?我也想烤烤火。」薛从风小心询问,怕又惹老大不高兴。
「过来吧!先帮她挡挡风,我去换衣裳。」此刻的火钰珩也坐在风头,为那姑娘挡下灌入庙里的冷风。
嗄?挡风?
薛从风张着嘴,不过最后还是鼻子摸摸,上前替换老大的位置,乖乖为陌生姑娘挡风。
「哇喔!这姑娘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没注意,只知道是个姑娘,这会儿瞧见她右脸颊的疤痕,薛从风忍不住惊呼。「这疤痕是烫伤的吗?」伸出手就想摸摸看,不料在半空中被拦截。「啊!痛痛痛……老大,你别折断我的手啊!」
「谁教你想轻薄人家姑娘!」火钰珩寒着声斥责。
「轻、轻薄?」薛从风惊诧。
「难道不是吗?姑娘家的脸是可以随便让你摸的吗?」火钰珩瞪他。
「老大,这姑娘脸都毁了,我怎么可能还……」
「闭嘴!不管外貌如何,她都是个姑娘家!」火钰珩沉声怒斥。
薛从风一惊。蓦地想起老大的妹妹钰琇就是因为意外受伤,脸上有了疤痕,被未婚夫许家嫌弃退婚,若不是她阻止,说上门抗议好像她非得赖着人家不可,只是让她更丢脸的话,火家人哪会善罢甘休。可从此两家交恶是理所当然的,路上相遇皆视而不见,火家人甚至以行动证明,同一个地方、场合,有许家人在就不会有火家人在。
之后钰绣便足不出房,连她的院落都不曾踏出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抑郁而终,香消玉殒。
「对不起,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立即道歉解释,他真的没有一点嫌弃人家姑娘的意思啊!呜,老大自己都把人家脱光光、看光光了,他只是摸摸脸上的疤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嘛!」
「好奇会伤人的,你不知道吗?」莫名的,不希望任何人触碰她,火钰珩火大的瞪他。
「喔,我没想那么多。」薛从风又搔搔头。
「以后最好多想一点!」火钰珩厉声警告。「别再动手动脚,也不准拿好奇的眼光看人,知不知道?」
「是是。」他急着回答。
「回答一次就行了。」火钰珩这才放开他的手。
「是——」
火钰珩瞪他一眼,拿他没辙。打开包袱拿出一套衣裳,看见包袱里的瓷瓶,动作微微一顿,一会儿,他快速的换好衣裳,拿着瓷瓶走到姑娘身边。
「坐旁边点。」他将薛从风赶到一旁,打开瓷瓶,倒出两颗丹药。
「老、老、老大,你、你、你该不会想要把丹药给这姑娘吃吧?」薛从风惊愕地问,一手颤抖地指着老大手里的丹药。
这丹药是续命护元的大补丹,以六十余种珍贵药材炼制而成,其中十余种药材非常稀有难寻,想得到还得靠机缘,有银子也买不到,甚至,光是这个药方就千金难求了!老大打算把这么珍贵的丹药给这个姑娘服下?
「去把我的水袋拿过来。」火钰珩没有回答他,反而吩咐,见他久久没有动静,皱起眉头。「从风,发什么愣?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是是是,马上来。」薛从风回神,赶紧跑去拿水袋。「老大,水袋。」他低声的说,对于老大的行为举止很是讶异,可是却识相的没有多说什么。
接过水袋,火钰珩一手将丹药以指捻碎,扳开她的牙关,将捻碎的丹药一点一点、慢慢的塞进她的嘴里,再将水袋凑到她唇边,小心翼翼的喂了她一点点水。
「唔……」谈虞姬痛苦的呻吟一声,不由自主的吞咽下口里的东西后,喃喃呓语,眼泪从眼角滑落,「爹……对不……起……」
那珠泪,那呓语,让火钰珩心头一紧,时光彷佛回到五年前,妹妹钰绣病入膏肓,陷入昏迷之际,仍不住的流着泪,呓语着她很抱歉,她让火家蒙羞的情景。
「你不会有事的。」他不自觉的软了声调,低低地安抚着不安的人儿,并用袖子轻轻为她拭去溢出嘴角的水。
望着昏迷中依然不停颤抖的人儿,他没有多想,伸手将人抱起,让她坐在他盘起的腿窝,拥在怀里,运功让自身体热为她祛寒。
薛从风见状,又是一阵惊愕,张着嘴呆了。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大竟然……竟然……
他祖父是护国侯府的总管,他和老大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这二十几年来,老大的脾气他最了解了,就像他的姓氏一样火得咧!除了自家娘亲和姊妹之外,啥时见过他对外人这般温言软语了?
不仅如此,还喂了这姑娘宝贵的丹药,抱着她,运功为她祛寒!
呜呜,还说什么他轻薄人家姑娘,他自己咧?
如果说姑娘美若天仙,那他还能稍稍理解,可她明明容貌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