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只是以泪眼瞪他。
他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看着她倔强的眼眸,“那好吧,等你回别墅后我们再谈,一定要谈。”他再次强调,这才开车离去。
*
天空乌云密布,看来是要下雨了。
崔英达站在落地窗前,庭园里的树影随着强风不停的晃动着,他回来已一个多小时,依路程来看,没有理由童瀞丹还没走回来。
轰隆隆的雷声陡起,接着是闪电划过夜空,滂沱大雨随即骤然而下,想到她没有带伞,他正要出门找她,朱怡的房门却在此时打开。
朱怡是被饿醒的,一见客厅灯是亮的,她走过去,却见崔英达手上拿着两把伞及一把手电筒要出门,“你要去哪里?”
“我去接瀞丹,她还没回来。”
她抬头看了墙上的钟一眼,“十点多了,你去哪里接她?也许他正在狂欢呢!”她走近他,直接抱住他的腰,“她不在正好,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可以——”
“我先出去接瀞丹。”他拉下她的手,撑起一把伞就跑出去。
朱怡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在雨夜中仅以手电筒照着路的身影。
他为童瀞丹忧心,为童瀞丹心动了!她知道!但她不允许,他是她的,她的未来完全要依靠他,她绝不许任何人来掠夺!
她很快的也拿了一把伞跟手电筒追出去。
崔英达快步的沿着沙滩走并用手电筒搜寻,约莫十分钟,他看见一个孤单的身影独坐在沙滩,他想也没想的飞奔过去,而跟在他身后不远的朱怡则停下脚步,看着崔英达手上的灯光照亮沙滩上的窈窕背影。
“你在干什么?下大雨你不知道吗?你全身都湿透了还坐在这里!”
童瀞丹怔怔的抬头看着伞下的他,在手电筒的灯光下,他脸上的担心是如此清楚,她再也忍不住的起身抱住他,“对不起,你在乎我,我应该就此满足的,我不该耍脾气,可是我不想再等待,一想到我们之间还有朱怡——”
“英达!”
朱怡的叫声陡地在哗啦啦的大雨中响起,两人同时转头,就看到朱怡撑着伞,拿着手电筒站在波涛汹涌的浪潮边。
“你干什么?!快离开那里!”崔英达脸色一变,朝她大吼。
她摇头,大声哭叫,“你不爱我了,我知道,我成全你,我让你去爱童瀞丹,我一个人去找我们那个没缘的孩子!”一说完,她立即转身往海里走。
他脸色刷地一白,把伞交到童瀞丹手里,立即冲入雨中,朝朱怡奔过去,“不可以!不可以再过去了!”
朱怡在翻滚的浪潮中几乎站不稳,但她仍大声朝他吼叫,“不要过来,除非你会爱我,一直一直的爱我,不然我不要活了,我要去找我们的孩子!”
童瀞丹也丢下伞冲过去,一把捉住崔英达的手臂,朝他大叫,“她根本没有勇气自杀,她只是一再的利用你的愧疚来绑住你、折磨你,她根本就不爱你!”
“叫她住嘴!住嘴!不然我马上死给你看!”朱怡歇斯底里的在雨中嘶吼。
“你去死!去啊!”童瀞丹朝她激动大叫,像她那么自私的女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够了!瀞丹,给我住嘴!”他脸色凝重的吼了她,因为朱怡的确自杀过。
而他明知此刻的抉择将会让他跟童瀞丹之间没有未来,可是他已经伤害过朱怡一次,一个小生命不见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怡再去寻死?!
他吼了她。雨水跟泪水模糊了童瀞丹的眼,瞬间,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让她更清楚的看见他的神色,那是做了痛苦抉择的表情。
不、不要!她缓缓摇头,风雨狂啸着,一股寒意却直往她心里窜。
崔英达看到她的眸中有好深好深的悲伤,他只能神情黯淡的说句“对不起”,然后毅然的转向几乎要站不住脚的朱怡,朝她大叫,“我会爱你,一直一直的爱着你,快回来。”
朱怡哽咽欣喜,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这个在大雨伴奏下的承诺,把童瀞丹推向痛苦深渊!
她双手环抱着频频颤抖的身子,远远的看着崔英达将朱怡打横抱起,看到她将双臂紧紧的圈住他的颈项,整个人贴靠在他身上,看着他们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她好冷,不止身体冷,心更冰凉,原来……原来,有些事早已注定,强求不来。
第7章(1)
雨停了,童瀞丹也已经梳洗好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伫立在屋外的庭园,望着那片黝黑平静的大海,此时,她身后响起脚步声,但她没回头。
“朱怡睡了。”崔英达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站着。
她抬头看着繁星点点,“好漂亮的夜空,谁看得出来在一、两个小时前才下了一场滂沱大雨,但大雨过后,一切都变得很清朗不是?”
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瀞丹?”
她语气幽幽,“爱情有死角,应该也有转角,不然走入死角的人多可怜?我想我已经找到那个转角,或许我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遇见不一样的人。”
他无话可说,他既做了选择,就不能再摇摆,虽然,他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痛过。
“我一个人在雨中走回别墅的路上,我仍然怨、仍然恨,如果朱怡是真心爱着你,那么我的心再痛也会关上祝福,”说到这里,她才转过身来看着他,“可她偏偏是个把你的真心真情视为垃圾的女人,我为你感到不值,但又觉得你活该!”说得直率,她的眼眶却泛红。
他仍然无语,心中的苦却不能跟她说。
她深吸口气,努力的马眼泪眨回眼底,“但在骂你的同时,心里也有另一个声音嘲笑我——你自己呢?你的爱情就值得了?你不也活该?”
见她爱自己爱得如此委屈,他无法沉默,“不要责备你自己,错全在我。”
她摇头,“爱情没有对错,如果能照着每个人的意愿走,它就不叫爱情了!而且幸福没有捷径,你的爱给了朱怡,我从中间插队也进不走。”她咬着下唇,努力抑制那不断冒出喉间的酸涩,“或许在我没有注意的身后,也有一个人痴痴的等着我,可我去把视一直放在你身上。”
他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但她这么想是对的!是对的!
“记得我回台湾参加小瑀婚礼的那两天,独自待在饭店时,电视台一直在强打一首歌叫‘最幸福的事’,其中一段好像是这么唱的,”她抬壮举看向星空,“我想女孩子——最贴心的是,让爱的人,选择结束的方式……”
她轻声享起那一小段旋律,淡淡的、酸酸的,在夜风吹送下,更添加一股深深的寂寥。
“全世界我最不想亏欠的人就是你!”她心痛低语。
“却把我伤得最深,感谢你。”她半开玩笑的嘲讽。
“瀞丹……”
“祝你幸福!真的,虽然我已经可以预见你的未来,”她想到的是他手腕上跟脖间的咬痕,他不会幸福的“但我还是会向上天祈求朱怡能懂得珍惜你,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已经算是濒临绝种的保育动物,她何其有幸可以拥有你。”她咬下唇,努力的忍住盈眶的热泪,“我不想哭着说再见,但Kissgoodbye我接受。”她试着挤出微笑,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胸口又闷又痛,但他仍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却沉重无比,压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以后真的只是朋友了。”她笑中带泪的伸出手。
他也伸出手握住她略微冰凉的小手,“嗯。”
*
崔英达载她去酒吧开回车子后,童瀞丹回到房间便开始收拾行李,就在天微微亮时,她开车前往机场,在二楼的窗口,同样一夜未眠的崔英达目送她离开。
即使,拉扯的心还想将她追回,但理智也提醒他,追回了又如何?他选择了朱怡……
童瀞丹,这个从此将被烙印在他心中最深处的女孩。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他返回台湾想告知父母跟朱怡的婚事,但父母却先一步安排把童瀞丹介绍给他。
“这是童世伯的宝贝女儿,童瀞丹,别看她才十八岁,资优生的她已经是你的同校学妹,而且还是大三生了!”
仅仅第一眼,她混合着古典纯真率性的笑容就今他短暂恍神,他头一次看一个女孩看到目不转睛,而她的眼睛也定在他身上,四目交接,空气中窜过一道难以形容的电流,像是两颗心在瞬间撞击后,彼此的灵魂就此交会。
两人不过对视几秒却像是过了一辈子,直到他母亲开心的笑声响起,他才困窘回神,而这可以说是他二十几来唯一一次对异性有这么微妙而心悸的感觉,即便是已论及婚嫁的朱怡都不曾有过,是他的心第一次莫名的迷失。
后来那晚的家庭聚会,他收敛心神,对她礼貌但保持疏远,一直到她离开,他才跟他母亲说他已有心有所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