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离婚,意思是一千万要绑住她一辈子?!如果他是个家暴男呢?如果他以揍女人为休闲娱乐呢?如果他性格孤僻,教人无法忍受呢?
她会不会因小失大了?
可他后来的话稍稍安抚了她的不平。
他说:“一千万当聘金,以后我还是每个月给你二十万。”他知道她的压力,他不想娶一个天天为钱不开心的新娘。
其实,就算没有后面这几句,她还是非嫁不可,因为她再没有更理直气壮的方式,可以从别人那里挖到一千万了。
向晴是行动派人物,才说好要嫁,就拉著蓝天去镇上,买结婚证书、刻一百块的木头印章,写写盖盖,随便拉个路人甲当证人,就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
婚姻关系确立那刻,她对丈夫讲的第一句话不是“我爱你”、不是“很高兴我们成了夫妻”之类的虚应客套话,而是很实际地向他伸手说:“钱咧?”
于是,蓝天知道自己娶了一个不擅长虚伪、说谎的妻子。
走出银行,向晴就给母亲打电话。
“妈,钱我汇过去了,一千万,最慢明天就会进户头,你让向宇安心养病,要进开刀房前先通知我,我会赶回去陪他……放心啦,我是免税商品卖得最好的空姐,老板当然很乐意让我预支薪水……”
不擅长说谎?!
蓝天的脸颊抖两下,看著说谎比喝水更流畅的新老婆。
“没问题的啦,我还会赚更多钱给你买房子,让向宇念书……我们家好日子就要到了……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你女儿很能干的……”
能干到想跳海?他又不以为然了。
向晴对著电话讲了将近一个小时,蓝天没有不耐烦,更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听她对母亲吹嘘自己有多行,说一千万只是小数目,如果她更认真一点,就可以赚更多个一千万,给妈妈盖大屋,还说她没什么能力,就是赚钱这件事很行……
她说一大堆假话,每句都是要母亲安心。
放心、没问题、我很行……她就是这样事事一肩扛起,才会把自己逼得走入绝境,企图诈领保险金?
蓝天仍然没对她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
向晴挂掉电话,吐口气,背靠在银行墙壁,她演了场很累人的戏,而蓝天,看见她眼底的疲惫。
一些他不懂的东西扯了他的神经线,说不出这种感觉,于是,他多看了她几眼。
*
晚上,他带她去吃牛排,在这种小地方,大餐厅很少,不过还是有几家干净、口味不错的餐厅。
吃过饭,他们回到家里,他让她先去洗了澡,自己才进浴室。
向晴穿著睡衣,在偌大的卧室里走来走去。
她不安,拿钱办事的职业道德她有,但是接下来该办的事,她没有经验、缺乏能力,连从哪里开始都不知道。
她对著镜子,模仿从电影里面学来的撩人姿势,她先褪下内衣,靠在阳台边的玻璃落地窗上,拨弄自己的长头发……嗯,很白痴。
她斜靠在柜于边,褪下左肩的睡衣,头微偏,笑得淫荡……唉,还是很白痴。
拿一本书,弯下上半身,靠在化妆台上,把裙子拉到大腿……更白痴!
躺到床上、翻两圈、抬高脚、学狗爬式、呻吟两声……噢,每一种都超白痴。
她用力吐气,面向大海,沮丧地把头埋进膝间。
蓝天灼灼的眼神盯著她。
他从浴室里出来很久了,从她把两手伸进睡衣里面,扭来扭去脱掉内衣时,就开始观赏她的“自我训练”。
说实话,她清秀、有气质却不够美艳,更别谈勾引男人了,如果勾引男人有分大学、中学、小学,她了不起是幼稚园中班程度,可是,他却看著她的动作,出神。
他斜靠在墙壁上,两手横胸,兴致盎然地看她还能玩出多少个撩人举动,可惜,让人失望,她变来变去只有那几个,不见新意,不过,就算只有几个,也够他瞧了。
向晴猛回头,发现他,吓得把拉到大腿的睡衣裙摆扯回原位。
看吧,没有专业知识还是不行,真正要上场捉对厮杀了,才知道肚子里的墨水不够。
墨水……这关墨水什么事啊……她抓抓头发,才猛然想起,这个动作很破坏女人的魅力。
“你、你……”她“你”了老半天,还是找不出半句能接的话,说到底,他们还是陌生得厉害。
“上床睡觉吧。”
蓝天抿住唇边的笑意,装出一脸酷,笔直走到床边,脱掉鞋子、拍拍枕头、拉开棉被,躺到床上。
“睡、睡觉……对啊,睡觉……”
不自觉的,她又抓抓头发,在知道她是个爱扛责任的女生之后,蓝天又知道,她一紧张就会抓头发,而沮丧的时候,她习惯把头埋进膝中。
好事情,认识游向晴不到十八个钟头,他就知道她的三项特质。
闭眼、咬唇,大步跨到床边,带著赴死的决然表情,她豁出去了。
她跃身,跳到床上。
呃……她、她……跳错边了……她的背后不是软绵绵的床铺,而是硬邦邦的男人。
他连闷哼声都没发出,她怀疑他被自己压死了。
结婚第一天就害死老公,说意外没人相信,十个有九个九点九会认定,她为了钱,谋财害命。
向晴连忙滚到一边,微张眼,瞥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整个尴尬,她随手拉起棉被盖上自己的脸。然后,不厚的棉被透过光线,她在狭窄的空间里看见……男人的欲望。
A片看过没?看过;A书见识过没?见识过;如果说她还不知道男人的基本生理反应,那就是骗人。
可她知道了……知道之后,下一步就能顺理成章,继续给他做下去?
她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拿钱不办事,太对不起大老板,可是要她办事,办办办……办不起来啊……
唉,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猛地扯下棉被,发现他两手支在后脑勺,张开的眼睛对著天花板,脸上恢复一贯的淡漠,什么暧昧淫欲都找不到,整个人就像块大木头,若不是棉被下面的“证据”那么明显,她真的会以为他波澜不兴。
他,是个克制力超强的男人。
木头……形容得真好,对,他就是块木头。
“那个、那个生孩子的事,我们可不可以等熟悉一点后再做?”向晴问得很客气,语调里有商量,还有一点点的小巴结,毕竟人家娶老婆是用来生小孩的,她总不能坐领干薪。
不管去哪家公司上班,谁都不会问老板,“我可不可以等熟悉环境之后才开始上工?”
这种话说出口,她保证前脚进门、后脚就会被踢出去,蓝天够宽厚了,不但让她预支薪水,还说那笔钱是红利,她又还没有做出绩效,凭什么学人家领红利……嗄?他刚刚有说话吗?
她停止胡思乱想,偏头问他,“你刚刚有说话吗?”
“有。”
他态度还是很自然,自然到……她很想再掀开棉被,看看棉被底下的“弟弟”是不是还昂然矗立?
“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
“可以什么?”她被他弄糊涂了。
“生孩子的事,等彼此熟悉一点之后再做。”
原来他是说这个啊……什么?他说的是这个!倏地清醒,她中大乐透了,老板竟然明令,新员工有权利尸位素餐、占位不做事情,并且按照三节领红利和奖金。
“谢谢,你人很好。”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他当然不会回答,相处一天,她对他的认识是——他是个不爱说话的男人,但有问必答,他不会安慰你,但他会默默体贴关心。
就像他那盘难吃的面,就像他默默递过来的面纸和矿泉水,就像他……向晴笑了……就像他……极力的“克制”。
“那我们可不可以聊聊天?”长夜漫漫,他们总得找点事来做。
“可以。”
看,她用疑问句,他就会回答。
“你是做什么的?”
“程式设计师。”虽然他的程式还没有卖出去。
“那个……很好赚吗?”
为什么他出手就是一千万,不怕她卷款潜逃?
“还不错。”他说谎,面不改色。
“所以你很有钱?”
“对。”
“养得起五个小孩?”
“可以。”
养五十个也行,可是他知道,如果他开的条件是生五十个小孩,别说月薪二十万,两百万都不会有女人愿意上门应征,想想看,谁愿意花五十年的时间,看自己的肚皮缩缩涨涨?!
“你确定?养小孩不只是让他们吃饱喝足就可以,还要花大钱搞教育,如果孩子心血来潮想要出国念书、创业,当爸妈都不能不表示一点诚意,你真的有那么多钱?”
她想再确定,如果他的钱多到丢掉几千万都无所谓,那么她的罪恶感会比较低。
“有。”他想都不想,就顺口回答。
“好吧,你为什么想要生五个?而不是三个、四个或六个。”
“我要组篮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