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一说,蓝天的脸上青红交加。
“阿天,你不可以对恩人动手,没有我,向晴和宝宝都很危险,你知道,大大小小可是比一般的胎儿还要大只,都怪你的遗传基因……”话没说完,就让蓝天揪住前襟拉起来,情急之下,阿丰急道:“你要干么?不爽的话,就催眠嘛,我又没说不行……”
“以后,向晴睡著,你就给我退出房间。”
“呃……好啊,我没意见,小事、小事咩。”蓝天松手,阿丰吐气。
“自讨苦吃了吧,说什么恨比爱容易放手,这下子,是谁放不了手哦。”灿灿轻嗤一声,落井下石。
蓝天脸色凝重,默默走到窗边,对著窗外蓝天,今天的天空有些忧郁。
*
十几个人的大餐桌上,笑声连连,只是家常菜,却吃得一群老在外面包餐厅的男女心满意足,三下两下,把每个盘子扫光光,好像几十年没吃饱的难民,就连注重身材的灿灿也添了两碗饭。
老爹说:“向晴在的这段日子,让我觉得有家的感觉真好,我决定退休了,阿天,我和你一起回南部好不好?”
蓝天同意老爹的说法,向晴在的地方就有家的感觉,她是个贤妻良母,在这个女人必须和男人抢钱的时代里,她传统得太物以稀为贵。
向晴忍不住窥觑蓝天。他也住在南部?他的家对面有没有一座海洋,他会不会在晨曦间带著两条狗和一个女人去跑步?想到这里,几幕模糊光影突地跃上,下意识地,她摇摇头,把那些模糊场景压回去。
“不好,我只有一个房间。”蓝天没说谎,现在多了两个小孩,他开始考虑,要从哪里做增建。
“你以为钱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不能买下附近的土地,和你当邻居。”老爹一笑。
“随你。”他没意见,只要他们别打扰他和向晴的生活就好,但是打扰……对她而言,他会不会是她和“木头”之间的打扰?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老爹!”灿灿撒娇说。
“好啊,只要你别招惹太多的苍蝇。”老爹笑著拍拍她的手,这群孩子都是他收养的,只有灿灿一个女孩子,从小他就对她多几分溺爱。
“你把我说成花痴了。”
“谁说不是?!”向晴不自觉地说了句,喧闹声中,没有人听见她说什么,但隔著阿丰的蓝天听见了,他的听力特别敏锐。
一个几不可辨的微笑浮上脸庞。也许阿丰说得对,灿灿是向晴的刺激,整个下午,她都不让阿丰和灿灿独处,只要看到他们两个在说话,她就木头、木头叫,把阿丰叫回自己身旁。
向晴的妒意表现得很过份,激得灿灿很不爽,要不是蓝天恐吓她,灿灿不整向晴才怪。
“我吃饱了。”鬼火满足地伸伸懒腰。
“我也吃饱了。”
一群人纷纷放下碗筷,准备到客厅进攻那两盘看起来很好吃的水果。
把向晴当菲佣?蓝天不爽。
“黑鹰、魅影,你们负责整理厨房,地板拖干净一点;灿灿、屠夫,你们去洗碗筷;阿丰,你带向晴到客厅休息。”
蓝天很客气地饶过几个病号和老人家。
“喂,你叫我去洗碗,我的玉手只能碰电脑……”灿灿抗议。
他大步抢上前,冷眼低声问她,“你的意思是指我老婆命贱,她的手就不是玉手?”
“好啦,知道啦。”她瞄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进厨房里面。
向晴看著大家动手帮忙,一点点开心、一点点惬意,她已经当很久的菲佣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替她著想。
难得地,她走到蓝天身边,虽然还是不喜欢大个儿,还是对巨人心存排拒,但她看著他,露齿一笑,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三个字,简短又单调,但他用尽了自己所能释放的柔情。
“我……烤了一点派,你想试试吗?”那是她专为“木头”准备的,别人都没份。
听见她的邀请,蓝天的双眸瞬间发亮。“我可以吗?”
“派?”阿丰也听见了,一脸愁云惨雾。甜食是青春的最大杀手啊,他真搞不懂,为什么向晴老是烤派给他吃?然而,看见阿天闪闪发亮的眸子,他懂了,原来是大木头造的孽。
“当然可以。”
“谢谢。”
“不客气。”
他们像陌生人,对话的方式很生疏,但蓝天已经很满意,至少她看他的眼光不再带著畏惧与些许敌意。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男人。
等待,为难不了他。
向晴进厨房,蓝天凝视她的背影,他发现,原来光是看著妻子的背影,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阿天……”阿丰在他眼前挥手,把他的注意力捞回来。
他憎恨被打扰,口气不善,“做什么?”
“你喜欢吃派呴,通通交给你,我一个月吃五次,吃到很想吐,何况甜食危害皮肤,我要去躲起来啦……”阿丰话没说完,看见蓝天警告眼神,他把话缩回去,垂头丧气。“好啦,我吃一块。”
蓝天嘴角微扬。
所以他是假木头,真木头就算一个月吃三十次,也会觉得向晴的派让人吮指回味,别说危害皮肤,他愿意用糖尿病、高血压去换向晴的派。
第8章(1)
入夜,忙了一天的向晴才沾到枕头就累得沉沉睡去,可是大大、小小两只过动儿才睡醒、吃饱,阿丰不敢待在房里太久,只好一手一个,把他们抱出房间,打开门,发现蓝天斜倚在墙边。
他暗地庆幸,幸好自己没在里面待太久。
阿丰不知道,当蓝天发现他把向晴安排在自己的旧房间时,就没了脾气,他确定阿丰谨守份际,至于下午那场,纯属多疑。
“向晴睡了,你儿子兴奋过头,除非用球棒在他们头上敲几下,不然,依据经验,他们还要再闹上两个钟头。”阿丰解释。
“孩子交给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正常人都该累了,灿灿、魅影和屠夫早就熟睡,而他在看见妻子、儿子后,怎么也睡不著。
阿丰没异议,把大大小小交到他手上,转身进房,抱出一堆婴儿用品跟在他背后下楼,东西一摆、挥两下手,他回自己房间。久违了,他可爱的床铺。
蓝天把孩子放在沙发上,他不会照顾小孩,有点手足无措,他像在展售玩具似的,把每样玩具轮流拿起来,在他们面前晃几下。
大大赏脸,挥舞手脚表现出兴趣,小小却皱起一张脸,满面通红,不到三秒,他张开嘴巴开始哭号。
蓝天慌了,照著阿丰之前的指示,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慢慢做。
一,扶起婴儿柔软的颈部,再抱起来;二,一面走、一面身体上下抖动、绕圈圈,嘴里念念有词;三,搞定。
他不知道要念什么给儿子听,只好背最不花大脑的九九乘法表。
可是他忙著治理小小的泪水,却把大大晾在沙发上,大大的忍耐力了不起五分钟,五分钟一到,他张开嘴巴,不甘寂寞,跟著大哭。
手上这个才从大哭转为小哭,沙发上那个的大哭声和手上这个相应和,瞬间,大哭小哭落玉盘,闹得蓝天一个头两个大,他一下子摇摇这个、一下子拍拍那个。
可惜,两个都想被“一心一意”对待的小子不领情,闹腾起来,比交响乐的影响力更吓人。
“男子汉大丈夫不准哭。”他目露凶光,企图用吓人的气势震慑小小。
鬼才理他,小小的小哭转为大哭,摆明他看不起男子汉或大丈夫。
“不许哭,你是哥哥,要给弟弟做榜样。”他的恶脸对上大大。
荣誉?那是两个月大的婴儿最不需要的东西,目前他们的品格和野兽差不多。
“你们闭嘴,妈妈很累,不要吵醒她。”耍狠没用,他改为动之以情。
如果懂得体贴,他们的名字就不是大大小小,而是大天才、小天才。
“求求你们不要哭,我去冰箱找派给你们吃。”接在动之以情后面,他使用对待下等人的方式——贿赂。
靠在楼梯上的鬼火忍不住了,叹气,走到伙伴身边。
“如果你给他们吃派,我保证事情会发展得比安抚两个婴儿更麻烦,第一,你得开车送他们到医院看急诊,病因是急性肠胃炎;第二,社福人员会找上门来,因为,会给两个月的婴儿吃派的成年人,不是智障就是刻意谋杀。”
鬼火弯下身,抱起大大,动作和阿丰教的如出一辙。
扶起脖子、抱小孩,身体上上下下抖(不是中风);绕著沙发转圈圈(不是精神躁郁症);嘴里念念有词(不是自闭症)。
不过鬼火有文化多了,他背的是唐诗,虽然不是多高明的诗,但比九九乘法表好得多。果然,方法奏效,大大、小小的哭声停下。
“每天晚上,向晴都要这样摇,他们才会睡?”蓝天一面转圈圈一面问。
“对,摇两个钟头。现在很好了,他们能够一觉到天明,上个月,他们晚上要起床两三次。”鬼火一样没停下脚步,“止哭”是最辛苦的阶段,过了这关,后面的比较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