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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太医接过药单,逐一看过单子上的药名,看了一遍不够,又重新看了一逼,看得眉头深锁,最后是一脸匪夷所思。

  陈太医抬起头,回道:「稟王爷,这些药材多数用于帮助行气活血和生肤之效,药材普遍,取得容易,只是……此组合甚是怪异,微臣自习医以来不曾见过。这里面多数药性相克,混用起来有其毒性,稍一不慎会要人命,这药材用量又下手极重,即便是微臣也不敢开此药单……但是,臣将各种药材药性和用量仔细评估计算起来,这彼此之间互相又似能解其毒性,实在是不可思议。」

  如此说来,此药单若是能用,那位神秘大夫当非等闲之辈了?那小乐的身子难道当真……

  「太医,有人开这张药单给常乐服用……你以为呢?」罗谦眯起了眼,决定把话说开。

  常乐?陈太医一怔,这名字已经很久不再被提起,一时把他吓得心脏猛烈一跳。幸好他还低着头端详药单,满眼惊慌落在药名之上……

  「这……臣久未见常姑娘,未知常姑娘玉体如何,实在……不敢妄言。」手心冒出冷汗,头更不敢抬。他心思一转,开口问道:「敢问王爷,此药单出自何位大夫之手?」

  罗谦看他低垂着头,双手微颤,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才道:「本王今日找你来,也是为了此事。太医,你可有法子,从这张药单里看出端倪,找出其人?」

  陈太医一愕,上前一步问道:「莫非王爷也不知道这张药单是哪位大夫所开?」

  「的确如此。」

  陈太医闻言攒眉,一脸难色,显得心事重重,眼光落在药单之上,沉默许久之后才道:「王爷,可否让臣将药单携回?老臣想请众位太医和熟识大夫一起研究,或有斩获。」

  「好,有劳太医了。」

  陈太医把药单小心收好,心中始终搁着事,看似有口难言,一阵迟疑之后,终究没敢开口,带着药单退下了。

  望月送陈太医出府,回到书阁来。

  书房门未关,主子仍然坐在书案后,一张俊颜肃穆,似在沉思。

  叩叩。

  「爷,小的送陈太医出府了。」

  罗谦睇他一眼,见他低垂着头,一副恭谨卑微的模样,「望月,你跟在本王身边多久了?」

  「回爷的话,小的追随王爷,至今满八年十个月又十一天。」他每一天都数着日子,期待过去的欢乐有一天再回来。

  罗谦一眼看穿了他,冷冷一笑,「望月,你至今还看不破吗?或者本王将你改名,叫你弦月吧?」

  月有阴晴圆缺,望月即满月,取有月圆事事圆满之意;弦月如钩,无法成圆,王爷意思是叫他早早死心,不要再天天数着日子,心存期待……他的心一阵痛,却不敢违逆,躬身服从道:「爷不喜欢望月这名字,爷希望小的更名,小的以后就叫弦月。」

  只是当真改了名,他就能看破,从此死心?又,看不破的人,当真……当真只他一人?

  爷……真舍得改掉他的名?当真忍心?

  他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爷,他的主人,那张俊美如神的脸庞一片冰冷,深邃眼底深不可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耐烦地大手一挥。

  「罢了,改来改去麻烦,本王也叫习惯了,你以后还是叫望月。」他托着下巴,眯眼看着一面书柜。

  「小的遵命。」望月低头抱手,眼神激动,嘴角却扬起一抹轻快的笑容,暗暗喘了口气。爷是否也不舍得、不忍心?他真怕爷当真改了他的名,断了那条联系啊……

  「爷……」

  「还有什么事?」

  「敢问爷,爷给陈太医的药单,是否与常姑娘当夜失踪有关?」

  罗谦瞅他一眼,冷淡道:「那张药单来自一个神秘大夫,此人当夜掳走小乐,据小乐所言,可能是为帮小乐治疗……」他沉吟片刻,才接着说:「他称小乐能够活至今日是奇迹,再不及早疗治,有短命之虞。」

  望月一听,立时双眼充血,情绪激动地怒道:「何来无耻骗徒,胆敢愚弄常姑娘!如此狂徒,罪该万死!爷,此人不可饶恕,小的立刻带人去将人揪出来!」

  「此人断言,小乐幼时用珍贵药材养着,此点无误。你说他是骗徒,他图小乐什么?」罗谦紧紧锁眉。他思索许久,一直想不透,这人是敌是友,对小乐的诊断,是真是假?他或该找太医去看看小乐,但……

  望月讶异,没想到向来聪颖精明的主子居然陷入迷思!

  「爷,常姑娘幼时居于宫中,爷为姑娘体弱费尽心思,在宫内不是秘密,此人定是不知从哪儿弄到消息。常姑娘只差在肤色异常,皮肤脆弱,却绝无短命之相!」

  罗谦对于他提起过去,面色不悦,冷冷睇他一眼,却见他依然激动,心思全放在常乐身上……他转开目光,思量许久才说:「果真如此,此人该有所图,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来,暂且按兵不动,不需打草惊蛇。」

  「爷,但是常姑娘的安全不可轻忽,小的——」

  「用得着你吗?」罗谦一瞪,冷冷浇了望月的满腔热血。

  只见望月面色一红一白,当场跪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言。

  罗谦起身走出书房,「跟我来!」

  「是,爷!」他赶紧爬起来,跟在主子身后,随他出府。

  *

  常家宅子独立于一片田中央,大门关起一处四方院落。

  正午时分,门开着,望月走在主子身后,踏进常家大门,他却满脸不解。这种时候,常姑娘该是为常欢送午膳去了,主子不去古董铺,却往常家来,所为何事?

  他见主子目光停留在庭院一侧,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上垂着两条粗绳,绳子系着一块木板,那是常家兄弟为妹妹做的秋千。

  粗绳上,手握的地方,有常喜为妹妹细心绑上的柔软布条,就是怕粗绳把常乐脆弱的皮肤磨破了。

  爷为何突然缓下步子,看这秋千?莫不是想起了宫里的秋千?

  那座秋千,有两个人的座位,有着三个人的回忆,如今那座秋千可还在?即便存在,也早已物是人非了。

  爷从来只往前看,为何爷会突然看着这秋千呢……

  「爷,小的进——」

  罗谦忽然转过头来,白眼一瞪。他虽满脸迷惑,却也马上噤声不敢多言。

  只见爷放轻脚步,靠近屋院。

  他默默跟上,这才听到屋里传来说话声,两个声音听来耳熟,一个是常夫人的声音,另一个是京城有名,时常上门来想为常家两兄弟作媒的阎媒婆。

  原来爷不是在看秋千,是在偷听人说话来着?

  怎么这阎媒婆今日又来说媒了,这回是常欢还是常喜?不过常喜随德亲王离京多时,至今毫无消息。那么,该是为常欢说媒了。

  常家兄弟早就放出风声,常乐未出嫁前,两兄弟不娶妻生子。这媒婆可真不死心,这回又是哪家姑娘托她来了?

  望月忍不住好奇拉长了耳朵听——

  「……柳南城家里人口简单,就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这妹妹呢,叫柳南儿,跟你们家乐儿年纪一样大,人家细皮白肉,一双大眼睛出水似的,身材好得没话讲,性情又温柔,又会操持家务,城里好多年轻人喜欢她,都找我作媒呢!人家姑娘就单单青睐你们常欢,我说常欢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果然是为常欢说媒来着。望月掩住嘴笑。这柳南儿或许人人当她是宝,不过常欢肯定当她是草,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这媒婆又白跑一趟了。

  「再说常师傅年纪大了,他精湛的刻纸功夫若是失传,那可是天大遗憾。常师傅很需要一个传人,你们家常欢、常喜都不肯继承父业,南城虽说是学刻印,不过他对刻纸也很有兴趣,只要常师傅肯收他为徒,这『双喜临门』就变成『三喜临门』了。」

  常欢、常喜不肯继承家业,可还有常乐!常姑娘自小爱画,刻纸的功夫也尽得父亲真传,这柳南城算哪根葱!

  阎媒婆这张舌粲莲花嘴滔滔不绝,说得天花乱坠,愈扯可愈远了。她究竟是来帮常欢说媒,还是来给常师傅找传人?说是两者皆有,那两者说成,也不过就是双喜,何来的三喜临门之说?

  望月愈听愈迷糊,望着主子,却见他仍然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继续凝听,他只好在一旁等候,听这媒婆一张嘴说不停——

  「常家嫂子,你放心吧,南城这年轻人跟常喜兄弟一样疼爱妹妹,何况南城都说了他不会嫌弃,只要你们常家肯把柳南儿当家人看待,以后你家乐儿嫁过去,他一样会好好疼惜乐儿的。嫂子……」

  这媒婆胡扯什么!她原来不只是为常欢说媒,还要为常姑娘说亲!

  望月一脸愕然,瞪着那面墙和那扇窗,内心五味杂陈,脖子忽然僵硬。他不敢转头去看主子的反应,既怕见着一张怒腾腾的脸孔,更怕见到一张冷淡的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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