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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他一直暗中跟着馥容,只要馥容离开渚水居,他就要跟上。

  “少福晋,您来这里想见爷吗?”敬长问。

  犹豫一会儿,馥容才黯然点头。“对,可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

  “不会的,知道是少福晋您见爷,爷一定高兴!”敬和赶紧道:“要不您这就进去吧?”

  “不需要通报吗?”她有些迟疑。

  “不必,敬贤应当在里头伺候着,我给您开门,您只管进去,敬贤这小子见了您,自己就知道要出来了!”敬长已上前拉开。

  他私心希望,善良的少福晋能得到主子的心。

  馥容虽有些不安,可她实在想见兆臣,因此当敬长扣门时她已站在门阶上。

  “敬长?”敬贤一开门,见是敬长,即没头没脑问:“你不是跟在少——”

  敬长忙对他使个眼色,就怕这小子嘴快。

  敬贤这才发现站在敬长身后的少福晋。“”咳咳,他咳了两声,眼角瞄敬长,嘴里问馥容:“少福晋,您这是……”

  “少福晋来见爷,你小子还不快出来?愣在里头算什么事?”

  “噢,是是。”敬贤向来听敬长的,于是赶紧让出来。

  “少福晋,爷还在后堂歇息,今晨鸡鸣才睡下的,您快进去吧!”敬长道。

  主子的作息,他向来摸得比敬贤还清。

  馥容点头,跟敬长道谢:“谢谢你。”

  敬长挥挥手,让馥容快进去。

  待馥容进屋,敬长便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她走进内堂,终于见到卧在软榻上的兆臣。

  他合着眼,发辫松开,英俊的脸孔有丝疲惫,看起来睡得正沉。

  馥容走到软榻边,蹲下身子,怔怔地凝望她夫君睡着时,平静俊美的脸……

  “敬贤吗?”他忽然出声。

  馥容吓了一跳,以为他已发现自己。

  “给我倒怀茶来。”他又道。

  她这时才看见,他双眼仍闭着。

  原以为他睡得沉,没想他是这么警醒的人,她才刚靠近身边他已经觉醒。

  她不作声,将手里的画暂且搁在榻边,悄悄站起回到前堂,一开门,见敬贤已端一杯新茶候在屋外。

  敬长知道主子的习性,每日爷一早醒来开口就会问茶,因此刚才馥容一进屋,他便吩咐敬贤冲茶伺候。

  馥容自敬贤手中取过茶碗,轻声道谢,才转身走回后堂。

  兆臣卧在榻上仍闭着眼,听见脚步声,知道人已回来,便将手抬起。

  他接过,啜口茶,然后睁眼——

  “你为何在这里?”他问。

  也许因为刚醒过来,因此声调粗噜。

  她跪在软榻边,凝着眸子迎视他的面无表情。

  “我,我有话想对你说。”揣着心,她紧张地回答。

  他注视她的小脸,眼底已不见那日的狂暴,只有冷淡。“我很忙,这几日都没空听你说话。”他坐起,准备下榻。

  “我知道你忙,但是只要听我说几句话,”匆匆拿起画,她随他站起,“不,只要一句话就行,我,我是带着画来给你的。”仰望着他,她把心里已百折千转的话浓缩成一句,紧着心对他说。

  “画?”他凝眸盯住她,眼色很沉。

  “对,前日你想看的画,我带来了。”她赶紧把手上的画捧到他面前。

  “不需要了。”他却冷淡地道。

  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他转身便往前堂走。

  他走得绝然,馥容愣了半晌,才回神追到前堂。“为什么?你不是想看画吗?我——”

  “不必了!”他冷着脸,寒声说:“现在我已经没兴趣。”

  她屏息,他的脸色让她揪紧的心更慌张。

  “可前日你不是想看吗?我特地把画带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的。”她急切地说。

  他忽然回身,把馥容吓了一跳,还险些撞上他的胸膛。

  “特地把画送来,就为了让我看你给其他男子的模样?”他嘲弄。

  “什么?”她睁大水眸疑惑地凝望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懂?”盯住她因为疑惑而闪动的眸子,他沉定的眼珠冷。“不必装模作样了,把画拿走,我不想看。”

  他的声调很冷静,甚至因为太冷静,而显得无情。

  馥容僵在书案前。

  装模作样?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诚心的,诚心诚意,特地把画送来给你的。”以为他误会她送画来的心意,于是殷切地对他倾诉。

  并且,还必须故意忽略他眸中的冷色,虽然那冷漠的寒光明明拧痛她的心。

  “出去,我没空跟你多说。”他俊颜没有表情。

  馥容没想到他会拒绝,前日他明明是那么想看这幅画,她不明白为什么,几夜之间,他的态度就转变了。

  “那么,我把画留在这里,”她放弃了,落寞地说:“你想看的时候再看好了。”她认为他在跟自己赌气,但她发誓不再与他赌气,于是决心将画留在他的书案上,如果他想看,就能立刻看见。

  “把画拿走。”他声调变得准确冷厉,眼色阴摄。

  只消抬眸看一眼 那双冰冷的锐眸,馥容的心就往下沉……

  但是她没有听从他的话,咬着唇,她转身往书房外走——

  “我叫你把画拿走!”他的脸色变了。

  兆臣怒不可抑!

  早在她全然不顾伤到自己,一心只想保护那幅画时,他想证实画中人的执着,已经被愤怒与嫉意取代!

  倘若只是一只画眉鸟,何须冒着被炭盆灼伤的危险,又何须那么急切的将手伸进炭盆里抢画?可见那幅画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见那人在她心中的多珍贵!

  馥容脚步僵住。

  她的肩缩紧,心揪作一团,因为他的语调是如此严厉且不留情。

  就在馥容愣住当下,兆臣忽然抓起那幅画,如抛废物般,无情地扔向墙边——

  第7章(1)

  就在那幅画被砸向墙角,发出一声“碰”然巨响,画轴应声折断当下,馥容的心也就裂成了两半……

  屋外小厮不敢进来探个究竟。

  屋内的人也静默着,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喘气……

  馥容瞪着那被摧断的画,小脸惨白,已完全失去血色。

  此时画展开,摊在墙角,绢纸被画轴扯裂,画上的男人的脸被撕裂成了两半,身下那匹额间点墨的白色骏马,也拗折得变了形……

  兆臣瞪着那副已展开的画,俊脸木然,面无表情。

  呆呆地凝立在门前,馥容裂开的心已经碎了一地……

  然后,她的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

  蓦地、两滴、三滴、四滴、五滴……

  这回是多到数不清的泪,濡湿了她苍白的脸颊与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没知觉地移动脚步,像幽魂一样缓慢地走向那张被摔在墙角、已然破碎的画。她僵硬地蹲下,拾起画纸与折断的画轴。仍如珍宝一样爱惜,将之贴在胸口。然后才僵硬地站起。僵硬地转身。僵硬地抬起脚走开……

  就在她走向门前,即将推门而出之际,他忽然抢过来先捉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中——

  “放开我!”她凝大眼,扭着手抗拒。

  蕴着泪珠的眸子睁得老大,指控地瞪住他复杂的双眼。

  他不语,薄唇紧抿,强将不从的她箍进怀中,像是将她揉进胸中那样紧紧地抱住!

  她想抗拒却根本无法抗拒,因为他牢牢锁住她的双手,用他的胸、他的臀、他的右手和他的力气强行缚住她。

  “放开我!”她忽然冷静,用一种像冰一样的声调跟他说话。“现在就放开你的手,让我走。”

  兆臣肃然,英俊的脸孔跟她一样没有血色。

  她不再动、不再挣扎,好像已经心死了,失去了对他的回应。

  她木然的神色伤到他的脸。

  他的胸口被很扎了一下,那一刻,他的手松开,因为不敢相信胸口竟然剧烈的痛。

  他的手一松,她立刻离开他的掌握,笔直地朝房门走,然而她才走了一步就被那双铁臂重新攫回怀中,锁得比刚才更紧!

  这一回,她却像被烫着一样开始剧烈的挣扎——

  “放手!放开我!你放手!”她沉痛地捶打他。

  然而她打得越用力,他的手臂就箍得更紧!

  他铁了心将这把炙人的烫火往怀里搅,任她再怎么打他的胸膛,他就是不松手,仿佛这一松掌她就会从此消失不见,再也要不回来……

  知道她力气用尽,哭倒在他怀中。

  他的俊脸仍肃穆沉重而且布满阴霾。

  沉默且温柔地将哭累的她抱起,走向后堂,直至坐在软榻上。

  他没有放手,仍将她困锁,把她紧紧敷在腿上,像铁杆一样执着的臂膀强行锁住她,不让她飞走。

  “为什么骗我绘的画眉?”他声调粗哑。

  她怔然,咬紧唇不答话。

  执起她苍白的脸,他盯住那张笑脸上木然的眸,眼色凝重。“回答我。”低柔地命令。

  她别开眼不看他,仍紧闭着唇,不说话。

  “不回答也没关系,如果不回答,我就这样抱着你,直到你开口。”他低语。

  然后他就这样抱住她,打算跟她耗下去。

  她等了又等,直至天色渐渐变沉,他竟然完全没有放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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