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问她,「雨佩,你喜欢非凡哥哥吗?」
「当然喜欢。」她抱着加菲猫,笑得好甜蜜。
「有多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有喜欢到愿意嫁给他吗?」
爸爸问,她红了脸,愿意愿意,她想当哥的妻子,想和他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更想和他生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好啊,女儿是小妹妹,有两个哥哥宠着、疼着,那她就会像个真正的公主,快乐长大。
「你不说话,是不想要吗?」爸爸促狭的问。
「才不是,我想要,想得不得了。」
她大声嚷嚷,下一秒,连忙抓起加菲猫捣住自己的嘴巴,眼睛迅速扫向楼梯,这些话要是让哥听见,她会害羞到不行。
爸爸咧嘴笑开。「很好啊,喜欢就大声说出来,这个世界和以前不一样,想要什么必须主动争取。」
「人家会不好意思咩。」
爸爸揉揉她的头发,爱怜说:「非凡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很清楚,他是一个多么负责任的男人,嫁给他,绝对不会委屈你。」
「本来就不会委屈,非凡哥哥对我最好了,阿菲,你说对不对?」
「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爱上你。」他很清楚,非凡宠雨佩,是把她当成亲妹妹在哄。
「他会。」黎雨佩用力点头,也把加菲猫的头用力晃两下。「你看,连阿菲都同意。」
「这么有把握?」
「对。」
「为什么?」
「我很可爱啊,我有自信,哥一定会爱上我,就像我爱他一样。」
她不知道,爱情不能和大部份事情相提并论,那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可以简单解释的,往往是使出浑身解数,耗光心血、虚度青春,才恍然大悟,撞破头、全身伤痕累累,换来的却是心碎。
姜非凡眼神坚决的望着她,「放心,我可以把公司撑起来。」
再勉强他都会做出成绩,这不光是为了雨佩和义父,更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他的母亲全心相信,有朝一日,他会成就非凡。
「哥,我不要你太累,不要你像爸爸一样生病,我不在乎公司,我只要你和爸爸平安健康。」
「傻气,你应该在乎的,那是义父一生的成就,也是你丰厚的嫁妆。」
未来,只要有男人肯对雨佩好,宠她、哄她,比他更疼她,他很乐意养活妹婿和一大群外甥。
你就是我最丰富的嫁妆了呀。她在心底暗道。
「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这句话,姜非凡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手足,雨佩弥补了他对亲人的想望。
「照顾我,会不会让你觉得很累?」
「不会。」
他乐意拥有她这个甜蜜负担,何况多年前,在他还没有开始照顾她之前,她已经先一步照顾起他了。
他现在做的只是回馈,回馈她对他的好。
「跟我生活在一起,让你觉得讨厌吗?」黎雨佩一句句试探,希望越试越深,试出他对她,有没有百分之一的爱情?
「你是个小麻烦吗?」他没回答,反问她。
「当然不是。」她坐直,双眼注视姜非凡。
「你觉得自己很可爱、很漂亮、很体贴、很温柔吗?」
「是。」
「那么,跟一个可爱漂亮、温柔体贴,又不找麻烦的女生一起生活,我为什么要觉得讨厌?」
他的回答是一百分,黎雨佩紧紧抱住他。
够了,光这些话,她就决定要对他投注所有的爱情,她的心要悬在他的身上,跟着他,一起欢喜、一起忧郁。
房的门打开,护士高喊,「黎意群的家属……」
姜非凡视线对上黎雨佩,在她脸上看见恐惧,他拍拍她的肩说:「我进去。」
*
二○○七年一月一日。
他没来,元旦的阳光升到屋顶上方,她再度失望。
心在抽痛,她忍着,吞两颗药,假装那是感冒造成的效果。
她看书,书上说,人类是经验的动物。因此,只要多失望几次,她就能学会不期望,不期望……这样很好。
晨希把餐桌上冷掉的饭菜倒进回收桶。
好可惜,这些菜花她很多心血,她第一次做局烤龙虾,做得有模有样;她用龙虾头、香菇整整熬五个钟头高汤,人家说,火锅汤头最重要,她用心费力,整治满桌丰盛,可惜,不得青睐。
姜非凡二度爽约,只不过这回,他连电话都没打来,是不是解释太费工夫?
拿起抹布,她用力把桌子擦拭乾净,像泄恨似的。
恨……恨什么呢?恨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人?
没道理,他从来就不是她的谁。
摸摸发热的额头,昨夜,她开窗等候,等待今年第一道曙光,他说要陪她看的,他不来,她仍然不想错过。
就这样,守一夜、被冷风刮一夜,前两天染上的小感冒变严重。
晨希走进房间,拿出行李袋,收妥几件衣服和盥洗用具,看一眼手表,时间还早。
她坐到沙发上,二○○七年的元旦,不意外,她仍然一个人度过。
「晨希,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他曾经这样问过她。
可以说,想要他吗?这话,她说不出来,就像她问不出口——「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
他们之间是什么?男女朋友、炮友?
她没和其他男人交往过,但几次唱片公司的朋友想帮她介绍男朋友,推不掉、约个地方见面,对方通常会很客气地说:「你好,我叫XXX,家住XX,我的工作是XXX,我的兴趣是XXXX……」
只不过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对方所有基本资料,热切一点的,她连对方的爸妈兄姊做什么都能掌握。
然而,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从没对她说过我爱你,她不知道他的身世、他有什么家人,不知道他的工作、兴趣,不知道除了范晨希,他有没有其他女友,更不知道,他在下班之后,习惯做什么休闲娱乐。
她了解的部份,全是自己一点一滴摸索出来的。
她知道他抽烟,但抽得不凶,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烟味,指间没有淡淡黄渍,而牙齿洁白整齐。
她知道他偏爱海鲜,对蔬菜水果不感兴趣,但把它们切得碎碎的,碎到将它们捞到旁边很麻烦,他也会乖乖把它们吞进去,因此她有一台很棒的食物料理机,可以把蔬菜切到让他挑不出来。
她知道他会作梦,一旦醒来就不容易再睡,前几年,她对他的失眠毫无办法,但最近几年,她学会,再欢爱一回合,再用温暖包裹他一次,他就会安心,再度沉沉入睡。
这些「知道」,似乎表示他们很亲密,可她却觉得两人遥远。或许,他们的身体亲近而心灵遥远吧。
若情况真是她分析的这样,那么他们不是男女朋友,而是炮友。
炮友是一种维持不久的关系,于是她提醒自己,不可以放入太多感情,并且随时随地准备好分离。
但是,她也了解,人生当中有很多困难,其中一种困难,就是明知道不可行,偏偏欲望催着人前进。
于是,她提醒又提醒、准备又准备,仍然无法让自己在分离之际……下伤心。
这次,两个人应该算分手了吧。
他从不允诺下次约会的,却允了两次,然后失约两次,这是不是男人要女人知难而退的最新招式?
其实,不必搞得这么复杂,他只要不来、不联络,三个月、五个月,她不是笨蛋,等得够久,自然理解他的心思。
她不勉强他,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不适合爱情,所以从不向他要手机号码,她知道他的部份是一个名字、一份长相,而他知道她的,多了一组家用电话号码和住址。
瞧,他们的联系很简单,要断,更简单。
有一天欢爱之后,他们在阳台上看月亮,他用床单裹起两个人,摘下一大堆桂花洒在她发上,说:「你是我的桂冠公主。」
她微笑反驳。「桂冠指的不是这个。」
「难道不发生在罗密欧与茱莉叶身上的,就不叫做爱情?」他反问。
「当然不是,但桂冠指的不是这个。」她坚持。
「桂冠指的就是这个,公主、桂花香。」他指指她再指指桂花,毫无理由的坚持。
她只好妥协。「当你的公主,很幸福吗?」
「应该还不坏。」
姜非凡抓起她的手,把他的指环拿下来,替她戴上。「看,王子把最珍贵的礼物送给公主,她当然要幸福。」
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指环是银制的,不值钱,说珍贵太过份,但他说是王子最珍贵的礼物,她便郑重地取下项链,把他的银戒串在爸爸的钻石坠子旁边。
「非凡。」她用自己小小的手掌,像做车轮饼那样,一上一下,把他的大手夹在中间。
「什么事?」
他由着她玩,喜欢她软软的掌心贴覆着他。
「其实我很满足。」她说得真心。
「为了什么感到满足?」
「我是不能谈恋爱的,可是你来了,告诉我,恋爱其实很不错,我尝试,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