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妮娅抚抚平滑面颊,困惑不已。「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撩起和服水袖,两手大力搭上削薄细肩。「小女孩,世界是很现实的,有钱是老大,没钱是龟儿子……嘿——,妳笑什么,笑得我心头很毛。」
她教她的是人性黑暗面,她干么还开心得不得了,好像她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让她笑不可抑。
菊田樱子虽不知冬妮娅在笑什么,可是一看到她笑得好甜,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两人笑成一堆,全没个淑女样。
「鬼怒哥哥的公司就叫『老大侦探社』,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喊他老大。」他当老大已经当很久了。
一听到侦探社,菊田樱子的眼睛就亮了,但是耳中多了「鬼怒」两个字,口气马上一酸。「啧,还鬼怒哥哥呢!拜托,别提到那个人,我会反胃。」
「鬼怒哥哥人很好,妳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他只是爱摆张冷脸,不喜与人打交道。冬妮娅眼中的鬼怒堂是个零缺点情人,他疼她、宠她、关心她,对她呵护有加,凡事总是先想到她,她不认为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值得爱的男人。可惜她的见解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接受,鬼怒堂对她万般的好是爱她,其它人哪能得到同等待遇?别人怕他怕得要命,视同魔鬼,有多远离多远,绝不傻得找死。
菊田樱子胡乱的挥手,表示听不下去。「妳别吓我成不成,我才不想和他相处。」
「但妳……是他的未婚妻呀……」她小脸一黯,笑容淡得带点苦味。
「未婚妻又怎样,不代表我会跟他睡同一张床。」同床异梦的夫妻多得是。
「何况我又不喜欢他。」
「妳不喜欢鬼怒哥哥?」她一脸讶异。
「对,非常讨厌。」若有最讨厌的人排行榜,他会是第一名。
「可是妳要嫁给他?」
「没错。」一见她倒抽了口气,眼露惊讶,菊田樱子心平气和的解释。「婚姻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我们代表的是两个家庭而不是个人,喜欢与否并非婚姻的要素,各有情人是常有的事。」蓦地,她似是想起什么,两眼倏地发亮,盯着吞咽口水的冬妮娅。「嘿!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嫁给他当正室,帮妳挡住啰唆的老太婆,妳当他的地下情人,替我摆平他,我们分工合作……」
天呀!多聪明的想法,她们都能如愿以偿,不必烦恼谁该退出,只要她生下鬼堂家的继承人,就能海阔天空的随心所欲了!
「我不……」冬妮娅摇着头,樱子每说一句,她心口的痛就加深一分,没法想像两人之间若多出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景象。
「我不会娶妳,不要说些疯话污染我的女人。」她该被送进疯人院。
鬼怒堂就像平空出现,长臂一伸,揽住浑身微颤的小情人,握住那双冰凉小手,眼底隐隐浮现一丝冷戾的怒意。
「你……你从哪来的?」句不成句,断断续续,菊田樱子口齿不清地指着突然现身的男人。
「在妳鬼话连篇的时候。」其实他一直守候在一旁,只是没出声罢了。黑袍人的威胁仍在,一次的掳人行动就够他惊吓,他不会允许有第二次。「你才是鬼,无声无息地靠近,胆子小的人准让你吓死。」他到底是不是人,怎能来去如风?
菊田樱子特地低头一看,确定他有影子才放下高吊的心。
「若能把妳吓死倒也省下一桩麻烦事。」祖母就不必紧迫盯人,日夜盯梢,担心他的不配合。
闻言,她撑开眼,用力一瞪。「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我是你的未婚妻!」
竟然说她是麻烦,他才是一切事端的源头。
「妳这么认为吗?」鬼怒堂并未看她,长指梳弄着怀中小人儿的黑色短发。
「废话,婚都订了还能不玩吗?」她最冤枉了,只有女方出席的订婚仪式。
「我以为妳想嫁的是苍太。」他说得很轻。
心一颤,菊田樱子脸上微露慌色。「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鬼怒苍太这名字不陌生吧,要我把它做成牌匾挂在妳床头吗?」若无十足的把握,他敢把心爱的女人带回来吗?
「怎么,想用他威胁我?」她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他最好有真凭实据。嫁大伯,勾搭小叔,她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她同意嫁给鬼怒堂为妻,但同时也不放弃享乐的机会,鬼怒苍太是她偷情的首选。
反正都是鬼怒家的子孙,他将来生下的孩子也一定具有鬼怒家血统,管他经手人是谁,鬼怒夫人要的是曾孙,她给她一个不就得了,父亲是哪一个并不重要。
名份、地位、情人她都有了,就算困在无爱的婚姻中又如何,至少她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不用再被安排。
「退婚。」他仍不看她,眼中只有一人。
「退婚?」菊田樱子震惊地睁大眼,不敢相信他居然不要她这个大美人。
凭良心讲,她的自负其来有自,除了个性上的小小缺陷外,她真的是每个男人都想娶进门的贤妻美眷,学识丰富,谈吐有物,进退得体,能出厅堂,能入厨房,又是床上的荡妇,圆滑的周旋于仕绅名流之间。
她有很多说不完的长处,但美貌是不可或缺的优点,没人能见到她仍不动如山,不想扑倒她。
「由妳开口。」鬼怒堂终于拨空给了她毫无温度的一眼。菊田樱子一听,差点暴走。「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说了。」
第9章(1)
「为什么他说了我就得照办?妳说他是不是太可恶了,我可是非常期待嫁入鬼怒家,当个呼风唤雨的阔太太,他非要断我的路不可,他以为他是谁呀?我菊田樱子岂是省油的灯,由得他摆布——」
菊田樱子不只是暴走,甚至已经濒临抓狂,她不敢相信居然有男人不买她的帐,还拒绝娶她,狂妄至极地要她片面毁婚。
也就是说她得承受所有责任,由着两方长辈指责谩骂,不能有任何解释,只能默默地当个哑巴。
虽然有些对不起谈得来的姊妹淘,但她仍要说当今的日本社会,有哪个男人娶了老婆却没几个情人?他们照样无视婚姻制度下的约束而玩得开心,她为什么不能比照办理,至少她不会和好朋友抢老公,只挂个名而已。她的要求不大,可是却无法如愿,在鬼怒堂拿着一迭不堪入目的情色照片,及扣押她心爱的重型机车后,她不得不乖乖任其摆布。
此时的鬼怒家是满城风雨,鬼怒茱子真被气出病来,一口气上不来梗在胸口,当下陷入昏迷,被送入医院急救。
「樱子……樱子,妳想去哪里?」冬妮娅在她身后问,脚步踉跄。
「我要去飙车,发泄发泄心口的郁闷!」不然她会气到吐血。
「那妳拉着我干么?」她根本不会骑车,连车速过快都会晕车啊。
菊田樱子露出色狼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故作轻佻地一抚她下颚。「因为前些日子我遇到一个飙起车来不要命的女骑士,我不想再输她。」
输过一回她实在不甘心,同样是女人,没理由输给一个外地人,她可是什么也不怕的日本女人。
就为了那股不服输的傲气,她和对方约定再比一场,只是为了更刺激,每人后座都得多载一个伴,看谁的勇气十足。所以她拚了,只为了赢……嘿嘿嘿!米儿,妳就认命吧,谁叫妳的男人逼得我无路可走,我就拿妳来抵债。」算她倒霉,刚好被她堵上。
冬妮娅一脸苦笑的摇头。「不行啦!樱子,鬼怒哥哥不准我出门。」
「悴!他管得太广了吧?还有,妳就这么听话当个乖宝宝,不想做些反抗?」
换成是她,她才不会让男人管得死死的。
「鬼怒哥哥是为了我好,他怕我发生危险。」虽然她也想和朋友逛街,聊聊女人间的私密事。
「有什么危险,天会塌了还是地会垮了?难得他没跟在妳身边,还不放松找乐子?」见多了世面就会知道外面的多彩多姿,独守一个男人是最后的选择。
因为鬼怒茱子被送进医院,情况并不乐观,没想到她会气到与死神拔河的鬼怒堂终究放不下,还是跟着去了,以确保万一。
不过他离去前设下了结界,除非冬妮娅自己走出,否则没人能强行带她走,即使是她昏迷和受催眠也不例外。鬼怒家来来往往的人甚多,不可能每个人都限制进出,唯一的方法是画下一个范围,确定她的行动自如,旁人无法擅自带走她。也就是能进不能出,只要怀有恶念,那人的企图就休想如愿。
「可是……」冬妮娅不安地回头一看,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有关她的事,通常预知能力都会失灵。
「走走走,别再犹豫了,我让妳出去开开眼界……啊!好痛,是什么东西螫了我一下?」咦!手背居然肿了一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