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左右为难,不知该听景老爷的话,还是留下来陪伴小姐?
梅素琴一咬牙,带头应答,「是!」事到如今,只能盼望景老爷给小姐幸福了。
既然有人做主,其它人也就跟着离开,临走前还忍不住叮咛道:「小姐,您多少要吃点东西,别弄坏了身子。」
「小姐,我们明天再来看您,请千万保重自己。」
大家都是看着雨悠小姐长大的,唐家上上下下都对她呵护备至!她虽身有缺憾,却从不骄纵,对他们下人总是亲切有加,才会赢得他们的忠诚与爱戴。
但愿这步棋下得对,能为小姐带来美满姻缘,否则他们可就赔了「小姐」又折兵,对老爷和夫人更是无法交代。
待屋内只剩下两人,景瀚平才开口,「听说妳在生闷气,还不肯吃饭?」
雨悠理都不想理他,转过头去,看那窗外竹影婆娑、月华如霜,却是个让人气恼难安的夜晚。
景瀚平倒也不介意,打开门指向走廊,「妳看我带什么来了。」
雨悠视线缓缓一转,霎时睁大眼,那儿有十来具打开的铁箱,里面装的全是古书、字画、瓷器和雕像,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是从哪儿来的?
「妳乖乖吃饭,我就把这些都送妳。」
「我才不要!」她又不是小孩,有糖吃就高兴、就乖乖听话了。
「是吗?」景瀚平拿起一尊唐三彩女俑像,意兴阑珊地道:「既然妳不要,这些废物留着也没用,不如把它们都砸了,省得看了碍眼。」他说到做到,双手高高举起,眼看就要重掷于地。
雨悠受不住这威吓,连忙上前求情,「别摔、别摔!我听话就是了。」
「真的?妳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直到妳爹娘来看妳?」他乘机勒索,毫不心虚。
「我肯!」她被逼得都快掉泪了,「你快把这俑像放下,小心点别碰着了,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宝贝呀!」
得到她的亲口承诺,他严峻的脸上才有笑意,「这些饭菜都冷了,我叫人给妳换掉。」
「用不着了。」她气都气饱了,哪能吃得了多少?
「不行,冷饭冷菜会伤胃。」他自有主张,双手一拍,就见周岳衡领着仆人们走进来,每个人都端着热腾腾的佳肴,显然早有准备。
雨悠见状,更是暗自气恼,看来这男人摸清了她的性子,才敢如此安排。
周岳衡满脸是笑,殷勤地道:「老爷、夫人,请慢用。」
「嗯!」景瀚平也不否认,随口应了一声。
雨悠听得差点晕倒,怎么景家上上下下都和这男人同出一气?该不会他们都把景瀚平的话当真了!以为她就是景家未来的夫人吧?
等仆人都离去后,景瀚平举箸为她夹菜,「发什么呆?快吃。」
雨悠捧起碗,不知自己吃下了什么,只觉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他一手为她添菜,一手抚过她的长发,像是理所当然的说:「等妳爹娘到了,我们就可以办喜事了。」
「喜事?谁的喜事?」她还有点恍惚,心想,孟琦这么怏就要出嫁了吗?
「可怜的孩子,妳当真被我吓傻了是不是?」他摸摸她的脸蛋,微笑道:「自然是我跟妳的喜事,我已经交代周总管去筹备了。」
雨悠这才猛然惊醒,放下碗筷坚决的道:「我不嫁!」
「是吗?」他也不当一回事,随口应了声,从铁箱里拿出一套书,「这些玩意放着只是占地方,还是烧了算了。」
雨悠双眼发亮,立刻将那套书夺了过来,「别冲动!这套【琵琶记】是徽派版画的印本,栩栩如生、刻镂入微,不是一般可见的小说呀!」
他早知她会有如此的表现,意静神闲地问:「那妳嫁不嫁我?」
「我……我……」就为一套书而断送终生,这到底合不合算?
「罢了!」他故作无所谓,随便拿出三卷【尔雅】,漫不经心的说:「听说褒姒喜欢听撕绸缎的声音,不知道妳会不会喜欢撕书的声音?」
经典在前,她终于忍不住的尖叫起来,「这该不会是北宋国子监的刻本吧?我的老天,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千万别撕,对它们温柔点,这可是国宝级图书呀!」她捂着隐隐作疼的心口。
景瀚平心中暗笑,表面上仍然平淡,「嫁给我,妳想怎么宝贝它们都行。」
「这……」天人交战、左右为难,她终于退让道:「要等我爹娘到了才能决定。」
「那好。」他也不得寸进尺,拉她坐回桌边,「妳一边吃饭,我一边拿这些骨董给妳看,反正这日后都是妳的,就当先清点一次也好。」
雨悠叹口气,真不知自己怎么会被逼到如此的地步,可当他开始一一介绍时,她又欣喜得无以复加,如此复杂的心情还是生平第一遭尝到。
「骗人!你怎么会有散氏盘?这铸有铭文三百五十七字,记载西周时期的一桩土地纠纷,它可是青铜所制,浮雕细腻,我哥哥们都打听不到,原来在你这儿!」
「妳别光顾着感叹,妳这碗汤才喝了一半,不喝完我就不给妳看。」
「好嘛!好嘛!」她赶紧喝下最后半碗,又忙问:「那你有没有毛公鼎还是子犯和钟?人家连作梦都想看呢!」
景瀚平看她忽而忧郁、忽而欢喜的表情,难得镇定的她会有如此变化,就像雕像突然活了过来,整个人显得更美也更动人了。
他就像她,深爱这些书本字画骨董,但他更爱眼前灵动俏丽的人儿啊!
☆☆☆
在景瀚平的「利诱威胁」下,唐雨悠「平静」地度过了五天,唯一的烦恼就是仆人都喊她夫人,孟琦更是亲热的叫她嫂嫂。
在这种内外夹攻、进退两难的局势下,雨悠只能天天往景家宝库躲,那儿不只奇观处处、宝物多多,更是唯一可以让她得到清静的地方。
「这……这扇画莫非是唐寅的【山居客至】?」雨悠揪着胸口,就快承受不住这满溢的快乐,如痴如醉的低吟道:「红树黄花野老家,日高山犬吠篱笆,合村会议无他事,定是人来借看花……」
啊--人能活着多么可贵,能饱览古今精品又是多么幸福,在这此一刻!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危急、自由不保。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她背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我就知道妳在这儿。」
那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景瀚平,他的「密探」太多,随时都能掌控她的行踪。
雨悠连问候都省了,跟他这种小人相处,不需要客气什么。
他静静地走到她的身旁,为她戴上一只玉镯,她这才好奇的问:「好漂亮,这是哪个时代的宝物?」
他神秘一笑,「该有百年以上了,妳看质地怎么样?」
「这玉晶莹剔透,色泽均匀,浮雕花纹又这么精细,当然是上品了!」
他点点头,「那妳喜欢吗?」
「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她举起皓腕,看着那青绿的玉镯在阳光中更显温润,不禁要感慨世间多绝色、艺术无穷尽。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吃了一惊,「我们景家从第一代的主母就戴着这玉镯,难怪放在妳手上格外好看。」
「什么?!」她随即会意过来,飞快地要把王镯取下。
他不让她有这机会,一把将她双手反抓到背后,冷冷淡淡的说:「妳要是敢取下这玉镯,我就烧了这座宝库。」
烧了这座宝库?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两害权衡取其轻,她只得噘噘嘴,「戴着就戴着,不过,我只是先帮你保管而已喔!」
「那当然,等我们的儿子娶了媳妇,妳就可以还我了。」
瞧他痴人说梦,当真可笑之至!雨悠懒得浪费唇舌,目前就先让他得意片刻,等她爹娘到了,非要他好看不可!
「我都快等不及了。」他忽然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妳爹娘再不来,我就要直接娶妳过门了。」
「不行!没有家人的赞成和祝福,我绝对不嫁!」这是她最后的挡箭牌,就算是拖字诀也好,她可不能就此投降。
「好好,就依妳的意思。」他抬起她的小脸,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芒,「反正妳的身子早就被我看过也摸过了!妳是非我莫嫁。」
他说的这什么混帐话?活像个采花大盗!她气得跺脚,使劲踩在他的脚上,可惜她力小如棉,他一点都不当回事,反而低头吻住她的樱唇。
「嗯……」她想躲也躲不了,他那吸吮的力道太强,一下子就吻肿了她的双唇,甚至想探入她口中彻底品尝,简直就像头饥饿的野兽。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这样?在稳重有礼的外表下,隐隐燃着烈火炽焰,让人一碰就要灼伤,直呼着烫,却又闪躲无处,只能随着高温发烧,直到灰飞湮灭。
唉--其实这问题她也无从解答,谁教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呢?
「不要了……算我求你了……」她呼吸困难,不得不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