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宇脸红红,腼腆的逃避她的眼光。
“小宇,我们刚刚在家讲好的事情是什么?”宋心怡柔声问着儿子。
小宇抬起咕噜乱转的眼珠,沉默了一下。
“小窈姐姐,对不起。”他用不是很字正腔圆的国语说完,然后鞠了个躬。
“没事、没事,小宇赶紧上学喽。”
一听说没事,男孩眉宇这才真正松开来。
小宇牵着妈妈的手开心上学去了,姚窈笑着朝母子俩挥手道别。
孩子,瞥了一眼自己扁平的小腹,禁锢住脱缰的念头——
她拦住一个员工。
“把这个送给七八七的鹰司先生,还有跟陆叔讲一下,那间房的纱窗要换。”
她交给员工一管软膏,这对皮肤过敏很有效。
都说恨他了,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
老实说姚窈自己也理不清楚自己的心。
爱情说起来好容易,对她来说为什么那么复杂?
她往屋里走,宽敞的隔间后面是厨房,热气、食物的香气一年四季都散不去,她朝着二厨、三厨还有扛着一竹篓大白菜的人颔首点头。
多道爱慕的眼光随着她的身影转,直到一声长杓敲在锅边夹着狮子吼才唤回众人的注意力——
“你们这些兔崽子,看什么看?!都没事情可做了吗?”整个芬芳森林的男人都对自家孙女有好感她知道。
众人摸耳的摸耳,低头的低头,赶紧去找事做。
那是头家嬷,也是大厨,姚窈的奶奶。
六十好几岁的人了,样子瘦长干练,花白的头发藏知雪白的厨师帽里,转瞬间,一勺油、一小勺酱油,饔里的独家酱料,三两下炒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饭来。
姚窈接过盘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神情娇憨的勾住奶奶的胳臂。
“阿嬷,你最好了,知道我饿得大肠顾小肠,可以吞下一盘你的招牌炒饭。”
端着香喷油亮的炒饭,她边走边用汤匙舀了一大口往嘴里送,一边喊烫一边叫好吃。
“你啊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要抢我也不给。”她嘟嘟小嘴,这时候的她不是那个什么都搅在身上的民宿老板娘,只是一个有阿嬷呵护疼爱的小孙女。
厨房后院的小空地上有着休闲凉椅和圆桌,平常给大伙休息时间泡茶抽菸哈拉用的,姚窈给奶奶拉开椅子后自己才坐下,一坐下就拼命向炒饭进攻,那吃得又香又甜的模样逗笑了头家嬷。
她扯开嗓门往门里喊,“巴青天,我用鸡汤煮的那锅,用小火闷着,你看看熟透了没,要是成了,舀碗过来。”
“知道了!”三厨应声。
“我自己去舀就好了,干嘛劳动青天哥,大家都在忙。”
“一点小事,能够替你做事,我看他们每个人都乐歪了。”她哪会不明白这些年轻人脑袋里转的是什么,不过她就一个孙女,不能随便将就的。
“奶奶,来,你也吃一口。”
头家嬷接受宠爱的张嘴吃了孙女孝敬的炒饭,笑眯了眼。
没有了城市的喧嚣,这里真是好地方。
黑板树、黄金雨,周围傍着绿油油的茶园,只是这样坐着就能感觉到通体舒畅。
“爷爷呢?”
“去茶园了, 那个别扭的老头不要理他。”
“奶奶,哪有人家这样说自己的尪,爷爷只是心情不好,他在茶园里会比在家舒坦。”
“为一个肖子孙把自己弄得阴阳怪气,早知道宠猪举灶,宠子不肖,他活该!”
夫妻有千百万种,两个老人对孩子的教育南辕北辙,这也难怪,他们就一个独生儿子,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灌注在他身上,栽培宠爱是不用说了,儿子也争气,娶了妻子,相隔不到一年,一个好字就有了,可惜,天下十全十美的事情太少,恩爱的小夫妻因为一次高速公路连环意外事故离世,两个孩子被接回乡下跟祖父母一起生活。
因为丧子、因为男权的家庭,大姚窈一岁的哥哥被养成了浮华的个性,对哥哥寄予厚望的爷爷想不到中年失去儿子,晚年又被孙子诈骗,心灰意冷再也不过问任何事情,把民宿丢给老太婆,他遁到茶园去了。
“奶奶,再过几年,等我把银行的钱还了,你跟爷爷出国去玩一玩,好好散心,就当作是二度蜜月好了。”揩掉嘴角的油花,她一心想让奶奶开心过日子。
“我不重要,我比较想知道七八七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台北的男朋友?”
第5章(1)
姚窈不记得自己怎么回了奶奶,她匆匆落荒而逃。
奶奶看她的眼神是明白的。
那时我无法遏抑思念着鹰司龢,让她精神萎靡,模样憔悴。
爱情是那么简单又复杂,要做到若无其事,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太难了,可是奶奶看在眼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包容和无尽的亲情抚平她的失落和悲伤。
那些说不出口的悲伤,在一个月圆的夜里,她对着奶奶尽情倾诉,困在她的心结才有了出口,从那时候起,她才从黑色悲伤还有寂寞漩涡里慢慢走出来。
她对这里的每个员工有责任,她不想也不能随意放弃这里。
“要去哪?”亮面的漆皮夹克,紧身麻裤,鹰司龢尽量不吓到她的出现。
“市场。”
“去买我爱吃的菜吗?”他说起来一点都不惭愧,伸手替她提袋子。
“要不是你我不必多跑一趟。”
“谢谢。”突如其来的在她的鼻子上轻蹭了一下,然后亲了她柔软纯净的唇。
姚窈微愣。
“这是骚扰!”她明眸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不稳。
这男人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是礼貌。”他纠正。
他们曾经是彼此心上很重要的一个人,现在却为了一个亲热的举动计较,姚窈叹口气,不再追究。
可是,她温凉的唇瓣太迷人,她是天地间最美丽耀眼的存在——
他禁不起这样的诱惑,再度封住她言不由衷的小嘴。“我真的不想当发情的狼……”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他把她拉近,抱坐在腰际,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环住她的腰。
杯酒释兵权,他这一吻,吻得又深又长,吻得她身体发软,最后只能枕在他身上,动也不能动。
她也忘了这里是通往芬芳森林的主要道路,这一幕,全都落入大大小小,包括看门狗黑皮的眼中。
贴附在手心的是他的心跳,隔着衣料是他结实的胸膛,姚窈发现自己不只脸红,简直像是烫熟的虾子。
鹰司龢轻抚她如丝绸般的头发。“两情相悦不是坏事,不用害臊。”
“都你害的,他们走了吗?”她咬他肩膀。
他“唔”了声,静静让她去咬,然后以寒彻骨的眼神打发掉那些多余的外人。
他那顾地盘的意外浓厚,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
姚窈推离他,低着头整理一点也不乱的衣服。“以后我怎么做人?”
“要我去解释吗?”有些东西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她的体温、她笑的时候会抿出一个不明显的酒窝,还有害羞时脸红的模样。
她是他见过的女人里,唯一会害羞脸红的。
“多事!”
“如果需要再叫我一声。”只可惜熊抱着她的时间太短,双手空空的感觉真不好。
姚窈往前走去,他也跟着。
她居然这么没用,一个吻就原谅他。
“在我出生的家庭里没有权利决定自己想做什么,尤其只有我一个男丁的情况下,我的工作早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决定了,所以,很多事情真的身不由己。”
“我不想知道你的事。”她口是心非的说。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对你解释我为什么需要继承人。”
“我记得你有一个多金美丽的对象不是吗?”亿万身家的美女,门当户对。
“我后来告诉她,我有想要厮守一辈子的人,我没办法跟她在一起。”
“你真的这么说?”
“我真的不知道抵挡爱情会那么费力,我没办法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每一天。”分开了,失落感如影随形的掐着他,心里只有他的小花。
姚窈心里乱糟糟的,只能埋头继续走路。
“一开始认识你时,我有想过要坦诚自己的,可是我怕吓跑你,你跟别的女孩子不同,我住你的公寓,吃你煮的菜,睡在那张SIZE最小的双人床上,你从来没有开口跟我计较过一毛钱。”最后,就连他可恶的提出分手,她也什么都不要。
“鹰司家一直以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这个家族的男人必须在满三十岁以前结婚剩下继承人,且向来都是以羽林家的女子当做婚姻对象。”
古老的家族,老旧的习俗,套到今日的世界早已腐朽。
“这些复杂的关系,不是单纯的你能明白的,我也不想把你卷进我的世界里,我对你并不公平。”
“……不要说了,你不用对我解释这些。”她干干的说。
“当初,我对你的爱都是真的。”
“我相信,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虽然没能走到最后,遗憾有的,怨恨你也是有的,可是我没忘记你曾经对我的好。”她的声音如清泉划过鹰司龢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