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脸偎向他的大手,轻轻磨蹭,感觉他由掌心透出微凉的温度,熨着,逐渐转热。
看着她栖息在眼下的长睫,鹰司龢抱起了她微沉得身子。
“唔?”
“虽然宵夜很美味,可是我更希望你睡好,别忘记肚子里可还有两个小子呢。”产检照出来里头是两个带把的小鬼,乍听这消息让本来做好心理准备要当爹的鹰司龢又被震撼了一次。
他可没心理准备一次要来两个啊。
就连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忙进忙出的司清华也开始敬畏起姚窈的肚子,偶尔遇见在大厅插花还是喝茶的她总会多看上两眼,然后绕道离开,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物品。
起初,被当成妖怪看待很不好受,心理总有无法说明的难受纠结,但是后来,慢慢可以理解这家人大惊小怪的原因,这屋子太大,人太少,更遑论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孕妇在这宅子生活过。
知道了这些,她不再介意这一家人那什么眼光看她,因为她更进一步发现离产期还有一段时间,可家里的婴儿房已经放满婴儿床、衣服、音乐铃,而这些都是孩子的姑姑们买的。
鹰司龢把她抱进卧室,盖上松软的被子,还替她掖好被角,这才在床尾坐下,抬起她已经有些水肿的小腿轻轻按摩。
医生只是随口吩咐说,当丈夫的最好每晚能替孕妇按摩,减轻孕妇的不适,他便如领圣旨,每晚都不曾忘记。
虽然有时候也会擦枪走火,但是,他也总是尽量温柔,压抑自己的欲望不敢太过放纵。
“龢,别按了,睡觉吧。”她只是个大肚婆,他却每天忙得跟陀螺没两样,其实他才是那个最需要睡眠的人。
她被那么浓郁的爱围绕着,这就是幸福。
“再一会儿。”老实说他喜欢看她在他指尖融化的样子,甚至因为舒服发出小小的叹息。
他热爱这样抚摸她的感觉,爱不释手。
她很快乐!
放胆的让鹰司龢万般宠爱着,他怕她因为行动不便日子过的无聊,盖了间温室,让她打理里面的香药草植物。
他想讨好她,看到她的微笑。
当他牵着她的手来到温室前面,想看到她由嘴角感染至眉梢的笑容,感动还有喜悦。
可是他希望见到的表情一样都没有出现,只见姚窈眼中盈满泪光,哽咽着说:“这是……给我的……”
“你应该要笑,我不是为了看你哭才盖温室的。”他嘀咕。
她破涕为笑,“谢谢。”
抹去她颊上令人揪心的泪珠,他牵着她进到温室。
里面一地的鹅卵石,露台铺上厚实得木大板,其他空空如也。
“这些东西我外行,都交给你可以吗?”
她点头,眼里有着孩子得到珍宝的喜悦。
*
因为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了一切,她没得选择的必须待在大宅子里,婚礼、工作通通停摆,他必须多替她想想,让她在这里过得舒适。
姚窈不假别人的手,不请工人,也没让鹰司家的园丁帮忙,像蚂蚁似的一天打造一点,桂花、玫瑰、薰衣草、小地榆、番红花……一包包的培养土、稻壳碳、珍珠石,把香药草养得又肥又好。
这天她把一盆待修剪的茴香草捧上工作台,搥搥最近很容易就酸痛的腰,近午的时光让人暖得睁不开眼,昏昏欲睡,她没有勉强自己,脱了手套准备去喝个茶然后午憩。
身穿洁白制服的女佣来说她有外找,简单的日语对话现在已经难不倒她。
大宅少有人来,真要有都是鹰司龢的访客,会有什么人来找她?
“谁找我?”
“客人说是太太从台湾来的哥哥。”
他怎么在日本?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叫女佣先把人请到大厅。
她走出温室,由后面的小径到偏门,再由偏门进到起居室,然后是大厅。
果然,坐在西式沙发上左顾右盼的人是她的哥哥,那个自从闯祸就在人间消失、没担当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
没给好脸色,她对这从小就以捅娄子当习惯的血亲没有太多感情,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没好事。
看着大腹便便的妹妹,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
“想不到你真的发了,我那妹婿呢?让他出来见见我。”
“有什么好见的,你不就故意挑上他上班不在家的这时间过来,他要真的在家,你可能连大门一步也进不来。”
被识破他也不觉得丢脸,环顾气派的装潢,理所当然的道:“你身为人家的妹妹,找到金龟婿不是该提拔一下哥哥?”
“没什么好提拔的,房子不是我的,产业不是我的,你想要什么?”妄想在她身上捞取任何好处,她一毛钱也不会给。
他脸一沉,他来可不是为了这些奚落。
“我在跑路,需要费用,你不给我就不走,看你能拿我怎么办?”他简直是耍赖了。
“我不能拿你怎么办是因为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要把你撵出去太简单了。”他当这宅子都没人了?保全警卫保镖,他一身排骨给人练拳头都不够。
爷爷宠他,他就把自己当成了活该要活在别人掌心疼宠的公子哥,闯了祸,烂摊子留给别人收拾,公司倒闭,畏罪潜逃,一点都不知道要反省。
“真的不给?”
“没有!”她冰冷的拒绝。
她不是没有上限的提款机,她不是爷爷。
“不要以为你是孕妇我就不敢打你。”他忿忿不平。
他一辈子走衰运,他妹妹却坐拥豪宅,这世界对他不公平!
“我劝你最好不要想妄动我家太太一根毫毛,我家老板会很不爽的。”不知道躲在哪的阿格雷一脚踏出暗处,用着略嫌生硬的中文夹杂英日文道,他那媲美佣兵的身材还有气势,震撼力十足,让姚窈的大哥愤恨又害怕。
阿格雷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被逐出大门。
瞪着那两扇用巨大楠木裹上铁皮锻造的大门,他脸色深沉得可怕。
没多久,一辆粉嫩色系的宝马停到他身边,车门打开。
“就说你会碰钉子的……”
他怒目看着给他机票、还有指点他往这里来的女人。
“上车吧!”那女子语气不屑。“别又呆又蠢得杵在那里,难看死了!”
*
第9章(2)
银杏树的黄叶子人行道上落得都是。
许多上班族已经穿上风衣。
车子就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店前面。
“我去拿了精油就回来,你等我一下。”让鹰司龢扶着下车的姚窈肚子已经达到让人错觉里头不只有双胞胎,就连一个下车小小的动作都困难倍增。
“我跟你进去。”他实在不放心。
“我一下就回来了,你跟着又要被他们说我们像双生子,去到哪都分不开。”
这间芳香精油馆她出入多次,是老顾客了。
她把自己种植的香草拿给小馆的老板娘制成精油,可以熏香、泡澡、湿敷、按摩,预产期快到了的她,都靠这些消除浮肿跟疲劳。
“那快去快回。”这几天请了假的鹰司龢总是陪在她身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她种香草,他看书,日子甜蜜得让人以为可以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芳香精油馆她来过好多次,就像出入自己家厨房一样,熏香,是女老板的习惯,有时候是加上薄荷芭油的茉莉,有时候是玫瑰混上檀香,今天,是她太敏感吗?怎么好像多了一丝腥臭?
“小鸢?奇怪了,大家都去哪了,我要来之前明明打了电话。”因为跟女老板的交情颇好,她便往内室探了探头——
迅雷不及掩耳,嘴被一只大手捂住,阻断她呼叫的可能,一管闪着诡异光芒的针筒朝她的颈子扎了下去。
姚窈在软倒之前最后的意识是无数的疑问……
她一倒下,内室又闪出一个人,两人用极快的速度把她抬走,由后门离开。
在外面等候的鹰司龢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他等了又等,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
她明明说拿了东西就出来……不对!
冲进香精油小馆,他放声就喊,鼻翼一动敏锐的嗅到一股怪味。
不对劲!果然稍后在休息室里找到半昏半醒的女老板。
他刷米糠似的摇晃她。“小窈呢?”
“我……没看到她,她来了吗?”咦,她怎么忽然间睡着了?
鹰司龢冲了出去。
朗朗晴空,云亮得刺眼。
姚窈的身份足以让她成为各方狙击的对象。
他怎么那么不小心?她还怀了身孕,要是出事……
那恐怖的感觉如万千虫蛇啃咬他身体的每一寸皮骨血肉,他深深吸气再吸气,还是止不住胸中的痛。
拿起手机按下只有他才知道的一组号码——
“发布全国动员令——”
然后驱车离去。
*
因为撞击的力道,姚窈才慢慢的醒过来。
迷糊中听见有人在咆哮——
“你做什么?!她是我妹妹,她肚子那么大了,看样子随时会生,你给我客气一点!”
“别命令我,我最恨别人命令我做什么,不做什么。”
“她不是你要对付的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弄错对象。”气势弱了,毕竟算起来是人家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