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接下来应该是炮火般猛烈的攻击,不,追求才对?偏偏他在对街的人行道上呆站,地上一堆烟屁股。
一见钟情这种荒唐的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不会是他。
他不需要女人。
可是,脚跟一旋,凛人的身影便往那充满奇异香气还有一大片绿意笼罩的地方走了过去。
透明的玻璃窗里有个忙碌的窈窕身影,她穿着双色的连身小洋装,小腿优美纤细,摆动间,小圆裙像波浪里的荷叶美不胜收。
店外不知名的花瓣随着微风拂了进来,融入晨色中,无声无息的勾勒出一幅美景。
听见铃铛响的她转身过来,如瀑的黑发摆荡出弧度,手里端着一小盆百里香,唇边含着清浅的笑。
“欢迎光临香草部屋!”嗓音细软透着悦耳。
他莫名心跳加速,眼角余光瞟见一盆杂草上插着小标签,脱口便说:“这罗勒吧?罗勒花几月开?”
“先生你手指的那盆是茉莉,隔壁那个才是罗勒。”
他心中暗自诅咒了声,谁懂这些花花草草,因为紧张他这一指居然指到一丛呆头呆脑的植物上头。
空气忽然凝固了那么一下,紧张,心弦绷弹了下,他向来面对千军万马眼眨也不会多眨一下,一个女人,她应该是个女孩,居然让他紧张了,多年在商场上历练出来的自制跟内敛都白费了。
“先生?”
他工作十分忙碌,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她身上,尽管她看起来那么可口动人。
他得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看上的猎物带回家收藏。
他扬起笑,他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
一点也不难……应该说并没有很花力气的,半个月后,甚至更短的时间,心目中的女神——到手了。
第1章(1)
“叫我结婚?妳脑袋生蛆了?!”
男人的声音不大,恰恰好让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听见。
他们位在日本东京中央帝王区的一幢四十九层高楼的最顶楼,抛光金属建材,办公室内部充满浓浓的未来感。
“你三十岁了,不结婚难道要等七老八十吗?再过几年……哼哼。”女子上下打量男人,未竟之语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我什么都会,凭什么娶那些没用的女人?”
他一生下来就拥有黑暗的全世界,论能力,他优,论能干,谁比他还行?论万能,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除了胯下构造跟女人不同,他不觉得身边为什么非要放个女人让她共享财产还有他肉体的必要。
一针见血——“你会生小孩吗?”不见棺材不掉眼泪的臭弟弟。
“臭老姊,妳耍什么凶狠?”鹰司龢很不爽的拍桌而起,黑檀木桌面上整齐的文件弹跳而起,歪了一边。
“死小孩,你是这样跟姊姊说话的?”
“谁叫妳爱多管闲事,要娶、要嫁妳不会去,担心我生不出鹰司家的继承人,妳不如烦恼自己就好,不趁还有几分色相赶紧卖一卖,免得老大徒伤悲,鳏寡孤独妳都有份!”
两人话中夹枪带棍的砍来杀去,刀刀见血,听得浑身不自在的外人——鹰司龢的秘书近卫感觉快崩溃,这两人是有深仇大恨吗?那种非把对方大卸八块、丢进油锅的表情……这对同血缘的姊弟实在像得太可怕了。
“这可由不得你,”美得超越了性别的鹰司清华笑得很痞。“我们鹰司家的男人向来都是以羽林家的女子当作婚姻对象。”
“现在什么时代了,门当户对我去妳的!”
“鹰司龢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她把指节拗得喀喀作响。
“我已经很客气了,谁叫妳没蛋蛋,害我骂起人来也不过瘾。”他根本完全不懂什么叫收敛。“来啊,谁怕谁?”
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放的屁有多臭,什么叫作鹰司家族的男人就得娶羽林的女人?难道就算对方丑得跟贞子有得比他也得收下?
鹰司清华用力的吐气,光猜这个弟弟的心事就够叫人挫折的了,现在居然还被派来出这种任务,她宁可去以色列打那些好战份子也不想来面对他。
勉强冷静下来后,她拿出相片和数据摊开。
“就这娘们?”
“人家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生,精通五国语言,容貌能力都是一等一。”
“重点妳没说。”五国语言又如何?他会的比她还多。
鹰司清华叹口气,她这弟弟该精明的时候比狐狸还狡猾。
“羽林筑波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士伦多集团总裁的独生女,身价八百亿,你说呢?”
“妳老弟我随便一个眼神丢出去,就有成千上万的女人扑过来,为什么我要将就这种货色?”
她差点脑充血,这种货色?就算从小就知道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她还是很想拿烟灰缸敲他。
“你是Gay?”这是唯一的理由,要不然像羽林家这样优秀顶尖的女孩,谁不想要?
“妳还双插头咧。”
“既然不是就认命给我结婚!”
“妳威胁我”
“是啊,就是威胁你,除非你健忘,忘记你当初接任当家时发的誓,包括你儿子的儿子每一代都必须这么联姻下去才能维持平衡。”
“妳以为我喜欢坐这位置?”鹰司龢冷笑。
“算我求你。”
这算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不喜欢我们替你挑的这个人选,可以,男人在外打拚,外头有个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我这么说,意思够明显了吧?聪明如你鹰司龢应该知道怎么做。”鹰司清华并不想逼迫他,但是,不逼他,就算到了六十岁,他还是不会安定下来。
“鹰司清华妳是脑残还是被猪附身,妳用哪只眼睛看见我鹰司龢需要靠女人才能把鹰司集团带上巅峰?”他开始玩起手指头。“安定等于无趣,妳不知道吗?”
“我没有否定你的能力,只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集团需要继承人,你不要忘记集团的候选继承者必须在前任掌权者四十五岁的时候推派出来,你已经三十岁了,除非你想眼睁睁的让集团落到别人手中,那就尽管死守你的独身主义。我话说到这,随你爱听不听。”
她这弟弟不只有野心,还有别人没有的狠劲,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见习,二十岁生日一过完就接掌鹰司集团所有的堂口,不到十年他把本来被警察扑灭得几乎奄奄一息的赚钱行业全部化暗为明,光明正大的在白道的眼皮下经营酒店、赌场、讨债公司、保全、军火,事业遍布世界四大黄金地段,谁敢说他不强?
“说完了?”
“完了。”
“需要我这做弟弟的替妳叫车吗?”
“不必,我有司机在楼下等着。”
“那慢走。”鹰司龢做出不送的手势。
“你还是那么嚣张,连我你都赶。”鹰司清华嘴角一弯,垂下睫毛回他一笑。
“我不认为妳想留下来跟我大眼瞪小眼,然后又说被我气得胃痛。”
“你自己好自为之。”她双臂撑住桌面,椅子无声的在长毛地毯上往后移动,站了起来,足下的高跟鞋迈开,踏上大理石地板,清脆的叩叩声透露她的强势,直到出了门去。
好强的气势,可惜鹰司龢不吃她这套,他有自己的考虑。
他沉思的表情落入近卫眼中,近卫放胆凑过来,把公司里不得八卦的金科玉律忘得精光。
“我说鹰司,你不生气?”
近卫也是五摄家族的一员。
所谓的五摄是贵族姓氏,鹰司这显赫的家族在明治维新时代曾被册封为公爵,后来虽然爵位不再世袭,但是影响力依旧可观,而近卫、鹰司、九条、一条、二条这五个家族在时间的洪流里互相角力,此消彼长。
近卫人贵自知,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庸,家业萧条,当人家的左右手也许称职,要自己创业,他自知没那能耐。
于是他来投靠鹰司龢。
当初他这么问过鹰司龢——
“不怕我是商业间谍?”
“你是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当家的人要是无能,底下的人自然会辛苦,我初掌集团堂口最需要的就是人才,你肯来,想必是闹过家庭革命的。”
“你的手下没有其它人了?”他以为会经过一番刁难的。
“左右手一个都没有,你跟着我有可能一路平步青云,也有可能哪天被发现死在路边暗巷。我不急,你好好考虑。”
近卫眸中闪过略带讶异的神色,从来没有一个老板会对员工说实话,鹰司龢的确是个人物。
他留了下来,这一留,水里来火里去,过了十年。
“你不会是气过头吧?”相较于刚刚的暴跳如雷,近卫确信这回他的顶头上司笑里藏刀藏得非常真实。
“我没那种小家子气的情结,你今天才认识我吗?”
“就因为认识太久才要问上一问,方才你怎么不把‘那位小姐’提出来?大小姐应该不是真的对门户很执着,可以沟通的。”
“我压根不想把她往这一团烂泥里拖,她不适合这个世界。”一口否决,全然的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