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拨云任由她小手不痛不痒地拍打,略沉的眼眸瞥向一干手下。
“爷,我们可是尽心地守护着你的宝贝,是条名唤公主的狗乱吠,吠哭了云姑娘。”玉浮尘坏心地推卸责任。
“容珠玉——你当自己头顶无天吗?”依恃着一个贵纪就想鸡犬升天?
容珠玉犹不知死活地挺直腰杆。“管教不知羞的野女人是我的职份,因为我是你的妻。”
感到怀中人僵直的身子,凌拨云立即明了了。
这回连忙赶路上京,就为了父皇赐婚一事,他和父皇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扯破父子情谊。
最后他一怒之下,当着父皇的面将圣旨一丢,拂袖而出。
之后,他身为皇后的亲娘来劝说,两父子才暂时放下怒气,勉为其难地谈了开来,父皇的结论是要他多考虑一下珠玉公主,免得龙颜在妃子面前挂不住。
而他敷衍地应了一句,不愿久待宫中便启程回封地,将父皇的面子扔到沟渠生臭。
“玄漠,把珠玉公主给我丢出侯爵府。”
“是。”他早想动手了。
“你敢,我是珠玉公主,容贵纪是我姑姑……你……放手……我要你……好……看。”
容珠玉的声音渐远,琼花院恢复平静,各人回归本位。
“初儿,你偷吃腌梅子,一身酸味。”
“乱……呜……乱说……你是大……大坏蛋……”
她哭得正伤心。
他柔情万千地吻吻她。“你在吃醋。”
“我才没……吃醋!”云日初抬起泪眼迷蒙的脸。
“我为什么会吃醋?”
“因为你爱上我了。”他心底涨满了幸福。
她很认真地想一下,才扁扁嘴。“那我不要爱你了,心就不会好痛好痛。”原来爱人会心痛,她不要。
“傻瓜,爱就是爱,没有要不要。”凌拨云用深情的眼神凝望她。“我爱你,初儿。从今以后,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绝不会有其他女子介入。”
“可、可是赐……赐婚……”
“去他的赐婚,虎毒不食子,我父皇不会为了我抗旨就砍我头的。”
“我……唔……”
热烈的一吻盖住云日初末竟的话语,数十双松了口气的眼不再偷窥,安心地做起份内的事。
匡啷声在庆王府中响起,受了委屈回府的容珠玉到处砸东西泄气,由闺房一路到客厅。
“不管啦!爹,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气。”
“乖,珠玉,你是爹的心肝宝贝,我可舍不得你气坏身子。”庆王爷容全心疼地哄着女儿。
他有十二个儿子、九个女儿,不知为何最疼的是七女儿珠玉,大概是她神似已嫁人宫中的贵妃妹子吧!
他对容贵纪是有几分暧昧情愫在,但碍于是同母所出的亲手足,他为了断这份不正常的爱恋,狠心地将宠上天的妹妹送进宫,和三千佳丽争宠。
“爹,九王爷欺人太甚,根本不顾及我的面子当下撵我出府,这个羞辱你要替我报。”
“好、好。”他转头看向另一人。“十三皇子,你意下如何?”
一身续罗绸缎的富贵公子冷冷一哼。
“他杀光了我的手下,毁掉整队银骑军,让我在父里面前下不了台,你认为我会放过他吗?”
娇生惯养的十三皇子是受不得一丝污渍,他不甘心父皇对他的日益疏远,只因那个早该死的老九突然冒出来,抢了他所有的光彩。
死了的人就不该活着,还是让他死吧!
没有人可以占据他一切荣宠,挡住他的光彩。十三皇子的眼中迸出熊熊恨意。
“舅父,你放手去做,我要他死透,再也不能挡我的路。”
容全阴阴一笑。“阎王要他三更死,我当然不会让他闻到五更的鸡啼声。”
深沉的风飘动,诡魅的气味四散,人心是绝对喑昧。
日正当中,空气中竟传来一丝寒意。
在入秋时分。
第九章
月到中秋分外圆,明天就是十五中秋夜,今夜的星光特别灿烂,银带般的星河闪烁着笑意,温暖了凌拨云原以为冷却的心。
现在他本该在琼花院陪心上人温存,但责任是不容轻怠,只好单身一人在擎天厅审核多日堆积的公务。
想起云日初泪眼带笑的模样,他心口一阵波动,好想奔回琼花院与她诉诉情,他从不知道自己会爱一个人到如此痴狂的地步。
不相信爱情的人偏偏栽得深,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为了早日迎娶初儿入门,他已命人去准备婚礼的一切事宜,并派善言的阴阳到云家提亲,不理会远在京里的父皇强逼他娶珠玉公主的决心。
感情是他个人的事,岂能拿来做人情,取悦一名小小的妃子?
“谁在外面?”
凌拨云闻到酒味和饭菜香,以及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云日初鲜少使用香粉,她身上始终有一股青草的清新味,所以他肯定来者是旁人。
“爷,我是玲珑,给你送饭菜来。”推门而入的是盈盈而笑的佳人。
“谁要你送饭菜来?”他不领情地低下头,手中的笔墨不停。
水玲珑略微受伤地说:“过了中秋,玲珑就要离开爷,明晚是中秋佳节,爷必定和云姑娘一起欢度,因此……就由玲珑来服侍爷最后一回吧!”
“哼!我不会碰你的,想使心机受孕好留在府里,你太低估我了。”服侍?!他信她才有鬼。
“爷误会了,玲珑的意思是服侍爷用这一餐,明日别后再无相见之日,玲珑才下厨做了几道爷爱吃的食物以表寸心。”
凌拨云面无表情地停下笔,不置一语。
他的胃口已被初儿养刁了,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更是一流,他此刻身上的新袍便是出自她的巧手。
前些日子她闷得慌,在厨房待了一会儿,从此他的胃就认了主人,非她亲手烹调不可,难伺候得很。
遇上她真是他的幸运,前世修来的福。
“爷不喜欢玲珑的手艺吗?”她有些失望。“那喝口酒吧!润润喉。”
“你没在酒中下药吧!”他瞄了一眼女儿红。
水玲珑微微一惊,以绢帕半掩住面。“爷不信玲珑的真心?”
“不信。”
闻言她脸色一黯。
“爷若不信,玲珑先干几杯,爷觉得妥当再饮。”
她赌气地连灌三杯入喉。
过了半晌,凌拨云见她脸色红润,微抹淡淡薄晕,心中不疑有他,毕竟她跟了他三年,心性略知一二。
“我干了这杯,你立刻把饭菜撤去,不许在此逗留打扰我的安宁。”他只想打发她。
“是的,爷。”
凌拨云酒一入喉便觉得有异,他故作镇静地观察她是否有中毒迹象,一口酒下了腹溢不出胃。
自信过头便害了自己,贪省一时之麻烦,却惹出更大的风波,他这叫自作自受。
“玲珑,你有多恨我?”
水玲珑心一凝。“玲珑自始至终都是爷的人,不敢有恨。”只有爱呀!
“口中无恨,心中有怨,你好毒的妇人心。”他勉强运气逼毒。
“爷,玲珑的心中只有你,我不会害你的。”她要的不过是一夜温存。
留不住爷的心,至少留住最后一丝回忆,以待日后凭吊。
若是有幸在腹中留下根苗,她不会强索名份,只要有一席栖身之地,她愿独力抚养和他的娇儿,今生便足愿了。
“不会害我却在酒里下毒?没有一刀刺穿我的心肺是你的仁慈喽!”他感到周身气血倒流。
水玲珑哀怨地摇着头轻解罗衫。“让玲珑为爷解解热吧!”
“你下的是什么毒?”他人都快死了,她竟还有心思玩权弄术。
“呃……是……合欢散。”她红着脸走向他,身上只剩贴身衣裤。
凌拨云一掌劈向她。
“还敢骗我,这根本不是合欢散。”
被一掌击中的水玲珑口吐鲜血,不支地往后倒,她不相信紫绢会骗她,极力地向前趴爬想解释,直到她看见心爱男子口角溢出的黑血,才心神俱裂,欲呼无声。
“好个毒辣女蝎,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当真亏待你至此吗?”只要不动气,他暂时能护住心脉。
锦衣、美食、珠宝、赏赐,她一样不缺,她到底还在怨什么?
“我……我没有……”水玲珑亦吐出一口黑血。
“我以为那是……合欢散呀!”
窗外传进一阵森寒的笑声,几道黑影飘然而至。
“哈……笨女人,想男人想疯了,可惜了你的花容月貌,原来是个草包呀!”
“是……你们?”凌拨云微敛心神,他不知以现在的功力是否能与之抗衡。
体内的毒顽强难驱,一时半刻是解不了了,他正如阴阳所言,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没想到断了他们的羽翼,一个临死反噬,竟利用内贼来置他于死地,真是百密一疏,防不了自己人。
“不好受吧,王兄。任你功夫再高,也逃不过一杯小小的毒酒。”十三皇子恶毒的眼神满含着轻蔑。
凌拨云喷出一口毒血。“这点小毒还难不倒我,敢进我侯爵府,休要活着出去。”
“哈!你少装腔作势,这可不是催情的合欢散,而是出自西域剧毒无比的合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