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深吸了口气,应嘲风试着平息翻搅不已的紊乱心绪,他不敢想像落入土匪手中的佳人,将会面对什么样残酷的炼狱。
光想到她身处土匪窝,他整颗心就拧痛,恨不得背上突生羽翅疾飞向她,杀光所有该下地狱的恶徒,紧紧地抱住她。
“师妹,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个分明。”
当时?沈静依心虚地说道:“我不小心被蛇螫了小腿踝,莫小姐特地为我送解药,谁知竟冲出一群土匪,我因毒性未清敌不过,才叫人夺了她。”
“中了蛇毒能撑那么久?”应批风十分怀疑地问道。
“我先制住穴道,再馒慢把毒血逼出,等莫小姐到时,我体内的毒已经请了大半。”
沈静依在回来的路上,已和张大婶套好招,编了个天衣无缝的完美借口,任谁也找不出疑点。
“噢!是这样吗?”
怕沈静依露出马脚,张大婶先声夺人地嚷嚷。
“公子爷莫非疑心我们把人给藏起来,你好心点看看沈姑娘一身的伤,难道会是假的?”
应批风一凛。“那你呢?毫发未伤。”不是他生性多疑,而是总觉事有蹊跷。
哪那么刚好,就在婚期将近之日,莫名其妙地窜出一群土匪掳人,而且不偏不倚的是新娘子。
若以土匪的行为作风,应该连师妹也抓,毕竟她的容貌堪称绝色,岂有男人会错放这块上等的肥肉,单纯地只为赎金?
“好吧!我认了,我是贪生怕死,一见到一大群舞刀弄枪的大汉就胆小的装死,你怪我护主无力扣我薪吧!”张大婶嚎啕大哭地自认“罪状”。
她这一招者实高明,用得巧。
“够了,你这是添乱吗?等救回欢欢再论你的失职之罪。”应嘲风慌得六神无主,无所依从。
“呃!是。”张大婶抽抽噎噎地回答。心中暗自轻吁,瞒天过海。
应嘲风两眼无神地来回蜇步,脸上的忧虑使原本冷肃的气息更加森寒。
莫笑痴看应嘲风面色凝重,于是出声安慰,“姐……姐夫,你不要担心,我大姐不会有事的。”他倒是为那群土匪默哀。
他苦笑地眉深锁。“笑痴,我竟要你来安慰。”全怪他保护不周全。
“我不是安慰,大姐她是祸害,绝不会出事。”他是这么认为。
“祸害?!”
莫笑痴一本正经地解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娘者说大姐是扬州城大祸害,只会带难波及旁人,不会害己。”
幸好莫夫人尚不知女儿遭劫不在场,不然她一定不好意思地敲他脑袋。
毕竟私底下教训女儿的笑语,怎好搬上台面逗人发噱呢?
大家如是想,不过都笑不出来,只好苦中作乐地扯扯脸皮。
“说得好,姓莫的女人是大祸害,我心有戚戚焉。”遭报应了吧!这贪心的小财神。
“谁?”
这时门口走进一位高大挺俊的紫衣男子,神色自若地如入自家庭院,身后跟着两位护卫,一持擎天锤,一握朝天笔,笑得和他主人一样令人嫌。
“在下恨天堡的尉天栩。”
恨天堡?“阁下来此有何贵事,”应嘲风问道。
“本是来讨杯喜酒喝喝,现在则是看笑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是恭逢盛会。
这女人都要嫁人还不安份,她连张喜帖都懒得发,直接唤个丐帮弟子来通个口讯,叫他礼到人不用到没关系,她可以省一桌酒席钱。
也不想想她从恨天堡挖走多少银两,吃她一顿不过份吧!何况他娘子包的礼可大了,一箱箱银子完全投她所爱,绝对物超所值。
“阁下是来闹场的?”应嘲风眼一沉。
尉天栩一脸嘲色,不待人招呼自行落坐,丝毫不把一屋子的人放在眼中。
“那个小气的女人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看在我娘子的份上,我勉强算她是朋友。”
“尊夫人是……”
尉天栩笑了笑。“她也是扬州名胜之一,闺名丫丫。”这没良心的娘子,一到扬州就撇下他。
说是和朋友叙叙旧,他看是找乱子,以免太久没人扬州机百姓会忘了他这名胜。
“丫丫姐?你就是大姐口中那个瞎了眼的坏心堡主呀!”莫笑痴兴奋地跳到他跟前。
尉天栩当场脸色变得很难看,咬咬牙龈低咒。他身后的两人忍笑得辛苦。
“你大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活该被人绑入土匪窝。”他恼羞成怒地扬四大嗤。
“阁下未免有失风度,坏你一堡之主的威名。”应嘲风相当不快地横瞄他。
“不用阁下来阁下去,我是友非故,就算我想剥她的皮也得先帮你把她弄出来。”好生吞入腹。
应嘲风微微收敛脾气。“她现在落入歹人手中,投鼠忌器,救人并非易事。”
“有何困难?只要找群乞丐来即可。”他想起当日被乞丐围堡一事。
一、两个乞丐是属平常,但是一口气来上万名乞者,那声势够骇人了。
“乞丐?”
尉天栩斜睨他,“姓莫的难道没告诉你,她和丐帮的交情好得可以过命?”
“她没说过。”应嘲风闷闷地从鼻孔呼出一句。
这小妮子瞒他的事可多着,他会慢慢算。
“对了,赎金要多少?要是有问题,恨天堡自当出力。”她人虽然可恶,但帐没清不可溜。
“我还付得起,对方要一百万两黄金。”
“一百万两?”尉大栩突然大笑。“太好了,这下莫大小姐非气炸不成。”
他们大小看莫家财势,光她从恨天堡挖走的银子就不只这个数。
只是他一直想不通,她到底把银子用在哪里?她带走的数目似乎不少。
第九章
“什么,一百万两黄金?!你在开玩笑呀!”
一阵如雷的咆哮声几乎要反裂阴风寨的屋顶,众人个个掩耳龇牙,大呼地牛翻身、山神显灵。
他们怎料得到,看起来秀秀丽丽的名门闺秀嗓音如此了亮?山洪滚石都没她的力道,马吊两眼被震得发怔,久久才拉回魂。
他有些敬畏地“鸟瞰”这位个小的财神爷,心想价码吊得高了些。
岂知——
“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莫迎欢在扬州城的身价,区区一百万两黄金就想打发我?瞧不起人是不是!”
“嗄?!”
她敢情是嫌少?
“当土匪也要有当土匪的职业道德,要绑架人之前得先摸清这个人的底细,不然胡乱开价,会让同行关掉大汗。”她滔滔不绝的训斥他们。
“是、是!”
职业道德是啥玩意。一干土匪丈二金刚换不着头绪,乖乖地听候训示。莫迎欢瞧他们正襟危坐的模样,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点化”。
“想要扬名立万,坐拥金山、美女,做土匪一定要有个人格调,才能突显出绿林英雄的地位,你们不想被人吐口水吧!”
“唔,唔……”众匪开摇头。
儒……匪子可教也。她点点头。
“下回要干这种绑人勒索的勾当,记得派脑筋灵活的聪明人来卧底,千万不要找个头昏眼花的老太婆,不然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大伙儿用怒眼模瞪张五郎,以眼神指责他御妻无力,让大家蒙受损失。
而他也很惭愧地低下头,接受众人的责难。
“想想看莫家是扬州城首富,这城里有一大半店铺是莫家所有,你们算算光地皮都不只一百万两黄金,提出这数目真是贻笑大方。”
“对不起。”马吊带头认错。
其他人亦一脸诚心忏悔地将两手搁在大腿。
“以后别犯这种错误,是谁提议这个数目的?”莫迎欢要揪出“害群之马”。
张五郎呐呐地半举手。“呃!是我。”
“瞧你人模人样的一个精明汉子,怎么会糊涂至此呢?”真是门缝里挑针,个大无脑。
“我那婆娘不懂事,冒犯你了。”
莫迎欢无所谓地挥挥手,表示度量大。“早点把她休了,讨个年轻貌美的伶俐妻子,不然你会被她害死。”
“好,回头我就写休书。”刚一说完,张五郎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不、识、字。
莫迎欢继续开班授徒,讲解当土匪的种种道理——抢钱要抢得合理,拦路打劫要有技巧,不可杀鸡取卵,赶尽杀绝。
放人一条生路,好方便下回再抢。
像捕鱼的渔夫,他们向来只抓大鱼放小鱼,这样等小鱼变大鱼,生下小鱼再活抓大鱼,鱼货永远不匮乏,永远有鱼抓,方能赚大钱。
众匪徒听得直点头,认为很有道理。
“请问一下,赎金要求多少才配得起你的身价?”牛雄问出大家的心声。
莫迎欢思忖了一下,伸出一根指头。“少说要一千万两黄金。”
“一千万两……黄金?!”
有人问:“会不会太多?”
这么多的黄金要怎么搬?
“你们未免太不长进了,区区一千万两黄金居然给我赚多!”她很生气地指着众人大喊。
他们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马吊“尊敬”地说道:“我们没那么贪心。”
闻言,众人皆颇有同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