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帝在书中呀!以风为使者,以火焰为仆从,将地立於根基上,使地永不动摇……」这是称颂主的养育群生。
「停——」她举手阻止,「好心点,玛丽沙,我的耳朵快爆炸了,我承认我文学素养不好。」
「那是你少接触书籍的缘故,闲暇时翻两下,你会入迷的。」就像她一样。
朱黛妮翻了翻白眼,在心里默念:我的上帝。「你到底要不要去吃饭?」
「啊!你是来叫我吃饭呀?」向虹儿低低一呼,肚子正好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共鸣声。
「我没说过吗?」两眼一瞪,手一擦,她像十足的大姊大。
「没有。」向虹儿老实的摇摇头。
「没有?!」她一下子气弱了许多,回想刚才自己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像真的没有哪!那她来干什麽,吹风打屁兼聊上帝说吗?
「我等一会再去吃,这一篇写得很有趣。」喝路旁的河水,因此必抬起头来。
好好笑喔!喝水应该要低头,抬头哪能喝到水?除非是岩壁中的泉水或下雨了。
「玛、丽、莎,你要我没收你的圣经吗?」再等十会她也不会动,整个人黏在书里。
「没收?」她不解的环视周围数不尽的书册。「你要把图书室搬到哪去?」
朱黛妮无力的垂下肩,「小姐,你不是白痴吧!」
「你不该叫我小姐,我现在的身份是修女。」她必须再三强调,不然自己一看书就会忘了。
「是,玛丽莎修女,麻烦你移动尊臀去填填胃。」好累喔!和书呆子讲话会死一万个细胞。
她宁可把时间花在A钱……呃,募捐上。
「可是……」看看书,她意犹未尽的舍不得离开一下下。
「玛丽安,你到北极叫人呀!怎麽我都吃完一份比萨,喝完五百西西的可乐,你还在磨!」效率真差。
「你有比萨吃为什麽不叫我,哪一种口味?」她想念夏威夷比萨的美味。
「海鲜总汇喔!我特别吩咐加了好多的起司。」嗯!口齿留香。
「玛丽亚,你一定会肥死。」她用诅咒的口气哀悼自己没口福。
「能吃就是福,还有我可以天天唱歌也很幸福。」她不贪心,米虫原则。
「我恨……」你字未说出,一根食指点住她的唇。
坏脾气修女。「上帝说要爱你的敌人,千万不要口出憎恨言语。」
「我……你吃饱就算了又来干什麽,一百元别想拿回去。」绝对不还她,这个颓懒的女人。
「钱财乃身外之物,有人养何必太计较……」她本想说不用还。
一阵如大地般低脆的咯咯笑声打断了她的话,两人将视线一转——
「唉!」
两道叹息声同时响起,她们的眼中充满疑惑,单调枯燥的乏味圣经是笑话大全吗?为何她笑得乐不可支,好像看到一则令人捧腹的笑话。
互视一眼,两人走上前,一人一边像是抓小鸡的模样拎起她。
「走,我们吃饭去。」
怔忡的向虹儿足不著地,临上楼梯时顺手抽了一本书,准备边吃边看。
圣经太好看了。
☆☆☆
两个月後向家
「休学?!」
惊呼如平地雷声,骤然响起,不小不大却具强烈的震撼意义。
一位温文儒雅的学者显然心里起了某些莫名的波动,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先是讶然和怀疑以及随後一闪而过的胡闹神色,似乎不相信一向品学兼优的小书虫会做出这麽荒谬的事情来。
坐在向家的客厅,管玉坦环视众人,恩师向天时忧心忡忡的敛著眉,师母泪眼婆娑地似乎哭了许久,眼眶都浮肿了。
股票分析师的向家老大向解离抛下工作静坐不语,老二向山药是中医师,咳声叹气的托著腮;目前从事服装设计的向日葵是排行老四,从小到大爱咬指甲的习惯不变。
至於老三向百合他则略过不看,那双对他盈满爱慕的眼叫人吃不消,持续了十来年仍不改初衷,总是将他当成追逐目标,甚至选择了和他一样的教育工作,当起了老师。
眼前的人他几乎认识快一辈子了,当年父母因工作意外而逝世,那时他才十六、七岁,无力负担自己和妹妹的生计差点走投无路,是当时身为班导师的向老师及时伸出援手,将他们兄妹俩接回家中照顾了三年。
老师的薪水并不高,且向老师他本身就有五个那时正分别准备考托福、上大学及刚上幼稚园的孩子,再加上他们两个更显吃力。
因此,那三年他不断透过关系找打工机会,存了一笔足够的钱後另外租房子居住,然後一边打工一边上大学,忙得三餐不定。
向老师和师母怕他们兄妹挨饿受冻,不时送些煮好的食物、新衣、棉被之类的日用品来,一直到他有能力养家为止。
这份天大的恩情他没齿难忘,这一生中若有人值得他付出一切,莫过於向家二老。
因此如今二老有事相求,他岂能袖手旁观,匆忙的向系主任请了假南下,回到台南向家。
「老师,你说她休学是怎麽回事,她不是快升大三了?」再两年就要毕业了。
「我也不清楚,虹儿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我趁北上开教师研习会时上她学校去看看她,谁知她的同学告诉我她下学期根本没去注册。」
明明每个月还会打几通电话回来报平安的啊!他这小女儿虽然嗜书如命但一向乖巧,不曾做出什麽忤逆长辈的事,今儿个怎会率性而为的自作主张,不告知父母就毅然的办了休学?
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变得非常爱看书,几乎走到哪里手上定有一书,很少见她有其他休闲活动,她眼睛一睁开就找著散落床头的书。
一家人怕她成了书呆煞费苦心,总是想著各种藉口拉她出外踏青,以为可以让她暂时放下看也看不完的书本。
可是,她仍有办法在口袋里藏一本小书,在大夥儿兴高采烈的戏水烤肉时,她一个人则安安静静的倚著大石头看书,彷佛世间的尘嚣入不了她的眼。
久而久之,大家也没辙了,只好任由她去。
本来想要她念台南师院,和她大姊一样将来当个传道授业的老师,也许她会改改心性多了些活泼。
但她坚持要念北部的大学,因为几座藏书丰富的图书馆都在台北,她能藉就学之便看个过瘾,南部图书馆藏书她大都看完了。
不常回来是他们预料中的事,一有假日必跑图书馆和书店的她哪有空南北奔波,通常是二老想女儿才上去看看她好不好,顺便带些补品、土产给她养养身。
「事前都没有一点迹象吗?她的室友怎麽说?」她没理由莫名其妙的办了休学,其中必有缘故。
她的室友早搬去和男友同居了。「就是和平常相同我们才急著找你来,你和虹儿都在北部不是常联系吗?」
一抹阴霾蒙上了管玉坦看似温和的眼眸深处,「美国方面有个学术研究机构邀请我到康乃尔大学研习两个月,我三天前刚下飞机。」
头一天为了适应时差未通知任何人在家里睡了一天,第二天正准备送些个小礼物给虹儿时,尚未出门前接到朋友的电话邀约,因此又延了一日。
等到第三天他回学校教课,一上完第三节课打算去用餐时,接到老师的来电,感到事态严重,他临时请假南下,调开近几日的课,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唉!虹儿也真是太任性了,真不晓得她在想什麽?」太过溺爱子女的向母感慨的一叹,都怪自己平时太纵容女儿了。
「师母,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去查一查,小妹做不出太过份的事。」小妹是他在向家对向虹儿的称呼。
她不好意思地露出慈祥面容,「每次都要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
「师母不要跟我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妹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他不会让她有事。
那个老爱出小状况的妞儿。眼露柔意的管玉坦将深情收藏在心底的一角。
记得他刚到向家那一日,一个小小的人儿突然从空而落,他不假思索的手一接,她那双不设防的童稚大眼立即映入眼里,让他心口一紧地从此发誓要好好保护这个小妹妹。
几分钟後他才有心惊胆跳的惊悚感,因为他知道了她之所以由二楼往下掉的原因是因为一本书不见了,她走著走著就翻过栏杆踩了个空。
若是当时他未走在底下接住她,她肯定摔得鼻青脸肿,说不定还伤得更严重。
那时候起,他就特别注意她的安全,之後向家所有的栏杆也加高了,甚至楼梯口都请人钉了个矮门,以免她看书得太入迷再度踩空。
一直到现在,他放弃美国大学的聘书留在台湾,选择在她就读的大学里教书,为的是就近照顾这个小迷糊,省得她饿死自己。
没想到才两个月时间放她自由,一回来就听见她做了件惊人的大事,他是忧喜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