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卞无晨脸色倏变。
「我说,我也想试试这滋味,应当很刺激吧?」她悠闲的找了个位子坐下。
「烧吧,点上火吧!」她反而催促起他来。
她在赌,赌她在他心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这分量是不是足以救人?
他大口喘着气。「我不许你试,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滚!」他大吼。
月牙泉不惊不惧,双眼不经意的瞄向挂在门梁上的东西。「你尽管吸你的毒,别管我,我就爱待在这里,想走自然会走。」她起身,在他面前闲适的晃了圈后,慢悠悠的踱步到门框旁,动手取走了挂在上头的钥匙。
他看见她拿走的东西后,猜出她的意图,立刻愤怒的赶上前要夺下钥匙,但她动作更快,快速将唯一通外的门反锁上,转身将钥匙丢出窗外,阁楼外正是一座由白润石头堆砌而成的水池,钥匙已深沉至水底。
这下两人都困在小房间里了。
卞无晨愕然,「你这愚蠢的女人,真想找死吗?」他暴声喝道。
她冷冷的望着他,「现在我的生死捏在你的手里,如果你要与我做一对绝命鸳鸯,就尽管对那玩意加热。」她无所谓的说。
他原本就槁木死灰的脸庞,这会更是惨白到无法形容。
「喔,忘了提醒你,你在我身上蓝田种玉足足半个月,不知我肚里是否被播种成功了……不过,这也好,一尸两命,加上你,刚好三人,黄泉路上咱们想寂寞都很难。」她凉凉的再说。
卞无晨抓狂的瞪视着她,「你真要与我一起死?」
「不行吗?这不是你真正希望的吗?」
「你!」他竟哑口无言。
「火苗在哪?快点上啊,快啊!」月牙泉露出芙蓉娇笑再次催促。
他怔怔然地望着她,「你这傻女人……」
她不看他,只是气定神闲的坐着。
卞无晨心潮怒炽起来,转身擂门大吼,「外头的奴才,还不滚进来拆门!将这该死的女人给我拖出去!」
「别吼了,你这密室本来就是供你狎乐用的,门造得厚实坚固还隔音,你再怎么吼也没人听得到,而那唯一敢跟着我进来的守卫,也教你给杀了,想出去,可得等到咱们传出尸臭味才行……
「要不然,咱们也可以跳窗,不过这儿有四层楼高,若以你现在半死不活的体力,这一跳搞不好就变残废,更遑论还得抱着我一起跳……唉,跳就跳,我自己是不打紧啦,可我担心腹中可能有的娃儿,他大概禁不住惊吓……也还来不及学会泅水吧?」
她故意踱到窗前,往下瞄了瞄阁楼下那座人工精造的大水池。
她算准,就算这家伙硬是要独自跳入水中,水池如此深阔,一时间他也不见得找得到钥匙:若想跳下找人开门好撵她出去,她也会扬言跟着跳楼,瞧他敢不敢让「有孕」的她冒这个险!
卞无晨怒火高张,上前扼住她的手腕,双眼进出狠戾的阴气,「既然是你自己愿意找死,就怨不了我了!」
月牙泉脸庞发青,旁徨不定的握着拳。莫非她赌输了?这男人终究不如所想的迷恋她……
他对她所有的爱恨情仇,一如她长久以来的认定,根本不值一提,全是他的自尊心作祟,除了豪夺外,对于威情,他连一丝也没有投入?
瞧着他越来越阴惊恐怖的表情,她由脚底寒凉上头顶,她赌的是自己的命,这条命当真得毁在这混帐男人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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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无晨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不停敲打着墙面,拿刀割自己的肉,做足了所有折磨自己的事,可就是没在那陶盆上点火。
月牙泉内心大受震撼的瞧着他仿佛在地狱里翻滚,他的痛楚,她能深切感受,他的煎熬,她能清楚看见,泪花隐在眼角闪烁,心窝激动得跟着滴血。
从没想过他有可能会为她如此坚忍,纵然痛不欲生,纵然脑袋已教毒物侵蚀得意识不清,他还是记得她在身边,不能残害她!
她以为自己对他很能够铁石心肠的,直到这一刻,她发觉,心中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柔软地带,露出了棱角,显出了脆弱。
她开始感到害怕、不舍,她甚至……甚至……莫名的高兴!
这个一点也不讨喜的男人让她想放声大笑,她不该在这时候笑的,但,她忍不住啊!
这男人尽可能的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点上那能够暂时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火苗,这证明他心中有她,而且分量之重,连毒物也压不垮他的意志。
原来他的迷恋不是口号,他的占有不是高傲,他是玩真的,只是愚蠢的用错了方法追求她!
这跟他的妖野性情有着极大的关系,他的桀惊异于常人,脾气冷热不定,心绪更是难以捉摸,这才会让她以为,他是个有口无心之人。
错了,她大错特错,错得离谱,错得让她又笑又流泪。
「你……身子哪里不适吗?莫非空中的余味也伤了你?」她身子突然被他紧抱住。
她一顿,「没有,那味道早散去了,我没有再吸到任何毒物。」她哽声说。
卞无晨灰败的脸庞明显放松下来,「没有就好——可是你为什么在抖?是不是我在意识不清情况下伤了你?」他紧张的再问。
天啊,她又想笑了,可是这时候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没伤到我,一点也没有。」
「真的?」他扳过她的身子,检查起来。
月牙泉静静地站着,任那看起来形销骨立、凄惨无比的男人翻掀她的衣袖,神情严肃的检查她的身子。她唇畔不由得再度泛起笑,轻轻的抽回手,倾身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他一愣,呆呆的望着她。
「你一定要恢复,不能死,除非你不想娶我了。」她对着他眼波流转的说,艳容诱人。
他更讶然了。这女人刚才说了什么?
她嫣然一笑,「你傻了吗?」她推了推发愣的他。
「……傻的人是你才对。」良久后他才哑声说。
这女人的所作所为只说明了一件事,她接受他了,在他对她强取豪夺、狠心重鞭、恣意逼婚的恶行下,她还肯拿命跟他玩……热泪蓦地涌进眼中,迷蒙了他的视线。
他终于征服这女人的心了!
可惜却是在着了小人的道之后才得到,现在的他如同行尸定肉,只等着熬不下去时,自尽了断,可她却要他活下,活下吗……活着比死还痛苦……他能承诺得了她吗?
阴森的眸子敛进了冷气。「我……」
「我明了活下对你来说才是困难之事,但是你若舍得下我,就尽管去吧,可你也知道,我声名狼籍、丧行败德的事做得得心应手,你一死,我若不幸又有孕了,带着孩子与男人胡来,这你也管不着——」
「住口!」
她没将他的铁黑脸色看在眼里,继续又扬风点火的说:「我打算至少嫁十任丈夫,让肚里的娃儿多叫几个人爹,那以后靠山也多,随他怎么闯荡江湖,都有人帮他出头,我那些丈夫死后遗产堆积起来铁定也不少,这孩子有你的家产再加上十个爹的遗产,将来肯定暴富天下,一辈子不需愁——」
「还不住口吗?」卞无晨消瘦的脸庞上满是肃杀的黑沉之色,神情残暴、眼珠浑浊,就连眉心的红宝石看上去都好似黧黑了。
面对着被自己刻意点燃起来的可怕怒火,月牙泉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竟忘了在捋虎须之前,先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尽管身虚体弱,但是发起怒来却惊天动地的吓人,只看他恼怒地将她逼向墙边,高举她的双手扣在墙上,她乖顺地没有反抗,因为她可是聪明的理解「抗拒者从严」的道理。
但当狂暴的面容欺向她时,再问她是否后悔激怒他,在此时此刻好像真有那么一点……
他会不会在抓狂之下真的宰了她呀?她眼神闪着不安,思索着该怎么逃生?
身子才尝试着轻轻挣扎一下,接着她的唇瓣已牢牢的被他覆住,霸道辗转的汲取她口里的甜蜜。
「不准,不准嫁人,更不准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爹!」他几乎要咬破她的樱唇。
人是她惹怒的,她没敢发火,但俏脸涨红。
「那就别死啊!」她漠视他的火气,眼神闪耀着娇嗔的光芒。
他犀目透凛,一份又冰又热的感觉灌进他胸口,倾身再次吻住她,这个吻变绵密了,细细落下,这样的吻反而教她感到颤栗,伸出手臂拥住他,才抱紧,他突然像被火焚似的,又抱头嘶吼。
这毒瘾又发作了,狠厉得要撕毁他的身心,月牙泉表情十分焦急却努力克制,她既帮不上忙,连哭都是多余的。
但,眼睁睁见他被摧毁,自己的一颗心也宛如坠入无底深渊,更恍若陷进流沙之中,毫无防备地转眼就被吞噬,整个人即将跟着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