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王府侍卫见状,急忙上前挡驾。
“贝勒爷请留步!”
“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打扰。”职责所在,他们得拦下擅闯之人,可又唯恐伤到贝勒爷,各个面有难色。
巽磊怒目瞠视,硬闯到底。“滚开!”
侍卫们齐喊,“贝勒爷——”
“叫你们滚开听到没有?”他不顾一切的举动让几名侍卫更加不敢妄动。
在书斋里的豫亲王听见外头的喧闹,扬声粗喝,“让他进来!”
“喳。”收到命令,侍卫才敢放行。
巽磊火速的破门而人,愤怒的双眼锁定坐在桌案后,正在书写奏摺的豫亲王。“阿玛,是你派人把云萝接走的对不对?她现在在哪里?马上把她还给我!”
抬眼一横,豫亲王继续埋头挥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除了阿玛以外,还有谁敢用豫亲王府的名义上门接人。”他将两手撑在桌面上,眼中跃动着两簇怒芒,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父亲。“你究竟叫人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快把她还给我!”
豫亲王冷冷一哼,“为了区区一个民女,你竟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看来他真小看了那女人对他的影响力。
“我也不想,只要阿玛把她交出来,要我怎么道歉都行。”
他冰冷的眸光掠过巽磊心急如焚的俊脸上,“如果我不交呢?”
“阿玛,云萝是无辜的,有什么错你就怪罪在我身上,何必迁怒他人?”巽磊气愤不已的重拍下桌面,“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放肆!”豫亲王怒不可遏的斥吼,“我一再的容忍你,你却不断得寸进尺,她有今天的下场,全是你害的。”
巽磊胸口蓦地抽紧,厉眼大张,“阿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贝勒爷,请先冷静一点——”旁边有人开口。
他这才注意到查克隆的存在,不禁心生狐疑,“怎么只有你?车尔格呢?查克隆,你给我老实说,车尔格究竟到哪里去了?”他们都是阿玛的心腹,不管要出什么任务,两人都有份。
查克隆眼光闪烁,一脸难以启齿的嗫嚅道:“贝勒爷,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巽磊表情凶恶的揪起他的衣领追问。
豫亲王铁青着脸冷笑,“你再怎么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你。”他们对自己可是忠心不二,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泄漏半个字。
于是他马上将目标重新转向,硬的不成,只好来软的,双膝“咚!”的一声弯下,“阿玛,我给你跪下,求求你告诉我云萝在哪里?”
豫亲王讥嘲的笑了笑,“为了那个女人,你居然肯向我下跪,而且开口求我?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没用的儿子。”话声刚落,一个巴掌便朝巽磊的门面扫了过去,打得他嘴角都渗出血来。“哼!有等于没有,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啊!“侧福晋梗声的哭叫阻止了豫亲王再饱以老拳。“王爷,求您不要再打了!”她扑到儿子身上,用自身的肉体保护他。
巽磊用手背根根的抹去血演,咬着牙,“就让他打死我好了。”
“别以为我不会!”豫亲王发狠的说,恨自己的儿子不成器。
她夹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左右为难,“王爷,您不要说气话,巽磊不是有意顶撞您的,让妾身好好跟他说……”
“额娘,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他把云萝还给我,咱们父子关系从此决裂,这个王府我也不想再回来了。”他有手有脚,就不信养不活自己和云萝两人。
侧福晋顿时慌失措,“巽磊,你——”
“你要找她是不是?”豫亲王冷然的眸闲着他那双倔强的眼神,残酷的说:“可以,现在就到地府里去,说不定她还没投胎转世。”
刹那间,他的脑子仿佛被火药爆了似的,发出轰然巨响。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又好像只过几秒,巽磊才好轻、好轻的问:“你、说、什、么?”
豫亲王掀了掀唇,露出残忍的冷笑,“本王的行事作风就是永绝后患,省得你满脑子装的净是那些儿女情长,忘了自己身负的责任,也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觉悟,真正的长大。”
他喉头一阵紧缩,“你杀了她?是你下令杀了她?”
“不错,我早就说过,你想娶她,最后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不过,现在恐怕你连尸首都见不着了。”只要跟他作对,或者阻碍他的人、事、物,都会—一被他铲除,这便是与他为敌的下场。
巽磊胸口大恸,双眼泛红的怒瞅豫亲王,大声咆哮,“云萝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她?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
“巽磊,额娘求你,不要这样对你阿玛说话。”侧福晋神情骇然的制止他再说出不敬的话。“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怪你阿玛也没用——”
他震慑的动头倾颅,让侧福晋觑见两行泪水自他眼眶中滑下,倏地掩唇噤声不语。
“额娘,莫非你事先就知道阿玛要杀云萝?”巽磊不可置信的眯起眼。
侧福晋眸底闪过心虚,“我……”
她的无法自圆其说便证明了巽磊的猜测无误。
“额娘,连你——我最信任的额娘也背叛我了!”他喉头一梗,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心彻骨,一步步的远离她。“你说想见云萝一面,原来只是在敷衍我,而我。我居然就这么相信你——哈哈……”天地一下子翻转过来,让他承受不住那股强烈的晕腔。
“不是这样的!巽磊,额娘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王爷要做的事,就连她也不能干涉啊!就算她事先知情,也是无能为力挽回。
豫亲王低嗤,“不必跟他解释这么多,他的心全被那个女人迷去了,现在人死了,不需要多久,他就会清醒过来了。”
仿佛这是巽磊有生以来头一次正视自己的亲生父亲,认清他是个多么工于心计,狡诈狠毒的男人,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阿玛,你好可怕。”巽磊寒心悲绝的道出内心的感受。
豫亲王不为所动,冷冷的斜睇,“在当今朝中谁的心最狠,便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否则早就被其他政敌搞垮了,就算你是个亲王,也要小心躲在暗处的敌人,他们随时随地都想扯你后腿,置你手死地;女人对男人来说只是个陪衬,用来发泄欲望、还有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只有权势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冷不防的,巽磊眼角含泪,发出啥哑的狂笑。
“哈哈哈……”他实在大天真了。
侧福晋见他眼露癫狂,不禁担忧的劝说:“巽磊,不要笑了,你这样会吓到额娘,再听额娘一次——”
巽磊含泪的嘶吼着,“我太天真了——”
“你的确是太天真了,不过,现在想通也不迟,天下女人何其多,何必单单执着一个民女。”豫亲王以为他了解自己的苦心,大感欣慰。
巽磊仍旧哈哈大笑,渐渐的,笑声变成低低的啜注,然后泣不成声。
原来害死云萝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啊!
全是他的愚昧、无知害死了她!他居然会天真的以为事情会完全如他所愿,自以为聪明过人,可以扭转乾坤,结果他不但没有给云萝幸福,反而害她落到惨死的命运——
“云萝,我对不起你——”巽磊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无法想像她死前是不是受到折磨,或者是带着对他的恨意离开人世,怨他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光想到这些,他悲伤得快不能自己。
侧福晋捧住爱子伤痛欲绝的脸庞,细声安慰,“巽磊,人死不能更生,你再伤怀,她也活不过来——”
“额娘……”他空茫的唤道。
她绽出一抹慈母的笑容,“什么事?”
巽磊无意识的用手揣住自己的胸口,眼神渐渐失焦,“你和阿玛两人,一人一刀,凌迟着我的心——呃……”
见他陡然俊脸苍白如雪,额上冷汗涔涔,侧福晋不禁着慌的要伸手触摸他,“巽磊,你怎么了?”
他倏地悲愤的闪开,身躯摇晃几下才站稳了。
“不、要、碰、我!”
“巽磊——”爱子的生疏和冷漠让她红了眼。
豆大的汗珠沿着脸边不断滑下,口中因呼吸困难而急速的说着,“生、要、见、人--死、要、见——”最后一个字梗在喉头,根本说不出口。
她低呼一声,冲过去抱住巽磊往下滑落的身躯,“巽磊,你不要吓额娘啊!快告诉额娘,你哪里不舒服了?”
巽磊痛苦不堪到五官纠结,仿佛正有只无形的手掐紧他的心,让他无呼吸,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一死了之。
“心——我的心…好痛……”
“来人!快去请大夫。”豫亲王见状,这才焦急的大喊。
如果真要做到强悍无情、严酷冷绝,才能保住自己所爱,那么他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绝对没有下一次,昏迷之前,巽磊不由得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