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这是什么问题?
「男人要求女人从一而终,自己却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为什么女人就一定得委屈自己?就因为像将军这样的暴力威胁吗?」她不驯的抬高下巴,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色。
听她这样一说,殷武杰不由得哈哈一笑,一扫面上的阴沉,手也松开了对她的箝制,这样桀骛不驯、性格强硬的她,才配得上纵横沙场,金戈铁马的自己。
她恼怒的瞪他,「我是讲笑话吗?」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人往往不自知。」
「你——」
这次换他换个话题。「你原本就有病在身,又几日水米未进,不饿吗?」
怎么会不饿?
明阳柳伸手捂住肚子,现下被他一提,肚子不争气的竟然发出咕噜声,真是丢脸死了。
瞧她一脸窘态,他不禁又哈哈大笑。
这男人真是恶劣啊!
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明阳柳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起来。
「你昏睡多日什么都没吃,加之你身上还带着病根,食物清淡为宜。」殷武杰在一旁解释。
「谢谢。」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的考虑的确正确,尽管不太甘愿,她还是朝他道了声谢。
「不必。」照顾她是应该的。
他坐在一边看她静静的进食,即使饿了数日,她也没有吃得狼吞虎咽不顾形象,依旧保持着优雅。
看她喝完一碗粥又再盛时,他忍不住开口了,「其实,你不用顾忌太多。」饿了就应该吃,看她这样矜持,他有些替她着急。
「顾忌什么?」她不解。
「你可以当我不在场。」
她听明白了,不由得露齿一笑,「饥肠辘辘之时更应该细嚼慢咽,否则伤的是我自己的胃。」
原来,是他多想了。
她还有话说,「不过,将军这样的形体,我要装作看不到真的是很困难的事。」
殷武杰无语了。
「所以可以请将军出去吗?让我不用假装。」
「好像不能。」这也是他的房间。
明阳柳做出结语,「那将军就别管我的吃相如何了。」
他发现另一件事,「你对我的称呼太过生疏了。」
不叫将军难不成叫相公?她自顾自的喝粥,不理会他的话语。
「柳儿——」
这没办法当作没听见了,她抬头,「谁准你这么喊的?」
这个五年前害她大病一场,五年后以同样恶劣手段再害她一次,又十分不凑巧成了她未婚夫的男人,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让自己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
她念念不忘了五年的「仇人」,突然成了未来生命里最亲近的人,这个落差就已让她十分郁闷,尤其在她还来不及回报他当年的「恩情」时,他又开了她一个大玩笑,害她被迫成为逃婚事件的女主角,真是面子里子都被削到了。
「不能这么喊吗?」
「当然。」
「为什么?」他挑眉,一副很有兴趣想知道答案的模样。
「不高兴,不喜欢,不乐意。」
「原因还挺多的。」他叹气的样子很欠扁。「不能叫柳儿啊……或许你更喜欢我直接唤你夫人、娘子……」他露出勉为其强的表情,「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敢?」她怒目而视。
「所以,柳儿这个称呼刚刚好,不是吗?」殷武杰笑得温和又无害,却偏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气结,心知肚明这男人绝对敢叫她那些不要脸的称呼!
算了,她好女不跟恶男斗,输给一个将军不算丢人,这局算她让他。
第6章(1)
但听到以下这件事,明阳柳压根无法再保持平静。
「你说什么?」柳眉倒竖,声音拔高。
殷武杰配合地重复一遍,「我也住这间房。」
「你怎么可以跟我住同一间房?」她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一直昏睡不醒,我为了就近照顾你。」理由非常冠冕堂皇。
「为什么不留下如春来照顾我?」她质问。
他一脸「事情其实很简单」的表情,「听过我介绍边关的风上人情之后,如春很乾脆地决定跟齐伯回京城伺候岳父大人了。」
「你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这里面要是没问题,她把头摘下来给他。
「边塞乃是苦寒之地。」
她哼了哼,「是呀,聪明的人都不会自找苦吃。」顿了一下,她接着说:「我突然觉得回京城在父亲的膝下当个孝女也是非常不错的主意。」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亲眼看见的东西,有时也未必是真实的。」就像她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的皮相骗了不只一次。
他轻笑道:「你似乎话中有话。」
「现实是残酷的,这道理我懂。」
看她蛾眉微蹙,带着几分幽怨的神情,殷武杰心中涌上满满的疼惜。这场病虽让她多了几分楚楚楚动人的丰姿,却也减了不少火焰的生动。
「我去唤人帮你煎药,我实在没料到你吃了药之后会昏睡这么久,你的气色真的很差。」
她闻言忿忿然的朝他横了一眼。她气色会这么差,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害的啊!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早知道她的身子禁不起折腾,当日他不会让她在酒池中泡那么久的。
「可是,你仍然要我抱病跟你一起回边关。」这男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我在京城逗留的时间有限。」
「那又如何?」
「留你独自在京,我不放心。」她是这样冰雪聪明又美艳动人的女子,犹如那掩入沙土中的珍珠,光华虽暂时蒙尘,可终有被发现的一天,他不想她的美丽,有朝一日被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看见。
「我在家中自会受到很好的照料,是将军多虑了。」
见她理解错了方向,他也没有解释。就让她那么认为好了。
「我去唤人煎药了。」说完,他拉门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明阳柳若有所思。
她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也明白此时开口问他业不会回答,然而,就这么算了又让她心有不甘。
她知道圣意无法挽回后,不是没动过别的心思,只是他没有给她任何实施的可能,甚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明知有诈,却因忍不下一口气而朝他所预期的方向走。
对一个人太过介怀原本就不太寻常,而她对一个人介怀了五年,那样蒙胧模糊的印象一直纠缠着她。
五年前是她头一次在外醉酒,可非常不幸的踢到了铁板。
虽说,通常酒醒之后她对自己醉后言行是没有什么记忆的,不过从旁人口中,她也多少清楚自个儿会有多失态,行为之颠狂令人发指。
当日被他抛进酒池,想来必定是她有错在先,但不管怎么说,她为此也缠绵病榻了大半年,若说不怨不恨,不免过于自欺欺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印象模糊的男人便一直被她记挂着,记忆中唯一一次的破例、酒醒之后能让她存有记忆的,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浓浓的药味忽地窜入鼻中,勾回她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殷武杰去而复返,手上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
只闻到味道,她的嘴就已经开始泛苦。
「趁热喝下药效才好。」
她眉头纠紧,心想这样与药为伍的日子会维持多久呢?希望不要太久,药真的很苦很苦……
*
边塞的风粗犷的呼啸着,吹得那些经过日晒雨淋显得暗沉模糊的旗幡猎猎作响。
日近傍晚,晚霞染红了天际,也让这一片开阔的山地被一片红光笼罩。
一辆马车自远处驰来,不多时便来到官道旁的这家客栈前,勒马停下。
「客官,您里面请。」店小二多打量了对方几眼,虽是赶车之人,但他一身公子装扮,相貌俊美。
「准备些清淡可口的吃食。」吩咐完,他转向马车厢,「柳儿,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掀开车帘,店小二顿觉眼前一亮,这偏僻的山野塞外,能看到这般艳丽动人女子的机会委实不多。
只见她身段柔软,丰姿绰约,面上虽带了几分病容,却更添一抹风流。
明阳柳朝四下看了看,又抬头看了那在风中飘动的店招一眼,自语般地道:
「客来投,这名字真是贴切。」
「外面风大,先进店吧。」殷武杰伸手扶她下车。
她点了点头,由他护扶着下车进店。
两人一进店内,马上受到不少目光的打量。
袅弱动人的女子,俊美不凡的男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也令人忍不住嫉妒。
「饭菜快些上来,再收拾出一间上房来。」落坐之后,殷武杰朝店小二吩咐。
「好的,小的马上帮两位准备。」
一间?旁人的目光更加好奇了,那女子明明一身少女装束,两人却为何会同房而住?
感受到别人异样目光的明阳柳太阳穴微微抽痛。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
在最初抗议两人同房未果后,往后的每次都落得抗议无效的下场,老被他用各种藉口将话题带开,最后不了了之,即使当时他会离开房间,可每当她睡醒时床上总是会多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