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让我瞧见你抱府里任何一个丫鬟,别怪我当场打断你的腿。」尤其是不能抱他的丫鬟,不然就是亲弟,他也会当场让他当个名副其实的废人。
「我哪有抱……」两道凌厉的目光一射,他气弱地失去声音。
「大少爷,我想二少爷得到教训了,你可以把手松开,勒死亲弟有损你的名声。」看够了戏,风紫衣才出声劝阻。
其实,祁天欢是浪荡了些,但本性跟祁天喜一样,都是天真良善之人,她也知道,他去青楼,大多是陪清倌们吟诗弹琴、跟朋友喝酒聊天,累了睡花娘的闺房,倒不一定真会有什么,那些个欠条,想也知道是他半推半就签下的。加上他颇有才华,一篇百来字的文章,他瞧过一遍便能琅琅上口,再多瞧一眼,倒背如流不成问题,这些赋诗作曲的功力颇有名气,不少名妓花娘爱慕他,只是总不若家里其它兄妹有出息,才会坏了名声。
「妳替他求情?」祁天昊话中似有不豫,冷冽的黑瞳转向拍着衣服皱褶的丫鬟,又回头瞪了亲兄弟一眼。
「我是替你着想,算了,要是你想杀人偿命也无妨,我已经买下一大片坟地,不愁多躺几人,要是你有需要,兄弟比邻也不寂寞。」
「那妳最好造口大棺,我缺个人陪葬。」神色阴鸶的祁天昊重重地甩开手中的重量,未闻坠地的痛呼声,他眼里只看得见她,微恼她出言偏袒天欢。
其实他也明白,她对天欢并无男女之情,这些年来都是像家人一般的关心,但这些天她避他避得紧,两人几乎无一刻的独处,叫他越来越气闷,不免急了。
他对她有情,她却总是迥避,好像这两年多一别,两人过往的亲近皆消散,重回主子丫鬟生疏的关系。
……他不懂,原以为像之前一样,回来后多花点时间安抚她便成,这次她却连安抚的机会都没给。
秀眉一拧,她避开他的眼神,「我晓得大少爷看我不顺眼,可是不必表现得这么伤人。」
「我什么时候看妳不顺眼?」他瞇起眼,神色骇人,这丫头居然再次逃开他的探问!
祁天欢不会看人脸色,连忙在一旁点头作证。「大哥肯定是看紫衣不顺眼,对了,大哥上次不就是趁紫衣生病的时候出游,当时紫衣病了月余没好,还得管理商铺,病又拖了好久,偏偏你没如期回来……」
「你闭嘴。」风紫衣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他别再提往事。
当时是她傻,真以为祁天昊待她是不同的,但在她生病的时候,他仍坚持要跟金灵灵出游便说明了,他不过当她是妹妹,现在也只是说些暧昧的话逗逗她,只是为了要恢复以前的关系罢了。
可她见了他就没法自在,跟他吵不起来的时候,就只好避着他。
「紫衣……」祁天昊眉头蹙紧,他不知道她当时的病拖了这么久……
不等他问清楚,祁天欢又径自插了嘴,「大哥,你不能这样,紫衣虽然凶了一点,没有青楼姑娘的娇羞柔媚,可毕竟是自家人,还是要多关心她。」
「天欢你……」像是故意不让祁天昊说话似的,风紫衣抡起拳头扣了祁天欢的脑袋瓜一下,「你说谁凶了一点?你向老天借了胆吗?我等一下就让你知道我有多『娇羞』!」
闻言,祁天欢哪肯乖乖被打,连忙跑开了,风紫衣也不甘示弱,从后就追上,这一打一闹,祁天昊想问什么也无从问起了。
*
第6章(2)
金准之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此刻他额上青筋快要爆裂,龇牙咧嘴,两团火球几乎要从眼底蹦出,那火,可将人烧成焦土。
接连数日,他总是起一大早打理门面,整肃仪容,仪表堂堂地展现男子潇洒风采,满怀信心的准备喜迎佳人欢颜,欲诉情衷。
可谁知佳人看到他却像见到鬼似的,身侧的丫鬟更像接到指令般立即关门上闩,他就是隔着门想说上两句,都会听她开口闭口的「紫衣说」,内容不用想也知道是不能跟他在一起,无论他好说歹说,她都只相信那个风紫衣。这是他头一回惨败,别说一夺芳心了,他仅能匆匆一眼充当一日慰藉。
不行,不行,他一定要振作,绝不能轻易被击倒,一个风紫衣算什么,他不信他会斗不过她,他可是祁家大少的挚友,到时大舅子都搞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啊!
今日再度出师不利,兵败如山倒的金准之气急败坏地冲进书房,面色铁青地寻求支援。
「天昊,你不能再袖手旁观,枉顾自家妹子一生的幸福,像我这般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良夫佳婿打哪找,你不为己也要为小喜儿着想。」
好一会没听到回应,金准之的火气更大,「喂!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你家那个丫鬟实在是太过分了,坏人姻缘不说,还不时踩我痛脚两下。」
不为所动的伟岸男子全神贯注,锐利双目紧锁平摊桌面的一张老旧牛皮,上面斑剥的字迹模糊不清,似河似山的图形已看不出原貌,隐约可见这是时日已久的「山水画」。而他聚精会神地以指描绘图上的纹路,顺着河川入山,虫咬的痕迹断了山口处,像井又像洞的圆石堆下被打上了「×」记号。。
「……够了吧!你到底在看什么宝?眼皮掀都不掀一下。」气极的金准之迁怒于好友,没管他到底在看什么,一把抢过就要掷往地上踩。
「准之!」祁天昊倏地出手,快如闪电地攫住并高举他手臂,使其动弹不得。
「啧!终于肯看我一眼,我当你石化了。」
「放下。」祁天昊抬眸一瞪。
「不放就不放,除非你尽快替我想个办法,不然我就撕烂它。」
「准之,你看看你拿的是什么。」暗叹一口气,怎么他身边尽是一些做事冲动的家伙?
「有什么好看的……」不会是要骗他松手的诡计吧,不就是在看画吗?就是些山山水水……咦——这是……这是……蓦地,他睁大眼,震惊地肩骨微微颤动。
看他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祁天昊连忙警告,「小心捧着,全天下就这张图了。」闻言,面上一惊的金准之二话不说的轻手放下图,并细细抚平皱痕,大气都不敢喘地屏住气息,战战兢兢的乖乖站在一旁。吓死他了,他刚刚拿的就是这张?真不敢想象它如果毁在自己手里,祁天昊会怎么玩死他。
「你……你怎么不收好?吓死我了。」他咽了咽唾液,背脊一阵战栗。
他们花了两年多的时间,还不算之前好几次出外寻找的时间,就是为了找它,还因此误了归期。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我正在研究图。」思及此,祁天昊的神色十分凝重。
可惜,他回府后,不管怎么研究都看不出这图里画的地方,这真是红月皇朝的土地?
闻言,金准之也难得一脸严肃,「紧迫?对方有消息了吗?」
「嗯,他们最近动作频频,时常化名来往朱雀城,想必是想找出这张图的下落,或是来探地形的,不管怎样,我们的动作都得加快,偏偏……我还是看不出所以然……」他实在不得不担心,如果被对方抢先一步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要是没办好,泄了一点消息,会给祁府招来祸事?」金准之难掩担心神情。
以往,他认为这是好友的家务事,祁天昊能处理好就好,但现在,他头一个担忧的是过于纯真、毫无防人之心的小喜儿。
「我知道。」祁天昊微微隆起眉心。「所以这事我只让你知道,你可别说漏嘴,连灵灵都别说。」
这些年,虽说金灵灵经常跟着他们四处跑,但他只让她以为他们玩心重,四处搜罗珍品宝物,没说其实他们找的是一张地图。
通常他回府后仍会持续跟金准之交流情报,由于金准之随性贪玩,这会要不是天喜在府中,这家伙肯定也不会住进祁府,宁可在外风流,所以以往都让金灵灵负责转交信件,加上很多情报由女子询问较不可疑,他们才会让她跟着。
「这还用说,她是我亲妹子,我不会让她惹上麻烦。」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幸福,不然真出了什么事,灵灵也会有危险。
不过天下有守得住的秘密吗?就算他们口风再紧,总有伺机而动的人在暗处等着,要是让他们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麻烦就大了。「你知道利害关系就好,我们还是越快找出藏宝地点越好,早一步移走……」以绝后患。
「等等,你说我们是什么意思?」金准之眼皮一跳,惊声打断他的话。
眼眸一挑,祁天昊冷冷瞧他一眼,「你想置身事外?」
抚着额,他呻吟地以足勾过木椅落坐。「当初只说让我帮你找图,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想害死我,这算什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