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郁暗暗握紧了拳,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好歹是个参将,但在父亲的眼中,永远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女孩!
她绝不肯认输闭嘴,倔强地顶回去:“北漠军现下急需重整,江参将是心中自有打算。出兵追捕马贼之事,依我之见,不如让我——”
“你别妄想!上回打了个大败仗,人还差点回不来,你现在还敢吵着要带兵出去?”大将军骂起人来毫不留情的,他又转过去骂江万翼:“而你,明明已经追到人了,还不懂一举破敌?兵符都交在你手上,不出兵,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洞房花烛夜吗?”两名大将都给骂得灰头土脸,底下的人就更不敢帮腔了,大伙儿全死命盯着地上,祈祷风暴不要扫到自己头上。
好不容易骂完了,商讨也结束,出了营帐,秦雪郁冷着脸快步离开。众人心情都顶烦躁,没人注意到她。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握拳而泛白,一路努力又努力压抑着怒意,简直像盲目一样地往前笔直地疾走,走到哪儿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了。
多年来立下的战功全都不算数,栽了一次就无法挽回,还要被这样一次又一次公开不留情面地斥骂、责备。在她被俘时没有人帮忙,在她被骂的时候也没有人为她讲话!
走了好久好久,秦雪郁才稍微回神,站定之后四下看看,发现自己一路专挑人少的地方走,已经走到了军营偏僻的一角,堆着干粮、柴薪的仓库附近。
反正四下无人,她索性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声大吼:“可恨!”
吼完之后,一肚子的闷气总算稍减几分,紧握的拳也放松了,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手指都酸疼不已,可见得刚刚抓得有多紧。她一回头,有点意外又不大意外地,发现有人跟着她。精壮修长的身影站得不远,正望着她这边,表情虽淡淡的,眼神却很关切。
“你忧虑我气到去杀人放火,还是跳河寻短吗?”她冷笑,“这种事儿我打小到大遇过太多回,早就习惯了,不用怕。”
尾随前来的自然是江万翼。他没有空泛安慰,只是简单地说:“二小姐一路辛苦了。”
千言万语,种种委屈,都像被他短短几个字给翻了出来。他就有这样的本事,让秦雪郁这个强悍女子软弱。
“你……真讨厌。”望着他慢慢走来,她忍不住开始嘀咕,“干嘛管我,干嘛安慰我,干嘛担心我,干嘛跟在我身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嘴里虽然嘀咕嫌弃个没完,但他来到跟前,她又情不自禁地要依偎进他的怀中,把脸蛋埋在他宽厚胸口。
第5章(2)
江万翼自然还是僵了僵,天人交战了片刻,才轻轻搂住她。怀中的她还不安分,才静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眸亮晶晶地问:“老江,你的心为何跳得这么快?”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抱着她?她自然清楚,明知故问只是想看他尴尬不自在的模样。
江万翼别开头,试图轻轻推开她,“没事就好,我们该回去!”
“这儿又没人,你何必这么紧张?”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肯放,手臂故意还勾缠上了他的颈项,窈窕娇躯密密贴着他刚硬的身子。
“二小姐……”这下他两手只能扶住她的细腰准备推拒;她又有些怕痒,一碰就咯咯笑着扭腰闪躲,根本推不开不说,反而像在调情,黏得更紧。
闹了一阵,饶是铁打的男儿也得节节败退。不知不觉中他又搂紧了她,不知不觉中,坚毅的唇又遇着了带笑的小嘴。仓房旁迭得高高的柴薪堆后,两个身影难分难舍。
一阵长长的蜜吻之后,她的双眼闪亮,脸蛋儿染上红晕,花瓣般的唇也给吻得红艳,娇媚万分。“刚给我爹那样乱骂一顿,你不生气吗?”她轻轻地问。
江万翼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本是御前带刀侍卫,何等威风;现下却愿意千里迢迢来到北漠,挑起这吃力不讨好的担子,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动怒。涵养有如深潭,几不见底。
“真好,我也想学学你。”她由衷而羡慕地说。多希望自己也像他一样沉稳淡然,不再毛躁冲动。
“二小姐没什么不好。”他的眼睛微微带笑。
是真的没什么不好,只是有时会令人招架不住,手足无措,担忧挂虑,心跳加速……
“是吗?你喜欢我这样?”她认真地问,黑白分明的美眸直盯着他。
他又不响了,还是默默看着她。他本来就是话很少的人,这种时候自然更说不出口了。
“算了,要等你说出口,怕要等到你洞房花烛夜。”秦雪郁又取笑他,再度搂紧了他的脖子,送上含笑的甜吻,“不管,我偏就觉得你喜欢。”
他没有否认。应该说,她根本没给他机会否认。
夜深,人静。虽然几近无声无息,但已经就寝的秦雪郁就是突然敏锐惊醒,她知道有人在房里。
安静但迅速地撑起身子,手已经探到枕下,摸到冰冷的匕首,牢牢握住。
“怕什么?我要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一个沉冷粗犷嗓音悠悠传来。
秦雪郁闻言心重重一沉。果然是那人。
同时,一阵寒意窜上。这是梦吗?北漠军的营地竟如此松懈,让他混在里头自由来去,还进了她的房?
她脑中转着千百个念头,忖度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是独自来的,还是外面有贼人弟兄待命?要叫,还是要直接动手?自己的胜算有多少?“孤枕独眠?我以为你床上会有男人。”那人嘲讽地笑笑,“看来那只呆头鹅真是彻头彻尾的呆,不懂什么叫好花堪折直须折。”
“你是谁?”她终于开口,却是直率提问。
对方一愣,“我是马贼之首,你该不会忘了吧?”
“不,你不是普通马贼。”她这才说:“你虽长得凶恶,但谈吐没有草莽气。马贼不是抢粮抢钱,就是杀人放火,你都没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马贼混在一起,还成了他们的大哥?三番两次跟着我,又有什么意图?”
“我?我可能是采花贼,你没想过吗?”
突地,人影迅速抢到她面前,伸手就想扣住她咽喉。但秦雪郁岂会乖乖坐着任人摆布,他才一靠近,尖刀便出手,冷光闪处,硬是在他手臂狠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好悍的娘儿们,不愧是将军之女。”他被砍了一刀也不在乎的样子,任着鲜血淋漓滴落。另一手又来抢她手上的刀。她用力格开,两人连过了好几招,她身上轻薄衣物在拉扯挣扎中嘶的一声扯破,肩头、手臂的雪嫩肌肤裸露出来,在幽暗之中犹如白玉般惹眼。“我就爱这种又美又呛的姑娘。”他则是步步进逼,黑暗中,男性眼眸像是猛兽一样闪着掠夺光芒,彷佛她是一块鲜美的肉,他想要大口咬下!
“你、做、梦!”秦雪郁手脚并用,奋力抵抗着。
“跟着那个懦弱男人有哈好?连碰你都不敢,还是他根本不想碰你?”他一手擒住她手腕,尖刀落在床上。
“住嘴!”一巴掌呼了过来。
他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双手双脚并用,才制住了她的扑打抵抗。但随即,他硬生生停住了攻势,没有进一步侵犯。
两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我不爱软绵绵的姑娘。你呢,配江万翼那种呆子也太可惜了。”他的嗓音陡然低了,有些沙哑,像在情人耳边诱哄似的,“要不要当我的相好?”
秦雪郁震惊地瞪大了眼,一时之间,居然傻了。心儿完全不受控制,卜通卜通跳得全乱了谱。他真是为了她来的?不是为了金银粮食,也不是为了刺探军情?为了她艇而走险混进北漠军?
她脑中顿时转了千儿八百个念头,然后,灵光一闪。
既然如此,何不趁势套话!
她嫣然一笑,笑容有如暗夜里徐徐开展的梅花般清艳。
“你是来看我的?”她的嗓音软了,身子也软了,“真的?”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
她咬住唇,像在抑着笑意,“那么……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为何没人认得出你来?”
“十来天了吧。北漠军里跟马贼私下有来往的可不少,要混进来根本不是问题。”他顺口答。
“是吗?都是哪些人!”
还没问完,他突然掩住她的嘴,并用沉重坚硬的身子压制住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动弹不得。门外有脚步声渐近。本以为是巡逻的弟兄,但脚步声没有离去,反而在她门外停住了。
“二小姐,你睡了吗?”随即,门上响起两下轻敲,然后是沉稳的问声,“有事相商,可方便出来一谈?”
这该死的江万翼,什么时候了,还守这劳什子的礼?还不快点踢破门进来救人”秦雪郁眼眸狠狠瞪大,心里疯狂呐喊着,可是嘴被捂得紧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脸儿都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