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到底是谁对谁吼啊?”
“我——”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是才开口,安朝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音量是比他大多了,“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我觉得疯的人是你,不过就是换衣服。”雷予辰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她,“有意见吗?”
“什么叫做不过就是换衣服?”她大惊失色,呼吸又急又喘,“你要替我换衣服,就要先把我的衣服给脱掉,然后……”
“就我所知,这是正常程序。”看到她狼狈的神情,他觉得好笑,“放轻松点,这没什么。”
“没什么?!我赤身裸体……”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看是看到了,不过我并没有乱来。”他自认还算君子,就算一整夜他的脑子浮现过几次不君子的念头,但他没有真的行动,所以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大可省省。
“公子。”安朝云深吸了口气,要自己表现出大家闺秀沉稳的一面,“我还未婚配。”
婚配?!他想了一会儿,意思是没有嫁人吗?
“那又怎么样?”雷予辰对她一挑眉,“我也没娶老婆啊!难不成看了你的裸体,我就得对娶你吗?”
看到他嘲弄的神情,她的双手紧握了起来,几乎忍不住眼眶中屈辱的泪水。
看到她指控的眼神,他的心一突,“不会真的是要我负责吧?”这么荒谬的事不可能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别忘了,我救了你,很多事情是逼不得已的,这之中也包括替你换衣服。”
安朝云深吸一口气,将头一撇,整个人缩在被单底下。她不想哭泣,然而眼睛却不停的发酸。
她很清楚,他没有把她丢下,她就该对他心存感激,但是——她想起他动手脱掉她的衣物,忍不住申吟了一声,不知道日后自己该用何种颜面面对他。
“喂!安朝云,”看着她整个人盖在被子里,雷予辰轻推了推她,“事情没那么严重。”
她一点都不这么认为,她缩着身体,尽可能躲开他的碰触。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的说:“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看着我。”
“我不要。”她咕哝。
他在床畔坐了下来,长手一伸,把她连人带被单的给捞了起来,他可以清楚听到,她在他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尖锐的倒抽了口气。
“你到底想干么?”她惊恐的看着他。
“别一副我一直找你麻烦的样子。”他带着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
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的脸色依然不太好,但至少精神还算充沛,毕竟她方才的尖叫可以说是惊天动地。
“伤口还痛吗?”
她不自在的看着他一眼,空气中充满了紧张,除了爹和兄长之外,她可没有跟其他的男子如此接近过,他口气中还带着一抹她怎么也无法忽视的真诚关心。
“还好。”她的声音明显的颤抖,不过她很清楚这不是因为害怕或气愤,而是一种连她都觉得陌生的激动。
雷予辰伸出手轻触了下她脸颊。
她如惊弓之鸟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双眼指控的瞪着他。
“我没有传染病也不想占你便宜。”看到她的眼神,他没好气的说,“我只是担心你可能会发烧。”
闻言,她不自觉的感到惭愧,“失礼了,公子。”
他对天一翻白眼,“我看你是没事了。”
除了伤口传来的痛处之外,她的确是没事了。
“公子……我的衣服呢?”她问。
竟然事情发生了,她只能接受,现在她想要回自己的衣物,要不然她现在穿这样,跟赤裸着身体在他面前没什么两样。
“那些衣服都脏了。”他耸了下肩,“所以我丢了。”
她错愕的看着他,“丢……丢了?!”
“有意见吗?”他对她挑眉问道,“你的衣服都是血,你还想要吗?”
她沉默了下来,她的衣物上头有她的血和兄长的血……
死了!他们都死了——一场梦,原本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但是现在梦没醒,她掉落了另一个更可怕的梦境,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想要回去——只是,回去又如何?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雷予辰看着她,不清楚现在她脑子里翻转的思绪,然而他实在很不喜欢她眼神突然浮现的落寞。
“你一定饿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我不饿。”安朝云阻止他,“我只想要……”她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闭上嘴。
“要什么?”
“衣物。”她小声的说:“一些得体的衣物。”
“得体的衣物?”他困惑的重复了一次,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拉下被单,露出她身上穿的土耳其蓝的背心短洋装,“你不喜欢这件衣服吗?”
她马上想要拉回被单盖回身上,但是他却不防守。
“这件衣服糟透了。”安朝云忍不住提高语调,脸也涨红,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这是她这辈子穿过最伤风败俗的衣服。
“这是我妈买的。”雷予辰微笑的提醒她,她现在涨红的脸可比方才的低落表情让他看得舒服多了,他像是故意似的把被单丢到一旁,“别质疑她的品位,你看起来好极了!”
蓝色小洋装一如雷予辰所预期有些宽松,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她皮肤白皙。
“公子,请恕我无法认同。”她想要捡起被子,可他不让她如愿,实在不想承认,他现在就像个无赖一样。
“安朝云,你很漂亮。”他弯下腰对她说,声音低沉,“这是属于你的颜色。”
听到他低沉得近乎亲密的语调,她愣愣的抬起头,与他四目相交。
在这一瞬,他们之间仿佛产生了一股电流,他的眼神告诉她,她真的很特别,她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缕羞怯。
“我的衣服、我的头发……”她下意识的躲开他炽人的眼神,“没有一样是合宜的,公子,体的赞美实在令人无法信服,请你给我另外的衣物,我无法这样见人。”
“你很漂亮。”他抬起她的下巴,坚持的重复一次,“现在去洗把脸,然后我肯定你会感觉你整个人都活过来。”
她毋需活过来,她只想要回她熟悉的事物。
我要衣服。”她坚持道:“公子,请给我一件衣服!一件至少我的手臂、腿不被见到的衣服。”
这算是他听过最荒谬的要求之一,但是她看起来很认真。
“求你!”她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乞求。
“好吧。”他妥协了,放开她,从衣柜里拿了件衬衫给她。“我只能做到这样,因为我妈有一双美腿,她没有任何裤装。”慧妮可一点都不介意让她最有自信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她没空回应他,立即将衬衫紧紧的包住自己,然后发出心安的叹息。
见到她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看来她娱乐了他。
雷予辰朝她伸出手。
她心惊的看着他的大手,他还记得他出碰她时,传递给她的温柔感受,只不过现在……“做什么?”
“过来,你不整齐的头发让你不开心不是吗?”他嘲弄的反问,“我替你弄,可只是帮你用梳子梳理一下。这是我的极限,毕竟我没帮人弄过头发。”
一个男人替女人梳理头发,就她的认知里,这是闺房之间夫妻才能有的乐趣,而他们——算是陌生人吧?
他看到不安出现在她通红的脸上。“你的手受伤了,”不顾她的扭扭捏捏,他伸手拉住她,“所以别想太多了。”
他让她坐在一面镜子前。
她惊叹的看着自己的倒影,她从没那么清楚的看过自己,她伸出手滑过镜面,表情非常困惑,“天啊!这是什么?”
“镜子。”他觉得好笑。
安朝云所见过的镜子里,没有一面是长得像这个样子,她像是发现宝物似的抚摸着光滑的表面。
他拿起梳子,梳开她的黑发,他的举动使她惊讶的抬起头,视线与他的在镜中交会。
“你的手受伤了,”他的手轻柔的触碰她的发,梳子滑过时,这柔发仿佛有生命力似的闪着光,“我先帮你,等到你伤势好一点之后,你就别想指望我,知道吗?”
安朝云不自在的将目光瞥向别处,然后再移回实现,思索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这个正替她梳头的男人,她知道自己该闪躲他的触碰,但是她没有,就算明知道不对,但是现在的感觉却美好得令她不想拒绝。
她看着镜子中雷予辰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想起来被父亲找来教导她的外籍,那是个年近五十岁的长者,旅行过无数个国家,因缘际会的来到中国。
他学识丰富,拥有伟大的胸襟,教导她和哥哥许多知识,包括别的国家奇特的风俗民情,有回,甚至提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穿越时空想法……
因为磁场的变化而造成时空的断层,她想起自己逃亡那晚,天上所出现的红光——在她被火枪打中、掉落悬崖的瞬间,她看到的那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