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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好。」她开口道,凤冠却突然从她头上滚落下来,吓得她惊叫一声,「啊!」然后追着滚落的凤冠跑。「你别跑、别跑呀!」

  展洪齐见状有点想笑,凤冠又没长脚,怎会跑?

  「砰!」

  一声巨响吓了他一大跳,接着是她呼痛的声响。

  「好痛!」

  他转头,却看不见她。「妳在干什么?」他虚弱的问。

  「撞到头了,流血了,好痛。」坐在地面上的小如意捂着泛着血丝的额头,据实以告。

  流血了?他被吓了一跳,想坐起身查看她的伤势,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这身烂病骨!

  「妳过来我瞧瞧。」

  小如意听话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边让他瞧。只见她额头上撞红了一大块,红块中间泛着细微的血丝。

  的确是流血了,但情况还好不严重,他放下心来。

  「床边柜子里头有罐白色的药膏,妳自个儿去拿来擦一擦。」他气虚的对她说。

  「不用,我用口水擦一擦就行了,药好贵的。」小如意摇头,迅速的吐了口口水在手心上,就往伤口抹去,动作快得让展洪齐想出言阻止都来不及。

  「好了,这样明天就会好了。」她天真的咧嘴笑。

  他无言以对。

  「对了,工作。」她突又说道,转头东看西看的,最后将目光定在摆满食物的桌上,高兴的跑过去。

  好多东西喔,而且看起来都好好吃喔。

  小如意只觉得饥肠辘辘,口水差点没有流下来。但她是来伺候少爷的,少爷都还没吃,她怎么可以叫肚子饿呢?赶快把少爷喂饱,工作做完,她就可以吃饭了。

  第1章(2)

  迅速的端起碗来,夹了一些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把整个碗填满,再跑回床边。

  「少爷,吃饭了。」她认真的说。

  「妳自个儿先吃吧。」他一点食欲也没有。

  「不行,少爷没吃,做婢女的怎么可以先吃呢?」

  展洪齐怔了一下,睁开才闭上的眼睛看向她。「谁是婢女?」

  「当然是我呀。」小如意理所当然的回答。「隔壁的李大婶有告诉如意,说如意卖给大老爷之后,以后就是大老爷家的婢女了,以后一定要乖乖的听话,好好的工作来答谢大老爷,做个乖巧的好婢女。我有认真的把它记住。」

  他忍不住轻皱起眉头,没料到她竟然会不知道自己嫁给了他,甚至于还以为自己是奴婢?

  近日陪在她身边的人,到底都跟她说了什么?她是否知道他是个病痨子、短命鬼?

  然而,亲都成了,再想这个又有何用呢?他该做的是与她说清楚,让她知道她自个儿少夫人的身份。

  嫁给他这个随时都可能会撒手人寰的夫婿,对她已经够不幸了,至少该让她享有展家少夫人身份该有的待遇。

  「妳不是婢女。」他对她说。

  「我当然是!」小如意瞠眼叫道,害怕失了这个身份,就必须退还大老爷当初买下她的那些银两,她没有钱呀!

  「妳今天坐花轿来嫁给我了。如意,妳知道坐花轿和嫁给我是什么意思吗?」

  她眨了眨眼,又摇摇头,注意力立即被转移。

  「我看过新娘子坐花轿,娘说那是成亲,只有新娘子才能坐花轿,娘不知道婢女也可以坐花轿。」她天真的回答。

  「婢女只有在成亲当新娘子那一天才能坐花轿,如意。」他告诉她。

  小如意再次眨了眨眼,傻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样子她有点懂了,但他最好还是跟她说清楚一点比较好。「今天妳坐花轿来嫁给我,妳已是我的妻,是展府的少夫人,不是婢女了,如意。」

  妳已是我的妻,是展府的少夫人,不是婢女了,如意。

  *

  风轻吹,床边的薄纱轻轻飘动。

  睡在铺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嘴角带笑的从梦中醒来,睁开眼。

  透过薄纱看向窗外,天边才微露曙光而已。

  还早。

  如意不由自主的再度闭上眼睛,留恋着方才梦见当年与相公初相见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才九岁,对成亲的事懵懵懂懂,以为自己「坐花轿」是去当婢女的,想起来还真好笑。

  可是少爷却没有笑她,还很认真的告诉她他们成亲的事,今后的她就是展府的少夫人,是可以被人伺候、而不用伺候别人的。

  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让她听得似懂非懂的,却又听得好开心。

  他跟她说:「妳高兴想吃多少东西就吃多少,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不必到厨房生火打水煮饭,也不必做事干活。」

  「那我要做什么?」她问他。

  「妳可以在府里玩。」他告诉她,「在花园里赏花、亭台池榭上观鱼、假山怪石间玩捉迷藏,也可以在后园里放纸鸢,妳想做什么都行。」

  她还记得自己那时高兴得拍起手来,因为她最喜欢玩捉迷藏了。

  还有纸鸢,她从来都没玩过,只有一次跟爹到城里一户有钱人家卖鱼时,看见府内的小孩在玩,那是她第一回看见纸鸢在天上飞,那美丽的景致让她永生难忘。

  听说有纸鸢可玩,她乐得忘了一切,缠着他乱问一通,话也多了起来。

  「少爷,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爷,你为什么一直躺着,你要睡觉了吗?可是如意还不想睡耶。」

  「少爷,陪我说话好不好?」

  「少爷,你为什么这么瘦呀?」

  「少爷,你是不是都没有吃饭才会这么瘦,我喂你吃饭好不好?」

  「少爷,我娘说有饭吃要感恩,不能够浪费。」喂他吃了一口饭,却被他呕了出来,她义正词严的告诫他。

  「是不是躺着不好吃饭?那我扶你坐起来。」

  见他没有意见,她使尽力气扶着他从床上坐起来。

  「少爷,你好重。」她累得气喘吁吁,他却开始一连串的咳嗽。

  她立刻跑到桌案旁倒了杯水,再跑回来,等他咳得没那么厉害时,把水递给他。「少爷,喝水。少爷,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娘说生病了就要吃药,虽然药很苦,但娘说良药苦口。」

  他又咳了起来,一阵强过一阵,而且开始从口中吐出了红红的血,让她愈来愈不安,愈来愈害怕,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少爷,你流血了,痛吗?我去帮你找大夫,可是大夫在哪里呀?我……我去找大老爷,你等我、等我喔。」

  长廊上吊挂着一整排大红灯笼,喜气洋洋,也照亮了后院。

  园里树影幢幢,清幽如梦,知了夜唱,虫声唧唧,却遮不住厅前酒宴正热的喧哗人声,让初来乍到的小如意准确无误的跑到了大厅。

  厅里的人她都不识,她急得不得了,干脆豁出去的大声喊道:「少爷在吐血!」

  一时间,厅里的人全动了起来,有人往厅外跑,有人往厅内跑,慌慌乱乱、跌跌撞撞的撞倒了她,却没人理会她。

  人来来去去,她爬起来又被撞倒,想跟人回房里看少爷,却因为脚短跟不上人家,而在后院里迷了路。

  艳红红的灯笼到处都有,房屋栉比鳞次,长廊纵横交错,走这头走那头都不对,她愈走愈累,看见一个亭子,亭里有长椅,爬上去躺下来休息一下,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梦中似回响着自己的声音,一次又一次。

  你等我,等我喔……

  *

  再度醒来,天已大亮。

  霞光穿过窗棂,洒进屋里,照进稍嫌简陋却洁净的屋内。

  如意猛然从卧铺上翻起,处在半梦半醒状态中的她,迷迷蒙蒙的注视着眼前的床边纱帐好一会儿,这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糟了!」她蓦然轻喊一声,急忙下床。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昨儿个和东大街悦来客栈老板约了辰时要将咸鱼干儿送过去,这下惨了,她要迟到了。

  没时间梳妆了,她用一根簪子迅速地将长发绾起,以清水洗脸让自己精神后,立刻走出卧房朝厨房走去。

  她得在出门前弄点东西吃才行,否则一忙起来就会忘了吃饭,然后饿得全身无力,到时别说是做事了,可能还会昏倒在半路上。

  她记得昨天福婶多塞给她的馒头还有一个没吃,拿它来填饱肚子,待会儿送货到悦来客栈后,再跟小二哥买点东西,带着路上吃。晚一点她还得去采买新鲜的鱼货和腌渍要用的酱料。

  在厨房找到馒头,她配着开水将馒头吃了,然后走到屋外,将一瓮瓮娘家祖传、风味独特的自制咸鱼和鱼干搬上车。

  这些年来她之所以能生活不虞匮乏,靠的全是当年娘传教给她的这门独特的腌渍手艺,她真的很庆幸自己记得那些繁复的步骤。可见多学点,总没错。

  使劲的打开旋轴坏了的小门,把车子推出去之后,再将门关上。她上街卖鱼去。

  第2章(1)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即使过了十年,林安城也一如往昔般繁华热闹。

  东大街林立着许多饭馆、酒馆、客栈,还有几间花院青楼,是雅士们最爱流连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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