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他正打算跨出门口寻人时,赫然发现与他共枕数日的女子竟陌生得紧,除了名字他对她一无所知,连她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甚至名字都有可能是杜撰的。
若不是他曾在医院看过她口中的「打工妹」,那两个古怪的女人是进不了大门的,遑论透露出令他心惊胆战的事情。
「秦有钱……呃!秦先生,你可不可以请压低音量,我胆子小。」一脸怕怕的宋怜怜拍拍胸口压惊。
冷着脸的秦狮阴鸷得可怕。「妳确定她被绑走,不是看错了?」
他宁可她是受不了他的严密监控而出走,也不愿是处于危险状况之中。
「我视力二.O,保证连她耳上穿几个洞都数得一清二楚。」号称打工妹就要有过人之处,眼观八方。
「绑架者的脸孔看清楚了吗?有几个共犯?」到底是谁敢动太岁头顶上的土。
「嗄?呃!这个嘛……」她为难的瞧瞧一旁淡漠的女子。
「别告诉我,那对斗鸡眼是长来互看的。」看她迟疑的表情,他已不抱任何希望。
「喂!你太无理了,我的一双迷人大眼可是……吓!你别突然张大凶眼瞪人嘛!我比较关心惜惜姊。」哪能一心二用。
「那妳来干什么?打通电话报个讯不就成了。」他没好气地一吼。
吓了一大跳的宋怜怜一把抱住冯听雨。「又不是我要来的。」
呜!她的打工梦不敢奢想了,他好可怕哦!
「那妳还来──」他把气发在无辜者身上,考虑该不该要求警力协助追查。
「索赔单。」
一张名列赔偿的纸张递到他面前,超高的赔偿金让他怒火大炽,眼前这位性别不明的人,中性得扑朔迷离。
「什么意思?」
冯听雨面冷音淡地说:「你不认识字吗?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你听?」
「轮胎一个四千美金,共有四个,急回转摩擦压惊费五千美金,汽油耗损率三千美金……」他冷笑地揉皱一扔。「妳在勒索吗?」
「犯人的面相。」她一开口,领口让人提高了三寸。
「说。」
「放下。」她表现得很冷静,扬眼一睨,不把他的凶样放在眼里。
「妳不怕我?」秦狮很想一拳击破她脸上的平静,但他所做的动作是违反本意地放开她。
抚顺衣服,冯听雨才慢条斯理地拾起索赔单压平。「我能得到应有的赔偿吗?」
「妳……」看了她一眼,又气又忧心的狮子开了张支票给她。「一百万够了吧?」
「等我买了新车,自然将余额找给你。」她一向不贪心,不该她的便一毛不取。
冯听雨的个性异于常人,不是因自己的过失而损失的财物她一概不认,非找出真正的负责人来理赔,这是她的原则问题。
不过,看在宋怜怜眼中却是心酸,为何同人不同命,她怎么没有听雨姊那种敢和狮眼对视的魄力,不然她也能索赔一笔受惊费。
不用一百万美金,一万元她就偷笑了。
「不必了,快把妳目睹的一切说明白,少吊胃口。」不断增加的不安让秦狮焦躁得坐不住。
「那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方正脸型还算有可看性,挑染一头金发,侧面与你有几分相似,不太正派。」她的一眼观便是如此。
「是他!」凌厉的狮眼倏然变冷,扬起令人惊骇的阴鸷。
一次的纵容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他」也该学着长大了,把掠夺成性当成别人的无能,他只是懒得和「他」计较而已。
要是「他」恶性不改地伤害到他心爱的女子,这次「他」必须有承担后果的决心,他要折了「他」的爪,拔牙削足地让「他」再也无力兴风作浪。
「他」惹毛了他。
「你大抵有个谱在,方便透露吗?」她们好助一臂之力。
「不用。」他冷硬地拒绝,家丑何必外扬。
「随便你,藏玺玺的运气向来很不错,她应该不会有事。」冯听雨不经意地说漏了嘴,一旁的宋怜怜急得直跳脚。
「妳说她叫什么名字?」
小猴子在眨什么眼,她怎么都看不懂。「藏玺玺。有什么问题?」
「职业呢?」他问得很轻,叫人听不出半丝火药味。
「记者。」她说错了吗?干么眼前的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是记者吧!她没记错,二楼芳邻还在她身上挖走一则赛车界轶事。
「很好,她最好毫发无伤地等着我去掐死她。」她果然是个无孔不入的蟑螂记者。
在忧心之下,秦狮体内的火烧得更炽烈,狂猛得让人打了个冷颤。
第九章
哈啾!哈啾!
是谁在偷骂她,这么没良心,没瞧见她已经可怜得想一头撞死吗?
背脊发凉的藏玺玺自怨自艾地想着,她干么自作聪明地要挖出豪门秘辛,非要把真相弄个明白,结果得不偿失地落了个呜呜乌啼满头灰。
她终于了解自信流于自大的真谛,太过高估自己应变的能力,轻忽受伤野兽的反扑力,活生生地学佛祖送肉喂狼,当然祂喂的是鹰。
同样是凶禽兽类,她可不甘平白牺牲,至少在她死之前完成狮子秘辛的报导,揭开暴发户背后不为人知的血泪史,轰轰烈烈地抱座新闻奖入殓才不枉此生,死也要维持记者的尊严。
双手双脚受到严重捆绑,一般若是绳索很容易找个锐角磨断,只是依粗细而有时间长短之分。但是……
她额前下起黑线雨,姓孟的实在精得像个鬼,狡狯得叫人咬牙切齿,不知打哪弄来一捆黑色的寸宽胶带,一层一层地黏裹她的双腕双踝,动弹不得地无法挣扎,细嫩的肌肤已浮出一圈圈红淤。
该死,她咬得牙好酸,满口的橡胶味,几时才能咬得断。
「谁?」
四周一片漆黑,借着隐约渗入的光线,耳尖的藏玺玺听见门外有高跟鞋扣地的声响,她猜测来者是女子,而且是时髦的都会女子,鞋跟至少有七公分高。
忽地,门由外推进,灯也随之亮起。
很浓的香水味先行进入,接着是一位浓妆艳抹的美丽女子,疲惫的双眼未见风尘味,在瞧见房内的「肉粽」人时明显地怔了一下,一抹痛楚迅速地闪过,苦笑地发出很淡的叹息声。
是她吧!
相同的,藏玺玺在让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微睁,迎上一道探索的目光,心中不由自主地兴起记者的本能,她一定有一篇精采的故事,令人深思。
「妳是帮凶还是同伙,能替我解开这团胶带吗?」扬扬连手指都被包得密不透气的腕,她不带期盼地问。
她突然生起一股怒气。「妳不觉得此刻的幽默只会加速妳的死期吗?」
「苦中作乐吧!妳总不能要我愁眉苦脸地泪眼汪汪,一心想着自己几时会受辱。」战胜心魔便无畏惧。
她不是不害怕孟广歆接下来的报复手段,当一个人被逼到极点会做什么?没人敢预料。尤其他一向狂妄自大,初次败在他引以为傲的女人缘,可想而知必是难以承受。
自负的人最受不了人的嘲笑,再加上他死也不肯承认的自卑,恼羞成怒的机率大过于一开始的理性算计,谁晓得他会不会狂性大发,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好让世界陪他一同沦落。
照常理来说,她那一顶应该造成他不算小的伤害,至少好几天没办法挺举,以他好面子的大男人心态是不敢自曝其短,因此她很放心不致被性侵犯。
但是另一方面又很不安,万一他没有想象中严重怎么办?有些人的生命像蜥蜴有再生能力,复元得相当快,她若掉以轻心肯定遭殃。
人不能重蹈覆辙,大意一次即有丧命之虞,她必须把处境设定在最危险的位置,以防万一好做应变。
不过此时出现个艳丽女子是怎么回事?那一脚踹得他命危床榻还是另有所图?他不可能平白放过奚落她的机会,他一向没什么雅量。
「妳很勇敢。」戚宜君在心中一慨。
秀眉一颦的藏玺玺可不认为这是句好话。「妳在讽刺我很愚蠢,轻而易举地当起肉票。」
「秦狮很重视妳?」答案在心中,她却想让自己死心地听她讲出来。
幻灭代表成长,只是过程苦涩。
「妳要我回答是还是不是?是在评估我的利用价值吧!」也许她很值钱。
一想到钱,她突兀地笑出声,打工妹把秦狮定位为有钱人,本来以为能凭借她的关系开辟一条财路,没想到反而被她截掉海里的大鱼,怨气肯定有。
她知道秦狮会为她付出赎金,但孟广歆的底线在哪里呢?他是头嗜血的狼。
「女人对他而言,向来只是宣泄欲望的玩偶,不具任何意义,妳甘心步我的后路?」不怨,但无法不痛。
「妳指的是谁,秦兄或孟弟?」就是哥哥、弟弟嘛!两兄弟不同姓。
「妳知道我说的是谁,我曾是秦狮的女人。」见她一愣,戚宜君有种满足的快意。
谁没有过去,狮子又不吃素。「曾经是代表过去式,妳要我倒一缸醋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