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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是否要先请太保或太师作陪?”柔雨不放心地建议。

  “不用。”麒麟微转过身,表情意外地严肃,“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华胥宫位于皇城之西,是先帝筑来避暑的离宫。

  因为离皇城很近,却又在皇城之外,与一般民居之间建有高墙隔绝,出入仍须经过原本的旧宫城,算是附属于皇城的新内苑。

  也因为是新建离宫,整体建筑通风洁净,十分舒适,过去先帝经常来此小住。麒麟继位后,此地成为太后长居的宫殿。

  连结华胥宫与旧皇城唯一的出入口华胥门,设有一队武装甲士保护。

  当戌守宫门的甲士看见急急往华胥宫而来的皇朝宰相时,立即严肃起表情,有点紧张地迎接这位大人。因为,平时负责戌守这离宫的他们,是很难得见到鼎鼎大名的宰相一面的。

  娄欢的座车一到宫门,他下车便问:“甲士长何在?”娄相的声音向来持平,不高亢也不低沉。但此时,语气里竟有一丝着急。

  副官上前恭敬地回应:“相爷,甲士长陪同陛下入宫了。”娄欢又问:“陛下入宫多久了?”

  “约莫半个时辰。”

  娄欢颔首,看着甲士副长道:“王副官,你带着三个人随我一起入宫,其他人仍然严守宫门。”随即领头入宫。

  才走近内殿,娄欢便听见几名女子的笑语声,他停下脚步——”麒麟,多吃点啊,你太瘦了,体力不好,将来怎么能当好一国之君呢!”

  “多谢母后,儿臣会努力多吃一点。”

  “麒麟,母后好久没见到你了,以前你常来的,最近很忙吗?”

  “不……嗯,母后,是儿臣疏忽了,请母后原谅。”

  “麒麟,你要争气啊,千万别教你父皇失望了。”

  “儿臣会争气,母后不必挂虑。”

  “哪,麒麟,你现在才六岁,要你争气是辛苦了点,可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孩儿,再怎么辛苦,也得忍着,替母后多努力一些,好吗?”

  “好的,母后,儿臣尽量。”

  “啊,麒麟,因为感觉好像很久没看到你了,忍不住多聊了几句,你还有很多课业要学习的吧,会不会耽误到你的功课?”

  “母后放心,聊一会儿不会耽误到课业的。”

  “唔,还是别多聊,免得你父皇狩猎回来,知道你没在读书,一定会生气的。”

  “……好的,母后,儿臣这就回去好好学习,请母后放心。”麒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了抱太后,随即退开身子,“儿臣回去了,请母后多保重,儿臣得空时再过来探视母后。”全然不管身旁的宫人们心中作何感想——反正他们也不敢讲出来。

  第3章(2)

  交代宫人要好好照顾太后后,麒麟退出内殿,身边跟着随从的宫人与护卫。

  一行人正要离开时,太后突然又喊:“麒麟。”麒麟的脚步僵住,回转过身来,“母后?”只见太后笑吟吟地走过来,握住麒麟的手,抚了抚她闪耀如日神辉光的头发道:“我的麒麟儿……没事,母后只是想多看你一眼。”麒麟眼中的心绪困惑难解。她点点头,等候了半晌,直到太后放开她的手,才转身离开。一踏出内殿,走到外头,就看见娄欢。

  “太傅怎么来了?”语气并没有很讶异。

  “陛下还好吗?”娄欢低声询问。

  她挥挥手,表示没事。

  “那么,请赶紧离开吧。”娄欢招手,要甲士护送没带随从的麒麟回皇宫。

  麒麟低着头,踌躇不前,细声道:“太傅,她是我的母后。”

  “请陛下赶紧离开,今日并不适合探视太后。”娄欢做了个”请”的动作。

  甲士听娄欢号令,守护在少帝身边,但帝王不肯移驾,甲士们自然也不敢移动半步。

  麒麟瞪着娄欢半晌,才勉强屈服。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骚动。

  原来不知何时,太后竟从内殿走了出来,宫人们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着她扑向少帝。

  “麒麟,别走!”太后扯住麒麟左臂的衣袖。

  麒麟吃了一惊,被母后眼中乍现的狂乱骇住,“母后——”只见娄欢介入,隔开太后与帝王,冷静地道:“请陛下赶紧离开。”麒麟点头,试着抽回袖子,但太后捉得很用力,麒麟正要抽手,太后竟改捉住麒麟的手臂,握住后就不肯放。伤口被用力掐住,麒麟当场痛得脸色发白。

  见状,娄欢握住太后的手肘,强迫她松开握持的手指。

  太后认出娄欢的脸,猛然叫道:“娄贼!你这恶贼,你挟持天子号令诸侯,快把麒麟还给我!”娄欢轻叹一声,“娘娘,得罪了。”他一个眼神,甲士长立即上前击昏了太后。

  宫人赶紧前来照料昏厥的太后。

  娄欢则瞪着麒麟渗血的左臂,诧异道:“陛下受伤了?”

  “如果朕说不碍事,太傅可以不要追问吗?”麒麟心情很差,她再次叮嘱宫人照料太后,叮嘱完毕便转身往皇宫方向走去,没有意愿坐上一直候在一旁的宫辇。

  “那么,不是被太后弄伤的?陛下早就受了伤。今早习剑时伤到的吗?”娄欢推想着今天麒麟可能受伤的原因。

  他迟疑了半晌才握住她的左腕,推开衣袖,检视她的伤势,而后他蹙起眉。

  麒麟看着娄欢用他随身的洁净汗巾裹住她不断渗血的伤处。

  一裹好她的伤,他立即放开她,并退开一步,拉开君与臣之间应有的距离。

  这是在做什么?表示他担心她,却又不敢冒犯她吗?

  麒麟将一切看在眼底,她自顾自地往前走,语带讥诮:“一切都被你说中了。想念太傅眼皮底下,是没有藏得住的秘密的。”不必有人多嘴告诉娄欢,他已经对她了如指掌。

  “陛下是在责怪臣把太后安置在这离宫里,隔绝陛下的天伦之乐?”娄欢听出麒麟话中起伏的心绪。

  “朕若是那么想,就是一个不知感恩的傻瓜。”麒麟猛然顿住脚步,回首看着娄欢道:“倘若今日……倘若当年……”双手结成一小拳,握紧、松开,又握紧,“她是我的母后,她怀胎九月生下了我,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她仍旧是我的母亲。”即便母后她……显而易见地疯狂了。而这疯狂,麒麟分不清楚,是根源于当年那次外威的叛乱,或者打从她出世开始就不曾理性……母后一直认定她生下的是一名皇子,而非皇女……娄欢沉默,每当麒麟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时,他不曾试图安慰,仅是沉默的站在她的身边,陪伴着。

  麒麟早已习惯娄欢的沉默,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会来这里,应该是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吧?为了见我,她竟把一名宫人弄成聋子,再派他到皇宫来找我,说她思念我、想见我……可是,好残忍……这么残忍……是因为我将她逼到绝境了吗?是因为她知道,我有多么怕见到她,所以才故意这样对待我的吗?”眼眶里冒出水雾,麒麟圆着眼,强忍住,不准泪下。

  “我分不清楚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我立时只想到要赶紧安抚她,要补偿那个被刺穿耳膜的宫人;然而我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去想,我应该赐一杯鸩酒给她吗?还是就跟以前一样,继续将她软禁在华胥宫里,永不让世人知晓这樁帝王家的丑事?然而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不会再有另一个聋了耳、瞎了眼、瘸了腿、断了手的的哑巴宫人出现在我面前——娄欢,娄欢——”

  “陛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渗血,先回寝宫吧。”娄欢面无表情的说。

  是说,就算他表情上有了变化,她也看不出来,怪那该死的面具!

  娄欢冷静的语气拉回了麒麟的理智,是因为已经太习惯他的冷静了吗?

  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麒麟早已习惯有些问题不可能立时得到解答。十年了,也都这样忍过来了,眼下没有办法处理,又怎么样呢。手臂的伤口很痛,梅御医缝合的地方又裂开了,她短视地想,要是御医又来,岂不又要重复一次治疗,想到就闷。

  心情闷,就想挑衅。偏这辈子她最想挑衅的,一直都是同一人。

  “娄太傅。”很正式的叫法,故意的,明定君臣之分。

  “臣在。”

  “太后刚刚说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你都无所谓吗?”倘若果真是个忠君爱民的臣子,这是很严重的诬蔑吧。

  娄欢不答反问:“陛下觉得那是事实吗?”

  “事实上,朕是有个疑问。”她看着他,问出多年来一直搁在心头的问题,“当年,朕继位时,你送给朕一把剑,但因为剑鞘被封死了,朕一直抽不出剑身。”

  “陛下想问什么?”娄欢或许已心知肚明。

  “朕想问的是,那把剑的剑身是什么材质打造的?”何以不会在雷雨中传导雷电?让她安然在郊庙的祭壇中继位,从而得到上天的”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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