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习惯随身携带一只短匕防身,所以,想也不想的,手摸上他的腰,抽出匕首。
“坐下!”她面无表情的命令。
那语气让闻人翻云的浓眉一挑,正要发作之际,心急如焚的她却已经伸手按住他的肩头,逼着他坐下,跟着就见她蹲下身去。
“你要做……”他好奇着她的举动,可是话都没问完,她已经以短匕划开他的伤口,俯身吸吮。
“你……”震撼,犹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不懂,这女人不要命了吗?
她为他吮毒,要是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会不保……想到这里,他望着洛华筝的眼神再次浮现满满的疑惑。
她不是应该很讨厌他的吗?
“没有为什么,你是两位老人家的心头肉,要是你死了,闻人夫人和简姨娘她们必定会伤心万分。”
听到她的话,闻人翻云竟微感失落,但他却不想深究那样的情绪,而且他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你是怎么惹来这杀机的?”
要知道闻人府一向戒备森严,得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来上方才那一出,要不是深仇大恨,谁敢?
“不知道。”
轻轻地一耸肩,洛华筝显得完全不在乎。
一般的女人在面临这种生死关头,不是应该要吓得花容失色的吗?
可她没有,她甚至不在乎,只是忙碌地想要替他处理伤口。
“你不在乎吗?”
“我又没事,干么在乎?”在又吐出一口毒血之后,她终于有机会回答他的问题。
尽管洛华筝已经替他吮出大部份的毒血,可残余的毒性还是夹带着凌厉的攻势,一波波袭上,造成他一阵阵的晕眩。
“你何必救我呢?”望着他的苍白,洛华筝皱着眉头,状似不悦。
既然那么讨厌她,又何必为她伤了这双蒲扇大掌呢?
“我不该救你吗?”挑眉,他眉心间的隐隐跳动,彷佛在预告着他即将爆发的怒气。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难道她不知道,刚刚就差那么一丁点,她就得去阎王爷面前喊冤了?
竟然还敢这般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啧,又生气了。
瞧他阴晦的神色,洛华筝好无奈。
他应该是气自己牵累了他吧!
毕竟那些彩蛇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虽然她实在想不透这世上有谁会要她的命。
不过那不是她此刻要细究的,她现在除了要处理他的伤口之外,还得安抚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只会让毒性在他周身蔓延得更快。
“我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人,若是害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担当得起?”
瞧瞧,她说的那是什么话?篙直是好心没好报!
“在你心里,真的认为我会因为怕伤到自己,便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动了气,闻人翻云压根就不理会她的辩解,迳自的气闷着。
双眸瞪着她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处理伤口,突然之问他开口强调。
“你放心吧,我会揪出那个想要伤害你的人,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我闻人家的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你……”她是闻人家的人吗?
闻言,洛华筝心里一阵激动,可随即又被自己压下,她淡淡表示,“不必少爷费心了,我一向没与人结怨,搞不好只是找错了仇家。”
出嫁在即,她并不想承受他这份情,她希望在踏出闻人府后,与他再无瓜葛。
“你……不识好歹!”对于她的拒绝,闻人翻云气坏了,一张脸更是青白交错。
“奴婢只是不想麻烦少爷罢了。”
“你已经麻烦了我好几年了,现在才来说不麻烦,岂不是很矫情吗?”
是啊,她在他的眼中一向是个麻烦。
“少爷放心吧,一旦我嫁入王家,那么就不会再有任何事需要麻烦少爷了。”
“所以你的婚事会如期举行?”听到信誓旦旦的宣示,闻人翻云心中蓦地一阵的烦躁,语气不善的问话跟着冲口而出。
恍然大悟,她终于懂得他的来意了。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继续赖在闻人府,阴魂不散地缠着他啊?
“当然!”她爽快的回答,不愿让他再有所猜忌。
“是‘当然’吗?”这个女人会不会太小看了大户人家对于贞操、名节的重视了?
“你不在乎那一夜——”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洛华筝急急打断。
“那一夜没什么。”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
因为这个谎言,闻人翻云难得地打量起她,仔仔细细的瞧着。
其实甩去“娃娃媳妇”这个身份,平心而论,她长得真的挺不错的。
两道弯弯的细柳眉,配上一双明亮水眸,再配着她挺直的鼻梁,还有一张丰润却秀气的红唇。
可这都不是教他感到讶异的地方。
真正让他另眼相看的,是她明亮眸于里盛装着让人无法一眼望穿的思绪,彷佛盖着层层的帘缦,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那是一双连他这个纵横商场、阅人无数的奸商都要认输的眸子。
“真的没什么吗?”他扬声再问。
“当……当然!”深吸一口气,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她试图让自己瞧起来更镇定一些。
“如果当真没事,那为何我会在你房里醒来?”他再问,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情奇异的有些好转,彷佛不再那么沉甸甸,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
“那是因为……因为……少爷走错门,我见少爷醉了,就将你留在那儿休息,自己另觅客房睡下了。”
这谎话说着说着,就连她都忍不住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更别说是精明如他了。
“只是这样吗?”
挑超眉,他似乎并不急着戳破她的谎言。反而对于这种像是猫捉耗子的游戏玩上了瘾。
“当、当然!”话都说出去了,还能吞回肚里吗?
所以尽管自己的谎言很蹩脚,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我的行为已经对你的名节有损,你大可以要我履行婚约,不是吗?”
此话一出,不只闻人翻云自己诧异,洛华筝更傻了。
他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鼓匡她啊?
这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疯了?
要不是不想在这种时刻制造任何紊乱,她真的很想街上前去。
摸摸他的额头,瞧瞧他是不是病糊涂了。
“我说过了,那纸婚约我已经放弃了,我并不想嫁进闻人府,更不需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夫婿。”
这话比方才说得流畅多了,因为这从来就是她打从心底的想法。
“所以……你依然要嫁入王家?难道你爱王斐寅吗?”
深幽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一抹凶光不由自主的浮现,此刻的他,就像是锁住猎物的饿狼,只要猎物一有动静,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街上前去咬断其颈项。
“我……”不爱,但至少王斐寅可以给她一个暂时的家,让她在闻人翻云眼中活得有尊严些。
她的迟疑在闻人翻云看来就像是默认。
一如他来时的毫无预警,他举步就往外走去。
望着他的脚跨过门槛,她才正感到安心之际,他竞止住步伐突然回过头来。
“喝!”一颗心因为他的举措又提了上来,几乎跃升至她的喉头。
“如果我要你别嫁呢?”
这不是他的来意,他本来只是想要来弄清楚一切的,谁知方才他的脑海一浮现出她为他吮毒的模样,这句话也跟着进了出来。
这句话不只吓坏闻人翻云自己,也吓坏了她,她连忙着急地摇头,“你可千万别这么做,我还等着嫁入王家去享受荣华富贵呢!”勉强地漾出一抹笑,她故作很市侩的表示。
见状,闻人翻云诡异的没有一如以往的嫌恶着她的贪婪,在望了她好一会,他终于再开金口。
“我真的不认为你该嫁。”
留下这句话,他不再眷恋地离开,甚至还仔细地为她阖上门,喀嚏!
这一声在屋内回荡着……在她胸口鼓噪不休,就像洛华筝那如雷的心跳声……
第5章(1)
他听错了吧!
一定是的。
轩辕极天猛地甩着头,顾不得自己的举动可能有失皇统,他甚至直接抬起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说了什么?”因为不能确定,所以金口再开,完全一副不耻下问的姿态。
没好气地睨了轩辕极天一眼,看着身着龙袍的他那一脸的兴味,闻人翻云就知道他其实听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
其实,就连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我说我要向你讨一个圣旨。”
“这个我刚刚听到了,我想确认的是圣旨的内容。”
“我要你替我指婚。”
“指谁的婚?”
“我和华筝的。”
对,就是这个了,他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闻人来向他请旨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本是兄弟一场,再说这半壁的江山有一半都是闻人为他打下来的,所以饶是他要的是这个皇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让贤,更何况只是区区指婚这种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