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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女巫吧!”蔡王罔市的眼中微微露出一抹练达的智慧光彩。

  “老人家你……”沙南萼惊讶地就要予以否认,可是对方先一步截断她的下文。

  “和阿祖叫我一声阿嬷吧!我年轻的时候,就曾遇到一位很漂亮的阿督仔女巫哦!”

  真快,一眨眼就是好几十年过去,想想当年的风华叫人唏嘘不已,自个儿的脸皮都不复光滑地皱成一条条岁月的纹路,发也白了。

  “阿督仔女巫?”她的年代也有女巫?

  三、四十年代是动荡不安的时期,没几个外国人敢到台湾来做生意,何况是女人呢!

  女巫更是少之又少,那时候的女巫大都集中在欧洲一代,除了奶奶……等等,她遇到的就不会是莎宾娜奶奶吧?

  “是呀!长得和你有一点像,眼睛都是湖泊的颜色。”一个深绿,一个水绿。

  沙南萼被她吓到了,“我明明已经改变瞳孔的色调,你怎么……”

  沙南萼现在拥有一双黑如炭粉的瞳眸。

  “阿嬷是灵媒。”江邪趁她受惊恍神时搂住她,对着她的头顶一说。

  吓!“灵媒?”

  蔡王罔市呵呵笑地抚抚白发。“不管外表再怎么变,人的本质是变不了,我一眼就能看透你的灵魂。”

  灵媒,简单说就是阴阳眼。

  有一回蔡王罔市在田里工作,突然天上闪了一道雷,劈中她的眉心,醒来之后就开了天眼,一眼能看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事物,包括游离的鬼魂。

  起先她害怕得想死,直到慢慢习惯了无恶意的另一世界后,她竟和他们交起朋友,帮助冤死的人能早登极乐,或是引导他们走向轮回台投胎转世。

  过了几年以后,一日,在午睡时作了个梦,梦见自己的女儿披着白纱嫁入一排棺材中,吓得她冷汗直流地惊醒。

  这事让她烦了好几天,结果刚去国外读完书的女儿打了封电报回来,说是爱上棺材店老板的儿子,过些时日要回台湾提亲,她一听才安下心。

  以后每回家里有重大事情发生,她都会预先梦到,提早一步警告或是高兴。

  前两天她在树荫下睡着了,一梦就梦到一场婚礼,新郎官就是外孙,而孙媳妇的漂亮脸蛋可叫人忘不掉,她才赶紧上台北瞧瞧。

  “灵魂虽然不灭不休,阿妮怎么看出我是女巫?”沙南萼真的纳闷。

  “你的磁场明显和常人不同,波动特别强烈。”蔡王罔市看得一清二楚。

  “是这样呀!”说破了,沙南萼心情仍然不开朗。

  “女孩子家别皱着眉,还有别穿黑纱进礼堂,感觉像送葬。”她那个老冤家就是卖棺材的。

  黑纱?很符合女巫的风格。

  沙南萼还在考虑要不要逃走,电话便适时的响了起来,她顺手伸手一接。

  对方不问接的人是谁,就开始噼里啪啦地骂个没完,她静静听了一会儿就挂断,省得听一堆罗哩罗唆的口水话。

  “谁打来的?”

  “左惑。”

  “难怪你半晌不吭气,他一向话多又唠叨。”活像个管家婆。

  沙南萼两手捏着他双颊一凶,“江大牌,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有吗?”他想不起来。

  “你、要、去、电、视、台、录、影。”她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个仔细。

  “噢!那件事呀,”忘了就拉倒,干么还好心地打电话提点。

  “还不出门,你会赶不及。”若是遇上塞车,他去收布景刚好。

  “你陪我去。”江邪用一双桃花眼朝她猛放电。

  沙南萼微醉地差点把持不住原则,他简直帅得没话说。“我是秘书不是保母,不需要跟去擦屁股。”

  “如果你不嫌臭,我会非常‘乖巧’地光着屁股让你擦。”他邪气地撩起衣摆翘起窄臀。

  “你……很好,你让我生气,就送你一程吧!”她口中念念有词地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

  “南儿,不——”

  江邪拉长了音一喊,瞬间身子腾空地成了透明。

  在电视台的女厕里突然传来尖叫声,不是因为有个色狼闯进来,而是心目中的偶像竟然出现在眼前,惊吓顿时变成惊喜。

  受惊吓的反而是江邪,在一群女人的拉扯下几乎失身,他咬着牙暗咒害他沦落至此的坏女巫,惊惶失措地由女厕匆忙奔出,狼狈得叫人同情。

  “孙媳妇,你不会也要走了吧?”她得帮孙子留人,老婆只有一个。

  沙南萼脸色苍白的一笑,“我……我需要时间想想。”冲击太大了。

  话一话完,沙南萼化作一道白光往天际射去。

  天空蓝得很忧郁,如同沙南萼此刻的心情,郁结得提不起劲欣赏全东区最帅的交通警察,瞧他指挥交通的手形多优美呀!刚劲有力。

  可是……唉!她居然只看了一眼耶!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以往若是不瞧个过瘾绝不离开屁股粘住的位置,少说也要看个把钟头,今天却……

  唉!唉!唉!

  一生的叹息声大概全在此时用完了,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悲苦过,连动根手指头撒些雪花来造景都无力,三十二度的高温她竟觉得冷。

  该何去何从呢?难道真要顺应天命?

  “救命呀!救命呀!有人抢劫——”

  台湾哪天没人抢劫,大惊小怪,自己骚包要带着一身钱在街上逛,分明摆出一副“有本事你来抢”的富家嘴脸,人家不抢你才是瞎了眼,失财活该。

  香奈儿的皮包、迪奥的新型手表、义大利制的小牛皮靴,三宅一生的高级套装,光是发箍就是纯金打造的蝴蝶花样,更别提脖子上那条气死路人的时髦钻链,人家抢她是理所当然。

  沙南萼只消瞄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女孩的身价,旁人更加眼红咯!

  经济不景气就多担待些,阿扁哥哥已经在想办法了,救急不救穷,就先散点财平衡一下贫富的差距,台湾当局会感谢她,人民也会致上感谢函,就当施舍穿西装打领带的白领乞丐。

  高失业率加好高骛远加吃不了苦等于懒,不抢要人家怎么生活?只要几分钟就可以“赚”到买快乐丸的钱,不堵她堵谁?

  “不要……不要碰我……你走开,不要,救命呀!走开……”

  破破碎碎的惊慌声直追着沙南萼背后而来,她都快烦死了还有人来唧唧歪歪,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

  再说,她已经非常好心地避到人烟罕至的小公园,干么阴魂不散的跟着闯?见死不救是台湾人的冷漠,要死就死远些,她需要安静思考大事情。

  这年头助人不讨好,说不定刀子反向朝多事者砍,子弹也没写被害者的名字,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无名尸,多划不来呀!

  各人自扫门前雪,体管他人瓦上霜。

  “小姐,你有没有搞错?我也很怕死耶!”沙南萼气恼地拂开臂上多出来的手。

  被拍开的女孩不死心的缠上她,两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一脸惶恐。

  “求……求求你,救救我……我会给你很多钱当报酬……”天呀!台湾变得好可怕。

  或许穹谷会答应,可是她向来冷血,别人的死活干她何事。“让开,我很忙。”

  “不要啦!我会怕,他们一直摸我……”女孩说得快哭出来。

  “失身总比没命好,闭上眼牙一咬,忍忍也就过去了。”沙南萼再次无情的挥开。

  这次女孩更绝了,干脆抱着她的腰,像只无尾熊似地赖上这棵活动的尤加利村。

  “你不拖我下水很不甘心是吧?”这是她不信仰上帝的报应么?

  “他……他们来了。”

  女孩惊慌不安地躲在沙南萼身后,声音颤抖地直咬豆子,牙齿咔咔咔地作响,上排和下排皓齿呼应问候着。

  “啧,老四,瞧瞧咱们又遇上什么好货色,分配分配谁先上。”

  不多不少正好四个,分成四边地将两人堵在圆圈中央,淫笑地一抹嘴角唾液,眼神邪秽得很。

  “我是路人甲,你们要动手请便,别来招惹我。”沙南萼冷淡的摆摆手,作势要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把开山刀亮晃晃地挡在沙南萼面前,她瞧见持刀男子的长相,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即被叹息声盖住。

  多有型的年轻男孩,帅得一塌糊涂,月牙型的刀疤横在左眉没入耳处,去拍动作片肯定红遍半边天,成龙都得靠边站。

  好浪费喔!干么没事来干抢匪呢,到牛郎店不是更赚,日进斗金。

  “这位帅帅小弟,刀子拿稳别掉了,伤了你可爱的脸蛋我会心疼。”多好的风景呀!

  歹徒突地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是羞还是恼。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快把身上值钱的东酉全掏出来。”

  唉,一开口就破坏他美美的外表。

  台湾狗语耶,一张模特儿脸型的男人竟然口出台湾狗语,画面多不协调啊!

  “我最值钱的就是身体,地摊货三只一百的手表要不要?”沙南萼扬起手腕画了一个漂亮的弧。

  像梦幻似的,人人着迷于她的手势,忘神地望着她细白如玉的手指发呆,几乎忘了身处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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