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是代理主管,原来是特地从乌克兰飞过来准备度个小假,没想到却沦为次级劳工,夜夜守在吧台等着失职的人来交棒,好个苦差事。
好在俱乐部里的员工都很认分,老板不在照常营业,少了一份操心。
进进出出的女客有来买醉的、浇愁的、寻欢的……形形色色的人性一览无遗,也有不少是专为沙家姐妹而来,热闹一夜又是天明,周而复始地不得解脱。
珊娜有气无力的怨道:“越隽去了英国我没话说,可是冰山呢?还有那头猪博儿、芎芎及花痴女?”唉!笨宝宝就不用来了,免得俱乐部里的客人都成了灾民。
“你没看报纸呀!花痴女在谈恋爱。”连刊了一个多星期、还热呼呼的。
“莉萝,你认为我有时间看报纸吗?”她累得看到床就躺平了,一觉睡到十殿外。
莉萝闻言揉揉肩上淤积的硬块,“说得也是,我们比工峰还忙碌。”
“是怎样的极品男才叫她定得下心?那条鱼非大海不游。”因为鱼多。
“我瞄了一眼,好像是亚洲的什么天王,一个唱歌的。”女巫对偶像向来不崇拜,唯一的指引是地狱之神。
“长相如何?”
莉萝回忆了一下,“还不错,以东方人的脸型来说算是俊挺,和……那个人好象哦!”
她突地一比,珊娜顺势一瞟,整个人顿了顿。
不是因为有男人闯进PUB内而不悦,而是他怀中的金发女郎有几分面熟,似乎是……
“沙南萼,你给我过来。”
本想蒙混过去直往星相馆前进的沙南萼把脚缩回来,一颗受惊吓的心猛跳。她都变成这般模样还认得出,功力实在太差。
硬着头皮走近吧台,她已有挨骂的准备,实在太混了。
不过,出手不打笑脸人,一笑泯恩仇,再大的仇恨也该在笑容中化解,而且她非常有诚意。
“嗨!两位辛苦了。”
“笑笑笑,你还记得俱乐部是谁的吧?”脾气不好的珊娜首先发难。
沙南萼点头如搞蒜地说:“当然,当然,我不就来慰劳你们了。”
‘慰劳?!”珊娜重重地把杯子反扣在吧台上一哼。“两手空空兼鬼鬼祟祟?”
“诚意嘛!心诚水也甜,我调一杯‘拿他’请你。”她很少这么殷勤。
“真的?!”半信半疑的珊娜扒在吧台看着她。
“我几时骗过你?把材料拿过来。”沙南萼豪爽地拍胸脯。
理智的莉萝好笑的阻止,“珊娜,你真敢喝小花痴的‘拿他’呀!”
“有问题?”珊娜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要是冰山梦调的‘拿他’大可安心,可是她……会把琴酒和马丁后搞混的人你能指望吗?”
“拿他”是一种巫界特制的调酒,纯粹用水果发酵,不添加其他人工酒精,融入多种施以魔法培育的果实汁液,喝起来甘甘醇醇无酒味,像是果汁。
但饮多了也会醉,影响“飞行”。
“莉萝大姐好讨厌哦!人家才失手一次就失去信心,好歹让我洗刷污名嘛!”巫术的练习就是经验的累积。
“少撒娇,为了我的巫命着想,你给我乖乖地进来洗盘子。”珊娜像长辈一般吩咐小辈。
事实上亦是如此。
外表看来才二十岁上下的红发女郎已有五十来岁了,她的巫术平平,专精的魔法是维持青春不变,人永远不容易老化。
巫界中的女巫会互通有无,每年的十月三十日是万寿节,也是女巫一年一度的盛事,大伙聚集在巫岛上狂欢一夜,在疯舞中了解彼此的近况。
“人家……人家是代班的。”哇呜!这么会喝呀!这一大叠杯盘她要洗到什么时候。
“好呀!你来代班我好回去休息。沙宾娜的药不知道能不能解除疲劳?”珊娜乐得有人帮忙。
沙南萼双手直摇,“不是啦!我是要去星相馆。”对于女巫前辈她可不敢造次。
“星相馆?!”她声音冷了十度。
“芎芎最近好像没有空,所以……所以我来串一下场子。”吓!女巫瞪人。
不怕不怕,她也是女巫,不怕女巫瞪女巫。
“你有没有考虑我们的肉体负荷得了吗?你的良心长瘤割掉了呀!”珊娜拍下桌子一喝。
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火气还冲得很。“我以为女巫没有良心。”
“很好,那我把你变成抹布也是应该的。”小声的嘀咕当她没听到呀!
沙南萼知道她有这种能力,不慌不忙地推道人肉盾牌出来挡,不伤及无辜是六十年代女巫的信条。
“小小萼,你脑筋倒是转得很快。”为之失笑的莉萝打量她身前的男子。
报上的相片有够模糊,本人更有可看性,难怪小花痴不拒绝和他来上一场恋爱。
“见笑了,人人为我,我不为人人是女巫生存的最高指标。”她还等着看巷口老王他儿子长大后的俊相。
“当你的男朋友真是可怜咯!”莉萝用生硬的中文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
江邪一愣,当是自己听错了。
“小鬼,你没听见莉萝在喊你呀!发什么呆。”珊娜用调酒的小勺子在他眼前一晃。
“你们会说中文?”他惊讶极了,可是又有一些不快,竟被年轻女孩唤他小鬼。
先前他一直听不懂三人的对话,只觉得音调很优美像是爱尔兰语,又有点类似俄语,所以他插不上嘴地默不作声,等她们发现他的存在。
最近他的男性自尊连连受挫,自从遇上南儿以后,他的俊颜似乎吸引不了她那挂朋友,每个人表情淡淡地,不特别惊喜也不会追着他要签名和合照,好像他是个可有可无的陪衬品。
更怪的是,这间俱乐部真的看不到一个男人,清一色都是坊间的名女人,因此,对于他的进入也不太在意,各自享受着俱乐部的服务。
本以为这暗藏着不当的勾当,是间鸭店,此刻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作祟,它的确是标榜以女人为主的高级俱乐部。
“珊娜大姐,莉萝大姐,请你们讲话前先照一下镜子,我们都很‘年轻’。”沙南萼不得不开口提醒。
“女巫当久了都忘了规矩,小……先生,你贵姓呀?”莉萝摸摸光洁如雪的脸庞。
“你不认识我?!”江邪听得很仔细,她自称女巫,八成是俱乐部的名字。
“认识犯得着问你吗?自作聪明的笨蛋。”不耐烦的珊娜低声一啐。
“他叫江邪,是个歌星。”火线差点燃起,沙南萼不敢置身事外的替他回答。
“南儿,很少见你向人低声下气,她们应该是你的朋友吧?”以外在条件来看。
“对,‘老’朋友啦!她们是打小看我长大的。”看了二十几年了。
“看你长大?”他用狐疑的口气问。
啊!用错字了。“你耳垢没清呀,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喔!”真是耳误了。
不疑有他的江邪占有性地搂着沙南萼的腰,表现出一副大男人唯我独尊的姿态。
“你们两个很清闲吧?”
珊娜突现甜美的笑容显得很诡异,沙南萼连忙摇头说很忙,知道她的心里打什么主意。
“小萼儿,你这个坏女巫,想累死我们两个善良女巫呀!”珊娜拿起一只干净的高脚杯。
“怎么会呢!我一向很尊敬你们。”沙南萼小心的盯着杯子.拉着江邪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的尊敬?”空调正常,吧台中央无端起了一阵强风。
“别冲动、别冲动,店里的酒都很值钱,芎芎会不高兴。”一瓶好几万都有。
下回出门要带件外套,好冷。沙南萼微抖地紧抱身侧男子取暖。
江邪随即回抱她;揉搓她冰冷的双臂,不懂为何会起风。
“小小鱼儿要回家,何处是大海呢?”珊娜手指一挥,杯子凌空飞起。
“珊娜大姐的怀抱最温暖。”沙南萼举手一扬,鼻前的高脚杯掉头飞了回去。
江邪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萼儿,你没告诉他你的身分吗?”旁观的莉萝看到他的表情不免一问。
沙南萼眨眨眼,“他不相信我是女巫呀!”
“你是女巫?!”
“如假包换。”一说完,灿烂的金发逐渐加深,变成乌沉的黑丝直披肩后。
“这……”江邪惊讶地张大眼,不晓得该说什么。
“幸会了,男朋友。”
沙南萼笑着在他头顶上方画圈圈,一小团乌云正朝他当头淋下,是该清醒清醒了。
第六章
“荒唐,荒唐,这个兔崽子不把我气死不甘心呀!乱发表什么狗屁宣言,简直是要造反了。”
气急败坏的七旬老人挥舞着拐杖,对着一张华文报大吼大叫,两鬓冒出的薄汗是因为太过激动使然,满头的银丝乱了一大半。
每隔一段时间,江家的老爷子就会发作一次,指着报纸上的绯闻大作文章,说穿了不过是想孙子罢了。
其他的家人坐在一旁偷笑,不好明目张胆地拆穿老人家的想法,由着他去发泄一番,等骂够了自然会休息,他们再递上一杯热茶让他止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