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沙悦宝用应征的通知函覆住下半部脸,“我一定不会录取的啦!”
“我们没指望你录取。”除非老天不长眼让她误打误撞。
那可能性只有亿万分之一,慧星撞地球的机率尚可期望些。
“嘎?”有点想逃的沙悦宝在电梯口迟疑了脚步。
“宝宝,你挡路了。”
喔!挡路,她下意识地往前跨一步……咦?
“夕梦,你好坏心喔!故意骗我。”讨厌啦,她怎么呆呆地走进电梯。
虽然没有人去按钮,可是电梯门也自动地开启、阖上,依正常速度往上攀升。
好在这座电梯里只有她们姐妹三人,若是有外人瞧见不夺电梯门而出才怪。
“有吗?是你笨的缘故吧!”沙夕梦嘴上骂着,眼底尽是微淡的笑意。
沙悦宝沮丧地扯扯及膝窄裙,“我现在把通知函撕掉来不来得及?”
沙夕梦和沙越隽相视一笑,愉快的回道:“不行!”
“你们好残忍喔!这样凌虐自己的姐妹,我的脚都在发抖了。”好可怕,就像在走地狱通道。进无门,退无路,卡死在黑暗中,怪恐怖的。
“你未来的上司更难相处,而且……是电梯到了,与你的脚无关。”她不会有此“荣幸”与人称“恶魔之子”的上官锋有太多交集。
当初不看好博儿和宝宝,主要是她们要面对的,一个乃是企业界中脾气最爆烈的总经理沈劲,动不动就以粗暴吼声和行为吓哭女秘书,没人待得住,任职最长的一任秘书是三十几天右五个小时后辞职。
另一个不相上下的“伟人”则是长虹集团的总裁上官锋,其个性阴狠冷酷,字典里从无饶恕和宽待,不许员工有一丝差错或违抗,连家人都不曾获得他一句略带温度的问候语。
心狠手辣、赶尽杀绝是他的一贯作风,绝不给人翻身的机会。笃信斩草必除根的名言,至今尚无人能与他对视而不心生寒意。
他是名副其实的恶魔之子,以有形的力量吸干失败者的精血,再予以摧毁肉体,使之不复为敌,令人畏惧。
在他面前,宝宝纯洁得像个有白羽翅的小女巫,一口恐怕填不满他的牙缝。
所以,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是产生不了共鸣的,他们只是错身的过客罢了,不会为彼此的生命留下任何颜色。
应该不会。
※ ※ ※
帏幕玻璃的冷光寒冽冻人,犹如位处于高楼顶端的冷峻男子,目光森然地盯着一干微微打颤的属下,冷肃地吞吐云雾。
他吐出薄薄的白茫使人仓惶不已,人人自危地垂下头不敢直视,呼吸轻得几近窒息。
在王者之前,他们只有卑微。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高级的褚红大理石上竟有湿意,那是属下们额侧的汗滴凝聚而成,可见其紧张程度多叫人惊心。
“我要你们何用?”一句轻淡的话语随着白雾扬起,所有人为之一栗地更加惭愧,不发一语地等着惩罚。
错就是错,容不得任何的托同。
“此时再来怪罪他们也无济于事,是你太过于自信所造成。”唯一敢在老虎口持虎须的男子正一脸不赞同地为上官锋包扎着,身上的白袍说明了他的身分—— 一位外科医生。
夜夙的眉头仿佛打了十五个死结,尽本分地做着十年来的一贯工作,即使有诸多怨言也硬梗着,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增加自己的负担。
好病人会听劝,但他……唉!不提也罢。
已经数不清为他医治多少个伤口,打从他以上官家的继承人身分进入排外、严苛的上官世家,身上的伤就不断地出现,从无一日例外。有的是他自己挑起,有的是欲除他而后快的旁支亲属,上官家的产业大叫人眼红,除去一、两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夜夙走入医界是为了上官锋,就怕他死于非命。
瞧手臂这道刀口下得多深,寻常人早哀声连连地奔入医院请求治疗,唯独他不痛不痒地任凭它血流如注,坚持不做任何处理地叫人头疼。
要不是他的贴身特助兼保镳安理急电告知,他还不知赶来为他做治疗。
这一身的伤……唉!不叹气都不成,累积下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个疤,而他狂妄依旧,丝毫不收敛的变本加厉,早晚有他来不及的一日。
“夙,你话大多了。”一点小伤喳呼个什么劲,像个软趴趴的娘儿。
“是,惹你嫌弃了。”夜夙报复性地往他伤口处倒下浓度最纯的碘酒。
嘶!上官锋不快的一睨,“你想替这群笨蛋求情?”
“不敢,谁都知道恶魔之子是没有心,小小的蠢医生只负责缝合你的钢肉铁皮。”这回是刀,下回呢?人想找死也不是这么玩,当他真那么空闲、丢下重要手术“免费”出诊还得挨白眼?
“你的确是愚蠢,尽做些蠢事。”他的伤口根本不需要上药,大惊小怪。
“你……”夜夙咬牙一瞪,“若不是你妈临死前要我看牢你一点,我管你死活。”自找苦吃。
上官锋闻言神色一黯,像避讳什么事的命令那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可怜虫,先到门外去静待他的处置。
等人都鱼贯地走开之后,他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人都死了二十年,太念旧有糖吃吗?”他不屑地仰鼻一嗤。
上官锋不承认那个自以为坚强的女人是他母亲,她为了一个可笑的承诺生下他,然后冷血地将年仅七、八岁的他推到狼群里任他自生自灭。
不相信爱情却甘于为上官宏生下他这个私生子,口口声声不要名分而汲汲于批斗争权、到死都紧咬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破坏上官宏原本和谐的家庭。
一个情妇妄想得到比正室更多的尊重?她在作梦!
由于她的不肯放手,导致所有的不幸,最后承担的人是他,这样的母亲不值得怜悯,她的早亡是报应,他没有半点同情。
坚强的背后其实是脆弱,她是个不堪一击的懦夫,所以不敢去追求幸福,追求爱,只大言不惭地自称是爱情斗士。
死有余辜。
“留点口德,上官,好歹她是你的母亲。”亲恩大过天,不是吗?
上官锋冷笑地弹弹指上的烟头,“恶魔之子不过是借她的子宫一用,出世危害黎民苍生。”母亲,多可笑的名词!
“你是要我为民除害,在你的伤口洒毒药是不是?”他可是十分乐意下“毒”手。
“你不是正在这么做,废了我的右手。”上官锋冷视着他把碘酒往自个的手臂上倒。
不想生气的夜夙突兀的一笑,他的举止的确太孩子气了,药水虽然便宜也该适可而止,用在这没心肝的家伙身上太浪费。
“少了一只手,我看你怎么日理万机,屠宰无辜羔羊”他幸灾乐祸的扬起笑容。
“你觉得很好笑?”一脸阴骛的上官锋挑起眉,口气冷得叫人发寒。
“爪子都没了还张狂,你的死硬脾气几时才能收?”自己可没自信还能救他几回。
“想试试看是否锋利如昨吗?”他倏地出手,扣住夜夙跃动的颈脉。
夜夙费了一番工夫才扳开他的手指,“别拿我当试验品,你够狠。”他还真下手,尽管两人有着血缘关系。
当年小姑姑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为上官家生下传承子嗣,大家都说她疯了,毕竟当时对方已有名结发多年的娇妻。
是固执的本性吧!在得知上官夫人无法生育后,小姑姑毅然决然地接受上官宏的要求,当个不见光的情妇,生育上官家的继承人。
她是爱上官宏的,只是至死都不肯承认,带着一份说不出口的爱意永葬地底。
也许是太执着了,因此再无多出的爱分给需要母亲照料的亲生儿,以致两人成怨,母子形同陌路般的疏离,谁也跨不过那条横沟。
直到临终前,小姑姑才愿意撤下藩篱,但为时已晚,伤害造成的鸿沟早已深不可测,横亘着上官锋刻意排挤的心,再无桥梁可连结。
“你可以走了。”上官锋冷酷的一瞥,不带半分感情地赶人。
“过河拆桥……”夜夙小声地怪责着,开始收拾起着镊夹、小剪。
“我没请你来。”他还没死,不需要一身白袍的白无常来触霉头。
“是,是我自己犯贱不请自来,下回我会记得带香烛来祭拜。”不知好歹。
上官锋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我对鬼没兴趣,你要归阴可趁早去,不送了。”
“你……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连生气的权益都被孟婆夺了去。”唉,真生小了他的气。
大概在医院待久了,早年的毛躁脾气都磨得圆滑;不过跟他生气是得不偿失,二岁时就定终身,魔性难改。
“哼!你走是不走?”他还有一堆无能的属下要处置。
夜夙淡淡的一笑,“如果你肯用温和的态度请求,也许我的脚会移动得快些。”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上官锋阴沉的折断手中烟头,将猩红的热度往垫前一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