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偷生桃花种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6 页

 

  “是啊,祝福他们有个美好结局。”

  “谢谢你,你真好心。对了,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楚楚汉汉好高兴?”

  “为什么?”

  “他们长得很像我儿子,咦,说不定你也知道我儿子。”

  “我?下会吧。”

  “我儿子很红,最近还拿到好几个国际大奖,报纸上常常报导他,说他是台湾之光,他叫蒋烲,你听过没有?”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他的名字再一次杀进詹沂婕的脑袋中。

  是他太红,空气里充满了蒋烲因子,让她走到哪边撞到哪边,还是她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有他的空间?

  她想起了不知在哪里听来的两句话——寂寞,是因为思念着一个人;痛苦,定为了遗忘—个人。

  这些年,看着媒体对他的报导,听着那个被人谈过千百次的寻人启事,她有寂寞却不痛苦,难不成,下意识里,她宁愿思念,不肯遗忘?

  心迷茫了,她愣愣地看着那贵妇张张阖阖的嘴唇。

  她吐出的每个字句全和蒋烲有关系,蒋烲明明不在她的世界里,可她却老是觉得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她的感觉神准。蒋烲是在她回眸处,他正站在橱窗,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想像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快乐、她的沮丧……

  他想像这些年来,一个单亲妈妈如何咬紧牙根,带着孩子在没有亲人支持的城市,奋战不懈。

  心痛着、抽着,扯住的每根神经,都酸涩。

  他但愿能为她多分担一点,但愿可以走到她的身旁,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但愿能亲口告诉她,别再那么紧绷,他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第十章

  汉汉是天才,才五岁就想搞清楚鸡兔同笼。于是蒋烲坐在桌边,一面画图、一面解释脚和头的因果关系。而楚楚坐在他膝间,拿着剪刀,东一刀、西一刀,剪着手里的色纸。

  他和楚楚、汉汉建立起亲子感,弥补了没有父亲的光阴,他虽然没有和詹沂婕正面接触,却不能说毫无收获。

  比方,他知道她没有把他的照片毁去,她从不欺骗孩子有关他的事情,那么他就大方地说他们的老故事给孩子听。

  比方,他知道她恋上咖啡,因此每每在离开之前,他会为她煮一壶香浓的曼特宁。

  比方,他知道她又开始吃糖,他四处搜集口味独特的糖果,为她在客厅桌上,留下一盘甜蜜芬芳。

  有丰富的情报网,让他知道她生活上许多细节,让他能投其所好,使她过得舒服。

  “爸爸,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不好?”楚楚抬起漂亮的眼睛问。

  “不好。”

  “为什么不好?”

  “我不能把妈妈吓跑。”他对沂婕,小心到不行。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很怕再次损失他的爱情。

  他自以为聪明,自比是情场高手,他恶意嘲笑大哥到三十岁还是在室男,甚至夸口自己的初恋发生在国小四年级,国二就体验过热恋的激情……谁料得到,不懂得爱情的人竟是自己。

  失去沂婕,他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段日子,他疯狂的到处找人,他没办法吃睡,没办法思考,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心空,感觉干涸,他像濒临死亡的鱼,躺在岸边、鼓着鳃,却喘不过气,失去焦距的瞳孔,看不见未来与生命。

  是哥哥们轮番上阵劝说,是父母的忧虑、三哥蒋誉的罪恶感,慢慢地,把他从绝望中拉出来。他麻醉自己、要自己相信,拿到奥斯卡奖那天,沂婕会穿着华丽的小礼服出现。她承诺过的,要陪他走星光大道,要一起对着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微笑的。

  于是他拚命工作,拚命更上一层楼,他总想着,要做点什么来挽回她的心。

  “妈妈没有那么胆小。”

  “我知道,她很勇敢。”就是太勇敢,勇敢到离开他也能活得很好。

  偶尔,他希望她是柔弱无助的女人,最好像大嫂贺惜今那样,每次离家出走,目的只有一个——娘家。大嫂让大哥省下很多征信社费用。

  “爸爸,昨天你在报纸上。”汉汉说。

  还不是那回事,某某女星和他互有好感,某某女星是他不肯公开的情人……不懂,见了人就该微笑,这是老妈从小就对他们兄弟认真训练的基本礼貌,怎么别人的微笑没事,他的微笑却老被解读成“有意思”、“眉目传情”?

  他痛恨自己的桃花。“妈妈看见了吗?”

  “有。”汉汉放下笔。

  咏慧阿姨说,好男人只能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可是除了妈妈,爸爸又喜欢那么多女生,所以是爸爸不够好,妈妈才决定不要他?

  “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没有生气、没有扔报纸?”他追问。

  “没有,但是妈妈有叹气。”楚楚说。

  只有叹气,是不是代表,她根本不介意他和谁在一起?

  “我生气。”汉汉接话。

  他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而楚楚大字认得没几个,看不懂报纸在写些什么,他只好跟她解释。楚楚就用彩色笔在那个女生脸上画青春痘和胡须,还把她剪下来、贴在软木塞上,让咏慧阿姨射飞镖。

  “对不起。”

  “妈妈说,只要你是蒋烲,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叫我不必在意。”

  所以她也不在意?这不是好事,她越云淡风轻,他的胜算越少。

  心肠坏,他希望她生气、希望她歇斯底里,最好把报纸扯得稀巴烂,再多骂他几句混蛋……

  可是,她什么都不做,只淡淡告诉儿子,不必在意。

  桃花眉皱掉了,桃花嘴扁了,好好的桃花被捏得乱七八糟。“什么叫做‘只要你是蒋烲,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他下意识的问出口。

  “我只有五岁,不是二十五岁,你可以再问我更深奥一点的问题。”

  汉汉的冷笑很欠扁,虽然他遗传到自己满身满脸的桃花。

  不可爱,要嘛就幼稚一点,和楚楚一样,活在天真无邪的五岁,要嘛就成熟一点,可以和他这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好好地讨论他妈的爱情观。偏偏他的心智年龄,卡在不上不下的青春期……

  这就是当老爸的悲哀,儿子再不可爱,他还是让人日里想、夜里想,连半夜都忍不住打电话给哥哥们,一次次炫耀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天才。

  “最近妈妈和那个敦穆叔叔,有没有常在一起?”

  “没有吧,不过他说明天要到我们家。”楚楚说。

  明天?想都别想!

  “你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我们上学的时候,他们偷偷跑出去约会。”汉汉一面挑拨,一面观察老爸。

  咏慧阿姨有交代,她说,老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妈妈过度小心,要是他的计划再不快一点,说不定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汉汉的冷枪让蒋灾冒出一身汗。儿子考虑周详,他怎么没想到,白天孩子在幼稚园,晚上有个贴心的“阿折叔叔”照顾,沂婕想要约会的话……岂不是太方便?

  “对哦,上次妈妈带玫瑰花回来,她说,十一朵玫瑰代表‘一心一意’,敦穆叔叔最爱送玫瑰花了啦。”楚楚想起来。

  汉汉指指电视旁边的小花瓶。“花瓶里面那十二朵呢?妈妈不是说十二朵叫做‘心心相印’。”

  我咧西瓜芭乐,他们已经从“喜相逢”发展成“一心一意”、“心心相印”?

  想也不想,蒋烲孩子气地走到桌边,一把将玫瑰花抓出来,把“十二”扯成了“几百”,丢进垃圾桶。“楚楚,妈妈回家问起玫瑰花的话,你就说……”

  “说我拿来做美劳,可是失败了。”她机灵的接话。

  “说得好,明天我带你去看毕沙罗画展。”

  汉汉叹气,那表情和沂婕一模一样。他的五官、沂婕的表情,画面突兀,可是在汉汉身上结合,却是完美得无从批评。

  “你有话要说?”蒋烲问儿子。

  “除了破坏,你没有更建设性的事可以做吗?”

  “装针孔摄影机,记录你妈妈的生活?”他想想,一击掌,想到了。

  “哼。”汉汉嘲笑他。

  “那我找周敦穆谈谈,让他知道,你妈妈是我的。” “谈谈”两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妈妈也认为她是你的?”汉汉很懂得打击人,一句话,攻得父亲抬不起头。

  是啊,她不属于他,很多年前不是,很多年后也不是,她没说过爱他,她只说过,那夜很感激他的“大力”帮忙,没让她因身为全球最高龄的处女而荣登金氏世界纪录。

  他更烂,他说那夜是因为心情太糟糕,还说了诸如“我很珍惜现在,不希望改变”之类的狗屁话。

  这么混帐的自己,岂是他片面宣布她是他的,她就愿意是他的?

  汉汉知道自己说得太棒,悠悠哉哉的站起来,把书慢慢收进包包里,再接一句恶毒言语,毫不留情地把老爸踢进地狱。“如果敦穆叔叔也和妈妈生个弟弟妹妹,他是不是也可以说妈妈是他的?”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书页 返回目录 下载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