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雾冷哼了一声。“在斜剑山庄,除了三小姐之外,我不听令于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烟、霞、云、雾分别是在四个不同的季节出生。
龙雾在早春零时六分出生,正常来说应是不该有雾,偏她出生时,一片冷雾围绕在产房四周,故命名为雾。
龙云在炎夏正午时分出生,本来天气晴朗炎热,谁知她出生之际,天空飘来一朵沁凉的白云,故命名为了。
龙霞在秋末日落余晖时出生,在无窗的产房内竟射入一道刺目的霞光,故命名为霞。
龙烟在冬至腊月时分午夜出生,当时来不及送医院,在一片烟茫茫的野地接生,所以命名为烟。
四人同年出生,分属四个季节,而且更巧合的是出生时辰首相隔六个小时。
由于她们一出生即体弱多病,一向护短的龙门主子就下令门下弟子以最好的药材救治,并在她们两岁时传授护心强脉的龙氏心法,不管她们的父母以“卑微”、“不配”之词来搪塞,他坚持给她们最好的一切。
因为龙姓是龙门主姓,除了几位正统血脉继承人,其余皆为龙家仆从后裔,在他们的观念里,奴才永远是奴才,不能有违祖先遗训,所以不敢贪求太多福分。
及长,为报主子的恩泽,她们更是任劳任怨的一心服侍,虽然有一身好本事,依然谦恭的固守本分,服侍龙家的主子们。对于情爱,则从不放在心上。
“我并不是要命令你,只是希望你能先医治脸上的伤口。”冷玉邪解释道。瞧!又泌出些微的血红。
怎么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他在心里不舍着,硬拉着她的手臂在石椅上坐下,强抬高她的脸上药。
“女人家不要一心要在男人堆里逞强好胜,柔顺点才可爱,要是留下疤痕,小心会嫁不出去。”天啊!她的皮肤比目视还要柔嫩娇细,像滑细的锦缎教人爱不释手,他有点舍不得移开,带着细微的眷宠轻抚着。
存心吃豆腐的家伙。龙雾冷眼的瞧他要摸到几时才肯罢手,在二十世纪,这只是小儿科的无聊举动,不值得她发火。
“咳……咳……二少爷,龙大总管的伤口好像没那么严重。”陈明不好意思的打断他的“上药”。
原本就那么一道微乎其微的小痕,若不细察还真看不出曾受过伤,陈明在一旁着实不解,二少爷的举止太过怪异。
经他一提醒,冷玉邪不自在的收回手,淡淡的失落感涌了上来。“小心不要碰到水,晚上我再帮你换药。”
晚上?!自己到底受了多“重”的伤,需要他把她当成濒临死亡的重患医治。“晚上有云会帮我上药,不劳冷二少费心。”即使是云看了这伤口,也会轻瞄一眼当无事。
云?!一种微酸的感觉在胸口徘徊不去。“谁是云?”他质问的口吻像是捉到老婆爬墙的丈夫。
“云就是云。”在她的心里就是如此。
烟、霞陪同三小姐到湘南龙家祝贺,她们原本的工作就落在她和云身上。所以两人协议,每半个月为一轮调,今日正轮到云处理庄外事务,由她镇守庄内,整理各地商号的收支帐目及管理一些小琐事——譬如倦鸟归巢的冷玉邪。
“你们……感情很好?”冷玉邪很不甘心的开口问
“当然。二十几年的生死与共,不足以外人道。”龙雾惊觉一晃眼,竟也二十几个年头过去。
听到此,他莫名的怅然感升起,似乎他所钟情的女子都心有所属,这是惩罚他年少无知的荒唐岁月吗?
三年来,他已收起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本色,约束己身的欲念,当个几近无欲的和尚,为何处罚还未停止?他,真的负了很多女人心吗?
思及此,冷玉邪无奈的苦笑着。“好好养伤,我先回房去。”说完转身离去,身后跟着他的小徒弟。
龙雾满头雾水的看着他垂头丧气的离开,不解他为何换了个人似的,无精打采的好像被女人甩了似的。
算了,不管他,自己的事还有得忙呢!
不经意的再往他背后一瞥,无谓的耸耸肩,走向她今天的目标处——言义楼。
※※※
星稀则月明,无风则影不摇,芦苇在岸边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好似情人的窃窃私语。
一弯斜月高挂在寂寞的星空下,孤独的浪子在月下浅酌一壶醇酒,酒人口中是温热的甘涩味,冷玉邪带着些微的愁绪,无心细尝其中之滋味。
“干么,刚回来就窝在亭子里喝闷酒不成。”打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没好气的眼神一转,不用看就知道来者是何人。“景天,你没陪大哥、大嫂到湘南吗?”
几乎庄内稍具身份的人都前往龙门祝贺,连大牌一点的丫环也跟着去服侍,害他连个熟人都没见着,只好无聊的喝着酒。
“没办法,琉璃刚坐完月子,身子还十分虚弱,不宜远游。”可惜没能跟上迎亲行列看“笑话”。向景天在心里加上一句。
神医钟神秀和龙门二十八代门主龙薄雪的成亲大典在江湖上谓成一奇谈,所以看笑话的人比看热闹的人多,谁教他们这三年在江湖上闹了不少鲜事,一对标准的欢喜冤家。
龙门行事本就亦正亦邪,教人猜不着头绪,偏偏钟神秀宠“妻”成痴,任由她为非作歹,两人的确惹出不少是非,教人既头疼又好笑。
“男孩还是女孩?”庄内的大小事,冷玉邪尚未得悉,只知景天娶了他妹妹琉璃,风千屈那根大木头和江南四大美女之一的柳纤云成亲。
“幸好是儿子。”一想到庄主夫人那位两岁大的鬼灵精女儿,他就大呼好险。
风家的小丫头是乖巧的任奶妈、丫环摆弄,惟独她,简直像极了她恐怖又阴险的大姨,小小年纪已懂得如何玩弄大人宠溺的心理,把人耍得团团转,还一个小人儿站在那咕咕的笑着。
什么意思?!“没想到你也有重子嗣轻女息之念。”
“你错了,儿女都是父母心头上的一块肉,捧在手心上的宝,我岂会有所偏爱。”向景无轻摇手中的折扇。
“那么何来幸好之说?”
“唉!因为你还没见到小魔女沅沅,那个小丫头片子是老天降下的磨练,专门来克庄内的老少。”
“小魔女沅沅?她是谁家的千金?”竟让一向冷静自若的向景天慌了手脚。冷玉邪暗忖着。
“啊——”一时恍悟的用折扇拍拍前额。“我忘了你离家三年,对庄内的事还不甚了解。沅沅本名冷令沅,是你大哥的独生女,漂亮得近乎邪恶,是庄内老少的宝也是他们的最怕。”
虽说龙门女子生女则冠母姓,但因时空之差,这一条门规不受禁令,所以得以从父姓。
“邪恶?”一个小女娃?冷玉邪对他用字之重不得其解。“景天,你是否太夸张了吧!”
“不用怀疑,等你见着了她无邪的笑靥时,小心手心多了条蚯蚓。”向景天可是身受其害“无数”。而这蚯蚓还不用她亲自去挖,只要眼一垂、嘴一扁,多的是傻子供其差遣。
“千屈那个女娃就可爱多了,就怕被沅沅给带坏,所以我才庆幸生了个儿子,有借口可以免遭茶毒。”
就怕小丫头的“魔掌”呀?冷玉邪不信的轻笑。“她只是顽皮了点,瞧你说的。”小孩子哪个不调皮捣蛋,他太夸张了。
“哎呀!我陪你喝一杯,不要再提及小魔女沅沅了。”向景天说着就他的杯子倒了杯酒,仰口一灌。
“聊聊这几年的趣事吧!”冷玉邪有意无意的说着,“在内的事务似乎由女人接管?”
“幄——烟、霞、云、雾那四个冰美人呀?”教男人汗颜的女人。他在心中补上一句,“她们可是荣升咱们庄内的四大总管。”
四个冰美人?!冷玉邪忍住心中的跃动。“她们当了斜剑山庄的总管,那你和千屈、冷刚要做什么?每天打打麻雀、数数豆子吗?’
他好笑的说中他们此刻的处境,只见向景天尴尬的傻笑,猛摇手中的折扇,故作风雅状。
“做人呀!难得清闲,这样也不错。”他无聊的想捉蚊子、蚂蚁当宠物。
原本他们份内的工作全被四个能干的女人包了,害得几位昂藏之躯的大男人只能窝在庄里当废人,陪陪心爱的老婆舞剑、弹琴和……难以启齿的刺绣女红,真教男儿气短。
可人家的本事的确不凡,个个身怀绝技,把二十世纪的那一套全搬到他们所处的年代。
别人用算盘记帐,她们用什么电子计算机;写帐本用的该是毛笔,她们用的是什么原子笔;通信用信鸽或是驿站传递,她们用的是通什么器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谁能跟“未来人类”相比呢?他们这些“古”男人只能靠边站。
“咱们庄内只有一位叫云的女子吗?不是男人?”一份期待油然而生,冷玉邪再一次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