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自信过了头!她想出言讥笑,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反倒是自己的一颗心为了他的笃定而乱了拍子。
「别再犹豫了,顶多我承诺你,要是我不幸英年早逝,我让轩辕不降罪于你,还有这一幢宅子也让你娘养老,这样总行了吧!」听他那种说话的语气,柳雪钵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开来。
这人真当成亲是在做买卖吗?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在说亲!
昨夜他无声且温暖的怀抱突然浮现她的眼前,原本有些犹豫的心更乱了。其实,他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坏吧!一个真正的坏人,不会有他那么温暖的怀抱。
「真的要我嫁给你?」她再一次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不只是在问他,也在问她自己。
「废话!」一双狭长的凤眼猛翻白眼,一副很想揍人的模样。
敢情他刚说了那么多,只是在浪费口水吗?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直接捆了她,掳去拜堂了事算了。以往的他,或许真的会那么做,毕竟他向来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偏偏对她,他就是不愿这么做。
只消想到她昨夜的泪,心中的揪疼就蓦地窜起,他不忍啊!听着他那粗鲁的咒骂,望着他那没耐心的神情,柳雪钵却笑了。
「走吧!咱们成亲去。」在方纔的一剎那,她感受到他的真心,这个男人用他的方式帮助她。
或许,他真的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可恶吧!
第6章(1)
龙风烛,鸳鸯帐,人目的除了一片喜气的红,还是红。柳雪钵透着珍珠帘子屏息以待,唯有那搅成麻花辫的十指透露她的紧张。咿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她整个人像是中了定身咒似的,僵住不动。他怎么来得这般快?男人成亲不都应该在前厅被灌得烂醉吗?「你不该答应嫁给他的。」是谁?
伸手拨开珠帘,只见一位蒙面黑衣人,柳雪钵猛然一愣,虽只看得见眼睛,一种既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她的心里回荡,但她真的不认得他。
「你是谁?」
「我是要来杀你的人。」薄抿的唇衔着一抹冷笑。
晶亮的双眸带着浓浓的警戒,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依然能够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为什么?」她不曾和人结仇,他又为何要闯进这戒备森严的令狐府杀她?
「因为我不能让你与他成亲……」话声未竟,一把利刀已经在她的颊畔划出一道血痕,那刀势来得又急又猛,让她几乎连闪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与不与他成亲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什么时候她的亲事和每个人都有关系了?令狐大哥是这样,眼前这个黑衣人也是。
「当然很重要,我十几年来的复仇计划,只怕因为你而功亏一篑,你说关不关我的事?」那人扬声冷冷地说。
「计划?!什么计划?」关于令狐魄的吗?
为什么?十几年前,令狐魄不过是个孩童,这仇恨究竟从何而来?脑中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快速飞转,该留下他,或是不该留下,以他那深沉的恨意,一定会对令狐魄不利。
但,她能吗?以自己的武功,只怕难以逃过这一劫。
但她只要撑到有人发现这厢的躁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更何况,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我花了将近一辈子的时间,盘算着大计,眼看就要功成,我万万不能让你破坏这一切。」言语益发冷冽,攻势也益发凌厉。
柳雪钵是柳家唯一的传人,绝对有办法能够延续令狐魄的生命,依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一旦少了绝神丹的牵制,将无法藉由他身上的秘密得到令狐家的宝藏。
「你究竟是谁?」听他说得似乎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他的身世着实令人好奇。
要解绝神丹的方法有二,一是用她身为柳家之女的鲜血喂食中毒者七七四十九天,另一种方法则是以自身之阴气调合中毒者之阳气,再加上一套不外传的独门内功心法,方能解开中毒者体内的毒性。
此两种方法,不论何种,对于解毒者的身体都会有极大的伤害,所以这一直是柳家的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日,当令狐魄再次向她提到成亲一事时,她之所以会答应,除了对于令狐孤的表现感到灰心之外,也是因为自己曾经承诺过会替他解毒。
「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人浑身上下就是一个冷字,若不是他会讲话,她会以为他是用冰块给雕塑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柳雪钵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刻意地朗声一笑。
「你笑什么?」他眼中突然冒出怒火。
「笑你这个贼人只能畏首畏尾的躲在暗处,甚至连名号也不敢报,应该是忌惮令狐魄,怕他来找你报仇吧!」激怒他也许会伤了自己,可是却能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也为令狐魄多争取一些时间。
「我会怕他?」他显然对于她的说法很光火,眸中杀意更盛,手中闪着寒光的剑直指她的心窝。
「你当然怕,要不然……」一边继续撩拨,一边在心中暗暗寻思脱身方法。
突然间,一抹熟悉的嗓音在她的耳际响起。
一仰首,映入眼帘的竟然令狐魄与闻人翻云那一对哥俩好,不知什么时候窜上梁,做起了梁上君子。
「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诧异地望着眼前飘然落下的男人。令狐魄几个大步上前,伸手将身着艳红嫁衣的柳雪钵给搂进怀中。
「你是我的娘子,今儿个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来谁该来?」虽然脸上带笑,可是他的双眸冷然地对上眼前的不速之客。他简直不敢想象,他若是没有听从闻人的猜测,那么等到他进了新房,瞧见的会是怎样的景象。一想到雪钵很可能死于这个黑衣人之手,他心中的怒气便冲上天。
「你究竟是谁?」迷离语气让他那宛若刀雕斧凿的脸上,更添一抹阴邪之气。听黑衣人的语气,彷佛恨极令狐家,甚至恨极了他,为什么?
以前的他,断然不理会这种仇恨,因为他无惧死亡,甚至是欢迎死亡的到来。
可现在,深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柳雪钵身上,只消一眼,他便知道自己再难重拾以往的那种不在乎。
「哼,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来?」守株待兔是吗?看来是他小觑了令狐魄。
不过无妨,他要报仇,令狐家的每个人他都不会放过,而他该得的,他也不会放过。
「想知道?不如回去问问你们令狐家的老爷子吧!」话声未竟,掌风已起。闻人翻云和令狐魄早见惯了这种场面,毫无惧意,屏气凝神,准备迎战。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原本被护在令狐魄怀里的柳雪钵却先众人一步地闪身而出。
令狐魄伸手想要将她扯回,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那一掌就要袭上她,想也没想,他的脚跟一旋,用自己的身躯挡去了那强劲的一掌。
黑衣人在击出那掌的同时,立即趁隙逃窜而出。柳雪钵出于本能的想要追上,一心挂着不能让那人逃走。不然,那人在暗,他们在明,难保他不会再冒出来放冷箭。她的身躯才灵巧地窜起,令狐魄那石破天惊的一吼几乎震破了她的耳膜。
「你该死的究竟在搞什么?」止了步,她回首便瞧见冷狐魄铁青着一张脸,深幽的双眸黑泓还盛着满满的怒火射向她。他在发火,而且对象是她!她是哪里犯了天威,惹来这一声狂吼?
「你在生气,为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以身涉险,他舍不得。」看着好友的一脸怒容,和始作俑者的一脸无辜,闻人翻云很好心的开口解惑,可是他的多事却换来令狐魄的一记大白眼。
「舍不得?!」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记忆中从来不曾有人为她舍不得过,心湖蓦地因为这三个字再掀波涛。
「是啊!就是舍不得。」闻人翻云大嘴巴的说。
想来好友这次是真的沦陷了,方才一听他说新房可能会有不速之客,他便啥都不管地随他潜了进来。以魄的性子,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刚刚若非顾及柳雪钵的安全,那人只怕早成了瓮中之鳖。
「你,出去!」恶狠狠的一瞪,铁青着脸的令狐魄下起逐客令。
「喂,连兄弟的面子都不给吗?」调笑完好友后,闻人翻云倒是很识相地离开新房。只是临走前仍不忘回过头,笑颜灿灿地对着犹然盛怒中的令狐魄提出善意的建言。
「我说你可别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头,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话声一落,回应他的却是砸在门板上的夜光翠玉杯。
「啧,火气还真是不小,我看雪钵妹妹,你可要多担待了。」伸手掀开在她眼前晃荡得令她头昏的珍珠帘子,柳雪钵那双清灵的眸子依然盛着满满的不解。他的怒气究竟所为何来?真的如闻人翻云所说,是因为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