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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恩,英雄冢,皇兄是醉不醉?”似笑非笑的胤一谑。

  胤局促的举起酒杯遮掩忿色。“呵!呵!我醉了,我醉了。”

  寻常人家的兄弟宴会到了帝王家竟是勾心斗角,相互猜忌地提防,得时时谨慎一言一行,以免落人口实,成为莫须有的话柄。

  你虚我伪不见真心,以言语测试彼此的实力,挑衅底线在何处。

  眼前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盛况,谁知出了昭阳殿却是无尽的杀戮和相残;帝位令人泯灭天良,失了理智,不复上天赐予的清明。

  女真民族性的骠悍已根深入骨,刀刨锤铣湮没不了大漠儿女的狂野气味。

  血亲戮伐之战避无可避。

  一身酒味,三分醉意的胤走出昭阳殿,他摒退一干忠心的侍卫,本想回怡心殿稍作休息,但一想到四位好友兼手下的恶意捉弄,被众美纠缠的画面徒地令他心寒的一栗。

  他不禁苦笑着。

  美人虽多娇,但是一争风吃醋可叫人吃不消,他不是重欲好色之徒,适当的宣泄是需要并非刻意,他厌倦无意义的肉体之欢。

  看东木、南火、西金、北水都已见得终身伴侣,那份浓情蜜意他是羡慕得多。

  反观自己侍妾、侍婢、伶妓多不可数,可是无一人能入得了他的心,皆是金玉其外的庸俗脂粉,不由得令他有些可悲地摇摇头。

  在变幻莫测的皇位争夺中,谁能真心相倾?要的不外是虚名。

  以前他还能与炜烈他们一同风花雪月一番,如今一个个成了妻奴,整日绕着妻子转,连他随兴上府饮口淡茶都遭人白眼,好似他是多余之人。

  昔日众好友畅饮好酒、坐拥美女的日子已不复见,如今独留他一人犹在花丛中觅食,寻不着心中空置的佳人来填补寂寞。

  是呀!寂寞。

  此言若传入平民百姓家必遭耻笑,一个位高权重的阿哥居然学深闺怨女吟春悲秋。

  “二阿哥,你要出宫吗?”明德门的禁军统领趋前一问。

  意思是应否派禁军随护一侧,以防意外。

  “不用了,我上恪恭郡王府一趟。”胤佯装无心地说出目的地,予有心人利用。

  方出明德门,后方即有数名鬼祟的人影异动,冷笑的胤不想伤及无辜百姓,遂绕远路引开追兵,故意走入恪恭郡王府围墙边的小胡同。

  后脚一踅,仕女扇面的折扇一开,他状若无事的轻摇,一派清风流水般逍遥自在。

  “你们不太聪明,伤害皇亲国戚罪诛九族。”他不急着出手。

  蒙面黑衣人眼一凛,不置一语地拔剑相向。

  “好身手,可惜跟错了主子。”身一闪,胤将扇当剑接招。

  来者武功不弱,身无护卫的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以轻松的态度迎战。

  长剑泛寒光,招招阴狠,短扇旋招一化,处处戏耍。

  “是谁要取我的性命?”

  一回身,胤避开胸口致命一剑,又摇扇挥落背后一击,倏然他长腿猛地侧踢,对方一下闪避不及,结实接下重击,一口红血差点污了他银绣缎面鞋,幸好他缩得分寸适宜,原本戏谑的表情转为认真。

  “大皇子还是四皇子?”

  “二阿哥是个聪明人,下地府问阎王老爷好了。”玉枕穴受创的黑衣人拚死要达成使命。

  他剑招变得凌厉,以命相搏的狠劲让胤不敢轻心地沉着应付着,还不时分心地注意胡同口戏玩的幼童是否误入剑光中。

  青翠的树叶在剑影下不规则地掉落地面,只见满地残缺的绿色和……鲜血。

  一个不慎,上臂被划了个小口,痛感激怒了自负的胤,他眼神倏地一冷,手中的折扇似有生命般飞旋而出,看似无奇的扇骨锐如刀面。

  一时间,哀号声顿起,黑衣人使剑的右手齐腕而断,血花喷溅。

  “你……你砍了我的……手。”

  面上一肃的胤冷酷地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我的脑袋不容易,叫他下回挑个像样的手下,别贬低了我的尊贵。”

  “你不会……得意太久,我的主子会……拉下你的皇太子之位。”说完,他用力一咬牙,顿时脸色泛黑。

  “服毒自杀?”

  不需细察,这是宫廷里不时上演的戏码,为了避免宗人府逼供时招出幕后主使者。

  死人才不会泄密。

  “真以为我查不出你是谁吗?我只是不想亲手毁了父皇的期盼。”他轻喟一声。

  如何做到手足相亲,毫无芥蒂地共为大清一统而努力呢?他不抱任何希望。

  手臂传来痛感,胤低头瞧瞧仍在冒血的伤口,一个跃身飞过高墙,落定在恪恭郡王府的璃花阁。

  “啊!有鬼。”

  突然的尖叫声引来他的低头一视。“天呀!这是哪来的小花猫?”

  惊惶未定的小人儿捂着怦怦跳的胸口,不相信大白天会见鬼。

  正确说法应是近黄昏时分,申西交替时辰。

  偌大的恪恭郡王府比她自幼生长的长白山复杂多了,一大票人跟前跟后不知要干什么,而且左一句“小姐不可无礼”,右一句“小姐不可以失礼”,搅得她浑身不对劲,坐立都像多了根刺,手脚摆弄得僵硬不已。

  虽然月姐……男姐姐叫她别拘谨,就当是自个家的后山随便逛,可是,她就是不习惯有人在一旁伺候。

  尤其是巴图管家爷爷老睁着一双略带紫褐色的眼盯着她,追着她学习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宛如不把她教化成郡主、格格般高贵誓不甘心。

  两人你追我跑奔波了一整天,她好不容易趁他打盹之际才由书房窗户逃脱。

  没人看管的感觉真好,赵晓风乐得光着脚丫子满府飞,至少她的轻功还算不错,这是在山林里抓鸟雀时练来的成果。

  不过,师父老说她不长进,三番两次气得皱纹直冒,总要劳烦奇师叔和怪师叔送来天山雪莲才得以恢复滑嫩的肌肤。

  然长白山上除了猎户和少数挖山药、人参的大夫外,鲜少有江湖人士涉足,她不懂学那么多武功要干什么,又不是要找人拚斗,扬名立万。

  虽然每次她都很用心的学着师父教的招式,可是往往记了上一招就忘了下一招,口诀背熟了却搞不清该先出左手还是左脚。

  奇师叔和怪师叔总是取笑师父后继无人,让她有些惭愧!

  但是笨手笨脚不是她的错呀!她只是下意识不想学害人的功夫,所以……就显得笨拙。

  不过男姐姐似乎看出这一点,规劝师父别强求,她才“再”一次下山,体验人性的黑暗面,也许这会激起她学武的决心。

  有了男姐姐的照顾,她相信师父不会再因担心她的天真容易骗,而拎她回山上去。

  “小花猫,你刚从山里出来吗?”多有趣的小人儿,胤露出兴味的笑意。

  赵晓风左右瞧瞧,困惑地指指自己。“你在和我说话吗?”

  “可爱的小花猫,我是在和你说话。”瞧她迷惑的模样真像初生的小花猫。

  “我不叫小花猫呀!”她啄着红通通的小嘴,无垢的双瞳水灵灵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

  “那小花猫叫什么名字?”他当是逗弄宠物般抚乱她的发。

  “你别这样啦!管家爷爷会不高兴的。”她很自然地拍开他造次的手。

  管家爷爷?“你知道我是谁吗?”胤故意板个威仪的形象吓她。

  “人呀!”鬼不会有影子。

  不过,他刚一跃下时,她真吓了一大跳,以为恪恭郡王府里闹鬼。

  后来才想到武功绝顶的高手能足不沾泥地立于草叶上,就像两位师叔和师父,以及男姐姐。

  至于男姐姐爱吃醋的相公就不行了,轻功比她还糟糕。

  多巧妙的回答呵!不是皇子,不论富贵,单单是人而已。“对我不敬可是会诛九族喔!”

  “我没有九族呐!可不可以只诛一族?”赵晓风苦恼地垂眉拧鼻。

  “你…!哈……哈……真是顽皮的小东西,告诉我你的名字。”她不懂“诛”字是砍头的意思吗?还敢大胆的讨价还价。

  “我叫赵晓风,男姐姐叫我风旋儿,你别乱叫人家小东西。”她都满十六岁了。

  她天生个头小不是吃得不够多,她师父也不高呀!

  “你及笄了吗?”后宫收藏只小猫必定很热闹,不会老嫌无聊。

  “什么是及笄?”不懂耶!好深奥,管家爷爷还没教到。

  鲜少对人有耐心的胤和善地解释道:“女子年满十五是谓及笄,意味着可以出阁。”

  “喔!我去年就满十五了,可是我不想嫁人呀!”出阁的意思她懂。

  “为什么不想嫁人?”小小年纪就学人抗拒婚姻?他不自觉地眉头一敛。

  话一落,他忽闻远处传来巴图的呼喊,习武者耳朵特别灵敏,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干扰,胤技巧性地将她带离,绕着即将休眠的荷花池畔。

  惊见小小的人儿有一双讨人欢心的俏眸,灵动中带着娇憨,这让他无暇去探究其容颜,只想沉溺。

  此时,让他陡升的念头是——宠她!像豢养只宠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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