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说吗?「心事……」
「嗯,说心事。」
也许真的……可以说。
她抬头看阿擎一眼,他的眼神恳切,嘴角带著温柔微笑,说不定、有可能,他会站在她这边。「我觉得……芬蒂不喜欢我。」
「为什么?」她的感觉怎么和芬蒂差那么多?!蒋擎失笑。
「我想她还爱你,她并不想解除婚约。」
不只一次,芬蒂语带冷厉的问她,「你以为你的爱情能有多久的保存期限?」
有时候,她随口抛下一个问题,就让她烦上好几天。芬蒂说:「一无是处的女人可以用什么方法留住男人?眼泪吗?」
她说:「住在南海和北海的鱼碰面,可以一起生活多少年?答案是,一天都不行。不同的水温,不同的世界,只会让彼此窒息。」
芬蒂的每句话都深深影响了她。
於是她开始自问,她的眼泪会不会让阿擎窒息?她的世界会不会让他失去自由与空间?她的爱情是不是便当,过了用餐时间味道就会改变?
日复一日的烦恼,让她吞下再多食物也胖不了。
「芬蒂告诉你,她不喜欢你?」
「没有,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很可怕,好像我占了你,我是专门掠夺的坏蛋。」
蒋擎想追根溯源。「然後呢?」
小今细细观察他的表情。他真的肯听?他愿意相信她的感觉?
他的态度鼓舞了她,她继续说下去,「然後透过工作,芬蒂拥有你的白天黑夜;透过共同思考,你们有太多的心有灵犀;你们有共同话题、你们有共同思绪,慢慢地,你们将会从朋友变成情人,终有一天,你们将会发现再也不能离开彼此,你们才是最合适彼此的两个人……」
蒋擎听不下去了,失声大笑,捧起小今的小脑袋亲了又亲。这个把实际生活当成小说的小作家,想像力丰富得不像话。
他的反应让小今错愕,她停下嘴巴,愣愣地看著他。
「果然是写小说的,想像力很丰富。」他揉了揉的长发,她的头发太长,一揉就勾痛头皮。
「这些……并不是我的想像。」小今的口气变得小心翼翼。
她再笨都不可能错误理解,芬蒂对她,真的不友善。
「你应该对芬蒂更好一点。她可是推心置腹想要当你的好朋友,她教导我如何维护我们的爱情,如果她真的想要再当我的女朋友,大可不必做这种事。」何况,她有男朋友了。
「可是……」
「我不喜欢你把她当做假想敌,小笨蛋,芬蒂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她是个好女人,是个值得好好交心的女生。」
所以……阿擎和她交心了?
「答应我,不要小心眼,不要把我和她过去那一段拿出来让自己烦恼,如果你敞开心胸好好认识芬蒂,就会发现她身上有很多你没有的优点。」
所以……他看见她无数优点,打心里欣赏?所以……问题出在她的心眼太小,心胸太狭窄?!
突然,小今恶心想吐。
「小今?」蒋擎把她的刘海顺到耳後,认真对她说话。
「嗄?」她回神,酸水在鼻间、喉间不断上升。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反胃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不要再对芬蒂心存敌意,好吗?」
心存敌意的,真的是她?她好想吐,把满肚子的心酸吐尽。
但她还是乖乖点头。「好。」
「试著和她当好朋友,好不好?」
「好。」她又乖了,可是想吐,她真的要吐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嘴巴说好,表情却像我塞了一只癞虾蟆到你嘴巴。」
「我、我憋不住了,我要尿尿!」
说著,她从他身上跳起来,冲进厕所,用力关上门、打开水龙头,让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掩去她昏天暗地的呕吐。
可是,她听见……他在门外大笑。
第17章(1)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段期间,小今确定又确定,芬蒂不是假想敌,她真的想要阿擎。
乔宣要求蒋擎早点回家,为了小今,他办到了,但是每天,芬蒂都跟在他身後回来。
晚餐过後,他们关进书房,一忙就是整个夜晚,小今藉口送饮料,却是一次两次五次八次,次次都看见他们用英文聊得很尽兴。
纯粹工作吗?她不确定。
有一回她故意占据书房一角,不肯离去。
整个晚上,芬蒂意有所指地瞄瞄她,然後在蒋擎耳边低语,他听完後,居然跟
著她一起笑。
是嘲笑她吗?笑她什么都不懂,还妄想介入?
他们把她的自尊心笑得体无完肤,之後她学会识趣,知道书房是他们的天地,不是她的舞台空间。
偶尔,和芬蒂单独碰上了,她总是恶意地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猜,你的爱情还能维持多久?」
「哪一天,你失去阿擎,请你学学我,保持风度。」
「想想我曾经受的苦,你绝对不会比我难堪。」
这些话,还能解释为她的「无聊幻想」或「莫名敌意」吗?小今不认为。
当然,晚上阿擎还是会爬上她的床,什么都不做,只是说话。
偶尔,她还是会笨得去触碰芬蒂话题。但他说,他不喜欢生事的女人,不喜欢她的心变得狭隘,他说喜欢她的单纯乐观,不爱她被世界污染。
渐渐地,小今理解,芬蒂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话题,在他眼中,芬蒂只有好没有坏,如果她看见芬蒂的缺点,问题一定是出自於她的偏激。
她慢慢聪明了,说著他肯听的话、挂著他想看的笑脸,她很明白,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不能浪费。
但她不寻事,事情就不会落到她身上吗?
上上星期,芬蒂喝一口她送进去的咖啡,立刻喷出来,阿擎问她怎么了,她捣住嘴不说话,只是猛摇头。
他端起咖啡尝一口,皱眉。
晚上,他进她的房间,说:「停止你幼稚无聊的行为。」
未经审判,阿擎就定了她的罪。她没反驳,反正是桩无头公案,谁都还不了她的清白。
然後是上星期,芬蒂在楼梯间和她错身,突然尖叫,阿擎连忙回头,抓住芬蒂的手,挽救她不摔下楼梯。
她也吓坏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啊,可是她却在芬蒂离开之後,收到阿擎的警告。他说:「你再继续这种恶劣行为,我会非常非常生气。」
是惩罚吧,之後他一个星期没进她的房间。
再说前几天的餐桌上。
芬蒂笑著在她耳边说:「三个月,我保证你的爱情会在三个月内结束。」
她脸色铁青,硬著头皮顶了一句,「就算我和阿擎结束,他也不会是你的爱情。」
然後,芬蒂就突然掉眼泪。
大家问她发生什么事,她笑著说没事,但嘴巴说没事,泪水却是一串一串狂飙,对上阿擎严厉的眼光,她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她啊,根本不是芬蒂的对手。
事後,他冷冷说:「拿我们退婚的事讽刺芬蒂,你真的很不厚道。」
是她不厚道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是尖锐刻薄的小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为自己辩解什么?越说话,他只会越看不起她,於是她学会沉默,学会在芬蒂出现时,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开始相信芬蒂说的三个月,相信自己的保存期限就要到了。
还能挽救吗?
在前天发生过那件事之後,她明白,挽救爱情,她无能为力。
前天,芬蒂送她一个礼物,她接下不是、不接更不是,但是阿擎在,她只能深吸气说声谢谢,把礼物收下。
芬蒂当著全家人的面说:「小今,那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呦,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你送小今什么?」阿擎问。
「是罗伯大师的限量作品——一只琉璃猴子,很生动活泼呦,一看见它,我就知道非要把它买下来送给小今不可。」
芬蒂说完,阿擎大笑。罗伯的作品,起价都在一万美金以上,阿擎知道,芬蒂真的很有心想和她当好朋友。
可他的快乐没有感染她。他连她是小猴子都对芬蒂说了,还真是……无话不谈。
「晚上我陪你找个地方把小猴子摆起来。」阿擎揉揉她的头发。
又扯痛她的头皮了,不过,他不会在乎吧。
「对,要摆在最醒目的地方。」芬蒂接话。
於是她乖乖照他们的意思把礼物带回房间,乖乖听话拆礼物,然後在看见盒子里面碎成三段的小猴子时,傻眼。
夜里,阿擎进房间,发现芬蒂送的礼物被毁,气得抓住她的肩膀一阵乱摇。
「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不是我弄坏的,我一打开它就坏了,也许在运送过程中……」她急急想辩解。
「在塞满泡棉的盒子里面,它会自动断裂?」他寒声问。
「可是……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芬蒂想栽赃你,故意花大钱,买个坏琉璃送给你?!」他冷笑。
「有可能……」
才说完三个字,阿擎严肃的表情便让她瞬间理解,自己又说错话了。
不是叮嘱过自己沉默是金吗?她真是笨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