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震宇没这个意思,我们也不强求,还要替如意你高兴呢。\"年有存笑着对年如意道,\"是啊,如意能嫁个这么好的对象,真是羡慕死我了。\"年彩岚也道。
三人没聊多久,年彩岚因为要哄陈宝玉午睡,便先离去了;而年有存在替年如意把脉后,确定没有问题,也随后离去,房内只剩下年如意一人。
年如意沉思了会儿,开口唤红芙、绿萼将装了刺绣材料的绣篮取来,继续研究起搁置多时的双面绣法。
没想到多日未见的连夫人此时却来访了。
“如意,你在做啥?还不快将针线收起来!”连夫人一进内室,便见年如意手持针线在布上绣着,她难得地板起了脸,开口教训道,“虽是小产,但休养的这段期间,等于是做月子一般,这些伤眼的事全都不能做。”
连夫人说罢,一把抄起篮子,交给一旁的红芙。
“还不拿出去!”连夫人的厉声严词,吓得红芙、绿萼赶忙往房外跑。
接着,连夫人余怒未消地伸手将年如意手中的绣样也给拿了开。
年如意被连夫人的怒气吓了一跳,所以没发现连夫人因那双面绣的精美特殊一时愣住,蹙眉研究了起来。
连夫人虽是难以相处,平时对人说话总夹棍带刺,笑时也是带着嘲讽,但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恼怒的时刻,年如意不禁愣了下。尤其是连夫人那双眼,现下简直与连震宇严肃起来时一模一样。
但是不对啊,连震宇怎会有连夫人的眼?
“姨娘的眼……”年如意忍不住出了声,“与相公好像啊!”
难怪啊,第一次见到连震宇时,她便觉得她的眼好熟悉。但因为连震宇与连夫人没有其它相似之处,加上两人的脾气个性皆不同,是以年如意一直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实。
正在审视手中绣样的连夫人,闻言猛一抬头,紧紧盯住了年如意。
此时年如意才发现,连震宇与连夫人相像的地方,不仅是那双眼,她看着连夫人抓着绣样的手,直盯着她甲尖上飞的指甲。
连夫人发现了年如意的视线,抓着绣品的手一握,将自己的指甲藏了起来。
“姨娘,相公不是大娘生的吧?”年如意试探地问道。
此时的连夫人已镇定了下来,又变回年如意熟悉地那个冷媚姨娘了。连夫人杏眼一睐,抛下手中的绣样,柳腰一摆,寻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这话,你最好别让宇儿听到了。”连夫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随手替自己倒了杯茶。
“相公他……他知道吗?”碍于不能下床,年如意只好往床边挪了挪,希望能将连夫人的表情举动看得更清楚。
“这个秘密,我跟老爷均发过誓,绝不会说出口。”连夫人啜了口茶后,才开口说道。
“啊!那……”年如意惊觉自己的刺探可能会让连夫人打破自己的誓言,不由得惊叫了声。
“放心吧,我有发誓没错,但可没说若有人发现了,我不能做解释。”
连夫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别让宇儿知晓。”
“为何不让相公知道呢?或许,相公明白后,就不会对您……对您……”年如意找不到适合的词。
“对我尊敬些?孝顺些?还是对我敬爱些?”连夫人先是掩嘴笑了起来,接着又正色道:“在我将他送离自己身边时,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送离?”难道连夫人不是入府后才产下震宇的吗?
“你会纳闷是一定的,我与老爷和夫人的那一段,不是三言两语可道尽的。”连夫人用指绕着杯口,眼睛虽是盯着杯里的茶水,但心思已跌人多年前的回忆中。
“我爹跟连府有生意上的往来,他过世后,所有担子便落到我身上,为了家里布庄的生意,我不得不以老板的身份出面,也因而结识了老爷。
老爷对我一见钟情,我也爱上了老爷,两情相悦下,老爷本欲娶我入门,但却被老夫人给阻止了。因为以我一个小布庄女儿的身份,配不上连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连夫人的眼中少了平时的犀利,多了些难辨的情绪。
“老夫人不顾老爷的反对,坚持将老爷的表妹以八人大轿抬进了府,让她成为老爷的正房夫人。但老爷仍坚持下与夫人有夫妻之实,当时我已产下宇儿了,为此,老夫人及夫人只好妥协,但却订下了条件,而老爷为了娶我入门,也只能答应所有的条件。”说到这里,连夫人笑了,但那笑却是万般无奈、万般心酸。
年如意不敢打断连夫人,她也深深被这段过往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老夫人要求,老爷若要娶我入门,宇儿必须过继给夫人,旦我与老爷终身不得说出这个秘密:而且,老夫人在世时,不得接我入府,往后,老爷也不能将我扶正。”连夫人抬起眼,平静地看向年如意。“所以,我是在老夫人过世后,宇儿十岁时,才人了府。谁知,因为老爷从不与夫人有夫妻之实,不久后,夫人因此抑郁而终。”连夫人笑了笑,“接下来,不需我说,你也猜得出了吧。”
难怪,一切的矛盾,现在都合理了。
年如意看着连夫人,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连夫人的尖酸言词、难以相处,全都是因为这段坎坷的感情,及被迫将自己的骨肉送给正妻做子,一辈子不得相认的无奈与愤恨所造成的。
而连震宇对连夫人及连老爷的不满、怨恨,也因当年的承诺,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对此,年如意也是莫可奈何,但她绝不会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
至于该怎么做,此时她还没个主意。
“姨娘……”年如意本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连夫人,却见连夫人已抛开愁苦,变回原有的精明模样。
“如意啊,这事早过了八百年了,对我来说也不痛不痒了,你听听就好,明白吗?”连夫人对年如意抛了个不容违逆的眼神,也不待她回答,便迳自起身道:“见你精神挺好的,我就不留了,记得别再碰那些伤眼伤神的事了,知道吗?”
“如意明白了。”年如意乖顺地回道,得到了连夫人一声轻笑。
“这绣挺有意思的,我拿走了。”连夫人转身离去,顺手带走了放她抛在桌上尚未完成的双面绣样。
第8章(2)
连震宇手上端着特地让人从城西买来的甜糕,轻步入年如意房内,看着她的睡脸,他心中感到一阵悸动。
他在年如意床畔坐下,单掌轻柔地抚上她依旧苍白的脸颊。
她瘦了,这让他感到莫名心疼。
一直以来,他只懂从她身上索求,却不懂如何表达他对她的情感,虽然经过这段时日,他知道他对她的情感绝非一般的欲望而已,但这陌生的情愫到底是什么,他却不敢细究。目前他只知道,这辈子,他放不开她了。
连震宇的抚触,扰醒了年如意,她双睫轻颤,唤回了连震宇的思绪。
“震字……”年如意眨眨眼睫,露出一抹微笑。
“我聱让人买了些甜糕,要不要吃一些?”虚弱的年如意,此时更加让人爱怜,连震宇不自主地放柔了声调。
“好。”面对连震宇的温柔,年如意笑得更甜了。
连震宇轻柔地将年如意扶坐起,然后一口一口喂着她。
年如意望着他的眼,突然想起与连夫人的那番谈话。
年如意低头看着连震宇的手,看着他与连夫人的相似之处,心里盘算着到底该用何种方法来化解这个难题,“怎么了?”连震宇敏锐地察觉到年如意的不寻常。“不会又在那胡思乱想吧?”
“没有啊!”年如意赶忙否认。
“还说没有!”连震字将糕点摆放于一旁,出乎年如意意料的脱去了鞋,上了床,然后不顾她惊愕地眼神,盘腿坐上了床边,还硬将她的身子摆平,好让她能枕在他的腿上。“你看你,眉头都不知打了几个折子了,还说没有胡思乱想。”
连震宇的形容,让年如意忍不住失笑。
“眉头爱打折的才不是我呢。”年如意难得轻松地调侃道,“那明明是你的招牌。”
“我?”连震宇惊诧道,“我有吗?”
“怎么没有!”年如意忍不住掩嘴而笑,“平时只要出了房门,你的眉头就没松过,就像这样。”
年如意说着,还模仿起他平时严谨地模样,但一会儿她便羞赧地笑了。因为她与连震宇相处,从未有如此轻松的一面,更遑论在他面前做出这玩笑般的举动了,这让她既害臊,却又感到一丝欣喜。
“好哇,你居然取笑我!”连震宇也放松下来,他抬手往年如意腰间轻捏,惹得她左躲右闪,口里直喊饶。
因着年如意的身子,连震宇不敢玩得太过火,在发现年如意笑闹到开始轻咳后,他赶忙停下手来,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还好吧?”虽然年如意面露微笑,但连震宇仍担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