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烽火一(上):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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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军政府掌权之后,一切都变了,特权阶级逐渐坐大,腐败与贪婪横行,渐渐的民不聊生。我们国内的发展等于停滞了五十年,完全没有前进。直到二十几年前,第一声革命的枪响,各地陆续出现官逼民反的反抗分子。可是反抗势力如一盘散沙一样,打了好几年依然不成气候。”玛亚平平地说:“阿比塞尔的出现,带给革命运动第一线曙光。他处事公正严明,对每个人一视同仁。每一处打下来的地方,他不是先安插自己的亲信接手,而是让对那个地方最熟悉的人来。各路反抗军渐渐对他产生信任感,才终结了这种一盘散沙的状态。你可以说,如果没有阿比塞尔,革命运动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果。”

  “我相信。”菲雨的语气依旧平静。

  “政府军撑不久了。”玛亚突然说,“二十几年的内战,有可能在这一两年内就会落幕了。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在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我可以想象。”

  “所以,阿比塞尔绝对不能在这最后的关头有任何闪失。”玛亚重重地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让他有闪失?”菲雨眼底好奇的意味比被冒犯更浓。

  她的反应让玛亚有点抓不住。正常女人,听到这里,应该是会感到生气之类的,朱菲雨却没有。

  她的飘忽让玛亚感到……总之说不上来。

  “阿比塞尔需要一个可以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女人。”玛亚的话变得有点苦涩。

  “也就是!即使落入险境,阿比塞尔也不会冒着自身的危险去救她的女人。”菲雨叹了口气,温和地看着她。

  “如果你陷入危险,塞尔一样会努力将你营救出来的。”

  “对,但那是因为我是他好友的妹妹,而不是因为他爱我。”玛亚益发苦涩。

  “这两者是不同的。若只是救一个朋友的妹妹,他会细心筹划,想好所有的退路,在最万全的情况下才出手。如果是他心爱的女人……即使勇武如阿比塞尔,也会失去冷静,然后危险就会找上他。”这一点菲雨倒是无话可说。连她自己都知道,那些人若来将她掳走,阿比塞尔铁定会抓狂。

  “朱小姐,阿比塞尔对这个国家太重要,我们负担不起失去他的后果。”玛亚看着她。“阿比塞尔是最强的,你的存在却让他变弱了……”

  “你就甘愿这样跟着他吗?”菲雨好奇地问她,“即使知道塞尔不会爱你,依然愿意守着他?”

  “我愿意。”玛亚笃定地道:“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塞尔最终也会和我变成真正的夫妻。”

  “是吗?”她笑。

  她的反应让玛亚有点恼怒。她们在讨论的是一个对她们俩都很重要的男人!为什么朱菲雨可以用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响应?仿佛她和整件事都无关似的。

  “塞尔怕麻烦。”说出这句话时,玛亚自己都苦笑。“如果没有你,他会觉得婚姻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必要过程而已,他会把心思都放在建设这个国家上面,所以我成了最好的选择。我了解他的需要,不会干扰他的目标,而且是手边现成的人选。”菲雨轻笑起来。“嗯,有道理,我也觉得那男人最可能会这么做。”怎么说到这里她还是没生气?当然玛亚的目的不是在惹怒地,她只是觉得菲雨的反应太奇特了。

  任何女人听到这里都会受不了才对——除非她不爱阿比塞尔!

  结果菲雨的没有反应,反而让玛亚暗暗生起气来。

  “你怎么说?”问这句话的口气有点冲了。

  “好吧,你说服我了,我决定离开!”菲雨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什么?”玛亚彻底愣住。

  就这样?

  她甚至不挣扎一下,吼两声,或丢下一句“让我想一想”?

  “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离开他吗?”菲雨好笑地道,“你成功了,我愿意离开,你最快可以何时送我离开勒里西斯?”玛亚呆住了。

  她怎么可以放弃得这么快?

  阿比塞尔如此爱她,连人在前线心里都牵挂着她,而朱菲雨却可以凭她的几句话就决定离开阿比塞尔,玛亚不禁为阿比塞尔感到不值。

  可是最大的情敌同意放手了,又有点高兴。

  整个人沉浸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里,竟然傻住了。

  “嗯,”定了定神,玛亚仰头看着她。“基顿还留守在总部,他可以送你从以色列边界出境。”

  “他对你倒是挺好的。”菲雨笑了一笑。

  “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越快出发越好。”玛亚突然迟疑了一下,正欲走开的菲雨看见,嘲讽地笑了笑。

  “放心,是我自己同意要离开的,我不会玩那种偷偷派人去报讯的无聊举动。”玛亚放心下来。“好,我让基顿明天破晓就送你走。”菲雨转身跳下石台。

  “为什么?”身后,玛亚终于忍不住质问。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快就决定放手,难道阿比塞尔在你心里一点重量都没有?”菲雨回过头,摊了摊手,淡淡一笑。

  “不为什么,因为我怕死,所以我要先跑了。”

  第十章

  再度回到美国,一切恍如隔世。

  菲雨一进入租处,将行李往墙角一扔,连澡都没洗,直接扑进床上大睡二十个小时。

  醒来之后,脑子里有些空茫。

  她慢慢地转动头部,从米白的天花板,移向旁边的窗台。窗台上的布制向日葵对她绽着太阳般的灿烂笑容,和窗外正高挂的日头相呼应。

  她恍惚地枕回原位,盯着天花板。

  回来了啊……真的回来了。

  头上不是黄土色的顶盖,空气里没有飞沙尘土,房间外也没有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

  身旁,没有那个高大沉健的男人。

  她的脑子一触及这里,整个人立刻弹坐起来。

  不要想了,不要想!一开始想,就会停不下来!

  菲雨盥洗完毕,整理好包包,从储物间牵出需要上油的自行车,吱吱嘎嘎地骑向校园。

  “菲菲菲……菲雨?”霍华教授看见她的表情,可谓五颜六色精采万分。

  小组成员迅速得到消息,从校园的每个角落飞奔而来。

  “菲雨,你真的回来了……我们……我们都以为……呜……”每个人抱成一团。

  “我们一回来就向国务院申请救援,可是因为你不是美国公民,我们又去台湾驻美办事处提出申请,可是每个人都推说那里太乱了,一定找不到人,公文被踢来踢去的……你没事真好!真好!”霍华教授噙着眼泪激动的说。

  “谢谢大家,让你们担心了。我一点事都没有,革命军对我很礼遇,只是局势太乱没有办法立刻送我回来。”从头到尾菲雨笑着安慰每一个人。

  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学业问题。最后教授帮她争取,她只要依照出发之前的原订计划,补上论文,通过口试就能取得硕士文凭。

  菲雨利用两个月的时间写好论文,然后在五月来临时,顺利取得学位。

  “你真的不留在美国吗?”霍华教授惋惜地道:“你可以留下来当我的助手,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我们系上随时为你保留一份教职。”

  “不了,教授。”菲雨温和地道,“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其中有十八年都是在校园里度过的,该是时候换个环境,做做别的事了。”在同学依依不舍的送别下,她离开美国,回到台湾。

  回国之后,她受聘对中研院的地球科学研究所,继续从事研究工作。

  一生活只有一点小小的不同,在她刻意放空的情况下,日子并不怎么难过。

  她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忙生活上的一些事,周末回家吃饭兼被父母兄姊联合一起来唠叨,再匆匆逃回租所,等到下一次固定受审的周末来临。

  那曾经生活了一年的无边砾漠和沙场烽烟,仿佛是很遥远很遥远以前的事了。

  偶尔她会放纵自己一下,转到CNN新闻台。

  以前人在其中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跳出来看,才知道情势有多混乱。

  革命军大获全胜,节节进逼,政府军目前只呈苟延残喘之势,于是,许多流窜的政府军开始四处放火掳掠和丢掷炸弹。

  结果,昔年的正规军现在成为了恐怖分子。

  暗杀事件也时有耳闻。从新闻里,她知道多亚的吉普车被放置炸弹,幸好炸弹爆炸时间没控制好,他只受了轻伤。

  一听到暗杀的新闻,那几天菲雨焦急地守在电视前面,紧盯着每一则跟勒里西斯有关的消息不放。既怕看见熟悉的脸孔,又怕看不见熟悉的脸孔。

  有几次CNN战地记者的画面扫过去,她仿佛看到一些以前在总部见过的士兵,可是因为画面晃动得太厉害,每个人都在闪躲子弹,所以她没有办法确定。

  然后,那张刻意不去想的面孔突然冒出来。

  阿比塞尔。

  菲雨软软地滑坐在地板上。

  那薄硬的唇一张一合,神情严肃地回答战地记者的采访,但是她记得那张唇在她脸庞游移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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