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再骗她一会儿吧!等回到两人爱的小窝,他再一边爱她,一边告诉她,她的身影、她的娇颜、她的一颦一笑,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眼瞳深处。
蓦地,闻未央嘴角的笑意凝住了,他看到黑发中掺着银丝的母亲等在敞开的大门边,而同样让岁月爬上脸庞的父亲则站在她身边,迎面而来的是面带真诚微笑的弟弟。
“欢迎回家。”
感受到温暖的拥抱,他也重重地回抱和他一般高的男人。
“我回来了。”
气氛很感人,所有的人都哽咽了,眼眶一红的迎接多年未归的家人,多少欲诉的话语化成无声的凝望,在相似的眼睛中,他们找回遗失的亲情。
看着一家人和乐的团聚,失去双亲的莫紫苏很为他高兴,美眸中含着泪水,她一点也不在意被遗忘,甚至在面对闻家人时懦弱的想逃走,可惜发现大掌少了暖意的男人朝她伸出手,她笑中带泪地走向前,轻轻握住。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握他的手了,她要珍惜,不能轻易放开。
“这些年你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人都变黑了,双眼也……看不见了。
听见母亲不舍的哽咽,闻未央紧绷的肩头微微放松。“还好,男人要经过磨练才能成长。”
“说得好,怕吃苦就不是真男人。”一旁的闻向天点头称许,看得出深以他为荣。
“说什么胡话,有好日子谁想要吃苦,想当年未央可是A大的高材生……”闻母突然一阵感伤,想起早逝的女儿。
闻向天语气略低的说道:“当年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儿子回来就好了,别再说那些令人难过的事。”
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也很后悔自己当年失去理智的举动,手心手背都是肉,遥遥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也疼入心坎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让他无法谅解,才会逼走他最重视的儿子。
一个错误换来一生的遗憾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增添更多的伤害,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人生没有时间可以沉溺过去。
“好,不提了、不提了,我叫福嫂煮了猪脚面线和一些你爱吃的菜,快来尝尝吧!”不能再想了,过去就让它过去。
儿子能回来,最开心的莫过她这个当人家母亲的,她欢天喜地拉着闻未央的手在餐桌前坐下,要他多吃点,在母亲的眼里,孩子总是太瘦了,要吃胖点才健康。
她勤奋地为儿子夹菜夹肉,把碗装得半天高,希望他吃得碗底朝天,不辜负她一番心意。
只是吃惯了近乎三星大厨的好手艺,闻未央大口咬下的瞬间,眉头也跟着一皱,动作放慢地细嚼慢咽,如同嚼蜡。
“怎么,不好吃吗?”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吃没两口就放开筷子。
“唔,还好。”肉太老了,不够香嫩。
“喝汤吧!熬了一整天,我亲自上市场挑的肥母鸡。”金黄色的汤汁肯定让他满意。
母亲的殷勤他不好拒绝,但喝了一口汤后——
“味精放太多了,油花没滤过,鲜味被姜片盖过……”
听着他犹如美食家的挑剔口吻,全家人几乎同时一顿,停下夹菜的动作,开始怀疑自己的味蕾。
在座只有一个人低着头不敢岭出声音,非常渴望遭到漠视,双手捧着饭碗只吃眼前的一道凉拌鲜蔬,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央儿,你的口味变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嘴喜欢吃这几道菜,没回都吃的一干二净。”怎么才几年,喜欢全不同了。
怔了怔,闻未央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妈,对不起,你别介意,不是我口味变了,只是我的嘴被养刁了,有个女人把你儿子的舌头养成三星级的。”
“咦,谁呀?”她以为是曾和儿子顶过婚的乔慧娴,颇为意外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也有一手好厨艺。
“妈,我瞎了,难道你也看不见吗?我身边不是多了个人、”他很得意地搂着身侧的人儿,让大伙儿瞧见莫紫苏清婉明丽的容颜。
“踏实……”怎么感觉有点面熟……
“无牌的女朋友紫苏,擅长各国料理,不管你想吃什么,只要说得出菜名,她都能作出顶级佳肴,好吃得让你连舌头都想吞下去,这些日子全是她在照顾我。”他说得柔情万千,恨不得让每个人都晓得他有多幸运。
“哇!这么厉害呀!看不出她纤纤细细的,还有这样的好本事。”闻母这时才注意儿子带来的女孩,对她出尘的容貌十分满意。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呃,等等,你说她叫什么名字?”紫什么?没听清楚。
“紫苏,莫紫苏,今年二十西岁。”和他差八岁。
“什么!性莫啊!”闻母突然掉了汤匙,双眼一瞪。
不只她震惊得瞪大了眼连原本带笑的闻向天也脸色微笑,目路犀利的盯着儿子的女友。
“有什么不对吗?”空气中微微浮动一丝诡异。
闻母没回答他的话,嘴角微颤地问着眼前女子,“是你吗?是不是你……”
“是的,伯母,你没认错人,就是我,那个用你女儿心脏进行换心手术的人。”
眼见无法再隐瞒下去,忍着涩意的莫紫苏鼓起勇气说出这个藏在心里的秘密。
话一出口,原本放在肩上的温暖忽然消失,她看见心爱的男人眼底的震惊,不幸和难以接回收的痛楚,抽痛的心反而平静了。
他终于松开他的手,面对夺走他妹妹生命的凶手,想必他也不爱了吧……
第九章
“我需要冷静一下,好好地想一想,我们暂时先不要见面。”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分手”两个字,但由他心冷的语气听来,再傻的人也晓得两人的恋情八成已走到尽头。
一个男人连你的面都不愿再见,那么还需要期待什么,结果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冷冷的被,孤单的双人枕头,欢爱的栖息犹在,却少了男主人的身影,在做了最后告别后一眼巡礼,莫紫苏拿起置放在床头的泰迪熊,缓缓地关上窗,她向自己的爱情告别。
没有泪,她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的啕啕大哭,但是奇怪的,她哭不出来,只是心口很痛很痛,痛得她失去流泪的能力。
有人捐赠,有人就收移植,这是她的错吗?她只想或下去而已。
可是无辜的她却莫名背上抢了人家性命的罪名,在了解闻未央家里的情况,以及当初闻未遥捐心的风波后,能怪的,大概只有老天爷,怨它为何要如此捉弄人 吧。
不痛,不痛,不会痛的,要坚强的忍住,以前不知几次进出急诊室,她不都熬过来了,她会没事的,否极泰来。
只是,为什么没人告诉她爱情会让人这么痛,痛得让她怀疑为何要活着,她一生的磨难还不够多吗?
她不会想死,因为她知道有很多人会为她伤心,她不能辜负爱她的人。
阳光依然温暖地普照大地,失神的莫紫苏独自走在街头,她听不见车水马龙的车潮声,也看不到人来人往的身影,不时无神地仰望天空,想找到一个答案。
没办法哭,她只好笑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笑得特别愉快,好像这世界没什么烦恼,一切都是庸人自扰,等痛完了之后,她还会是原来的她。
“看得出来你很开心。”
听见略带恨意的嗓音扬起,莫紫苏收起失落的心情,立即将自己伪装起来,笑盈盈地转身看向来者。
“呃,你是……”她应该认识好吧?
“你以为你能得意很久吗?他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他会把你像刻坏的木头样丢掉。”连当柴烧的价值都没有。
相较明丽动人的笑容,眼前这张双眼浮肿,面色偏白的容貌就憔悴了,不但整个消瘦了一大圈,还明显哭了好些天,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不仅是失意的莫紫苏认不出她,就算她自己照镜子也会吓到,被闻未央伤透心的乔慧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断自问她哪里错了,为何她爱的男人不爱她?
“他?”
“少装蒜了,你不会不知道我说的是谁,闻未央,我们共同爱着的男人。”她又爱又恨的人。
“央……”莫紫苏眼神微露哀伤,苦涩地笑道:“我是爱他,爱得很深,但是你找我做什么?”
“还给我,“她语气阴沉。
“嘎?!“还什么?
“把我爱的男人还给我。”是她抢走了她的未央,她是第三者。
若非心依旧痛着,莫紫苏大概会轻笑出声。”怎么还?他是人不是物品。”
“我要你离他远远的,永远不许再见他。”乔慧娴蛮横的要求,她一心认定,若没有人介入她的感情,闻未央会重回她身边。
“离他远远的……”她低喃着,眼底的落寞和心伤藏也藏不住。”要不要见他不是由我决定,你该去问他想要的是谁。”
而她,是想问也没得问了吧!
她胸口里跳动的是闻未遥的心脏,以闻家人当年对她的恨意看来,他们是走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