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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不要去!」她吓坏了,这事要让爹娘知道……她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不想让爹娘知道就说实——」

  「是你!那个人是你!」不堪逼迫,她吼了出来。

  他顿住,收回步伐,难以置信地回身望她。

  「你说什么?」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这么激她一定有用,可他没料到,激出来的会是这一句。

  「你知道……」他艰困地发出声音。「你在说什么吗?这事不能信口雌黄——」

  啪!

  未待他说完,她一巴掌重重用了去。

  他不认!

  她都说了,他却不认!

  他当她是什么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会拿自己的清誉诬陷于他?这辈子,她没对他说过一句谎言,她赔上了清白,他却说她信口胡言!

  自尊深受羞辱,她恨恨地道:「陆祈君,我好恨你!」

  这一掌甩去,陆祈君僵愣,内心的错愕大于颊边的疼痛。

  她神情太悲愤,不似为搪塞他而信口说出,可没道理他做了如此卑劣之事,自个儿却一点记忆也无……

  「盼——」

  「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无法听他再多说一字一句,她焓滞扑�

  「盼儿,你当心别——」不敢反抗,深怕她又动了胎气,被她推出外头,房门当着他的面重重关起。

  「盼儿,你把话清楚啊!」

  「走开!」

  怕伤到盼儿,陆祈君不敢强行破门而入,听着房内传来的啜泣,一声声揪扯心扉。

  想啊,陆祈君!你究竟干过什么好事?!

  盼儿比谁都要维护家人,尤其这辈子不曾对他扯过谎,总是用最纯净剔透的心对他,若无此事,断然不会扯谎陷他于不义,然而……

  若真做了,他岂会不知?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趄自个儿几时侵犯过她。

  这一僵持,便是一夜。

  她在房内哭累睡去,他被拒于门外,苦思一夜,也冻了一夜露水。

  天微亮,他颓然靠坐门外,彻夜无眠。

  婢女送来热水让她梳洗,见他被关在外头,掩嘴偷笑。「少爷,您又上花楼,惹小姐生气了?」果然冤家、冤家,无冤不成一家呢!以前当兄妹也没见这两人吵嘴斗气,反倒是成了亲,才被赶出房门。

  陆祈君面无表情,冷冷回应。「我没上花楼。」说得像他成天上勾栏院寻欢似的!

  「那小姐为什么生您的气?」

  陆祈君不欲多说,起身暂避。

  盼儿性情虽温驯,要真拗起来也拿她没法儿,她说不见他就是不见他,他要守在门外,她怕是一步也不会踏出——

  等等!

  恍如一道惊雷劈入脑海,他收住步子,回身抓住婢女的肩。「你刚刚说什么?」

  婢女被吓着,微张着嘴一脸茫然。「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我问你刚刚说了什么!」他惊吼。

  没见过少爷这般失控,她吓得结巴。「我、我问小姐为何生、生您的气……」

  「不是!再之前呢?」不自觉加重了手劲,那一句话,牢牢扼住了他的咽喉,恐惧蔓延……

  「您、您是不是……又上勾、勾、勾栏院,惹小姐……」

  勾栏院!

  这三字劈得他茅塞顿开。

  是了,是那一日,他喝得烂醉如泥,确实做了那荒唐事!原以为是青楼女子,便没再思及其他,如今想来……

  寒意遍及周身,他颓然松了手。

  盼儿在那一日之后,大病了一场。

  也是在那一日之后,避他如蛇蝎。

  原来,床上那抹红渍,是她的处子证明。

  天!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夺她清白,玷辱了视他如兄,全心敬爱、信赖他的盼儿!

  他一拳重重击向门廊梁柱。陆祈君,你还是人吗?!禽兽不如!

  他浑然不觉疼痛,蹲下身,将脸埋进掌中。

  处心积虑保护她十八年,千般思量、万般计较,为的是护她周全,一丁点痛都不舍得她生受,怕她疼、怕她哭、怕她受委屈……到头来,伤她最重的竟是他,这一伤,便毁了她一生。

  他好该死!

  少爷……在哭吗?

  婢女被他激狂样儿吓着,赶紧退避。

  麻麻木木,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恍如自言地喃道:「我想起来了,盼儿。」

  房内,静默无声。

  他不晓得她听见了没有,无知、无觉地等着。

  许久、许久过后,她始终不予回应,他再度启口。「开门好吗?盼儿。」

  她不语。

  「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他毁掉了一名女子视如生命的贞洁,就是以死谢罪都偿不了他欠盼儿的。

  「你……走开……」房内有了动静,却是驱离他。

  她心乱如麻,不晓得要怎么面对知晓真相后的他,至少此刻不能。

  他闭了下眼。「这是你希望的吗?」

  她不想见他。

  她说:「陆祈君,我好恨你!」

  她说:「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

  她说的每一句话,字字椎心地扎在心口。

  是啊,谁会想见一个禽兽般伤害她的人呢?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又要如何乞求她的原谅?

  「如果……」他哽了声,无法喘息,心已痛得不知如何发声。「这是你要的,我会。」

  他会成全她,今生永不出现在她眼前。

  第7章(1)

  整整一月有余,陆盼君未曾再见过他。

  头三天,她心里头纷乱,自个儿也避着,没出去用早膳,当爹娘的由婢女口中听了个大概,当是小俩口吵嘴,也不以为意。这两人感情打小好得跟什么似的,没几日又会雨过天主目。

  后来,七日过去,仍不见他,才从福爷爷口中得知,他出远门谈生意去了。

  「小俩口还没和好呀?」不然怎么当丈夫的出远门,妻子会不晓得呢?

  她答不上话来。

  「嘴上气他,一会儿不见又追着人问相公去了哪儿,这女人心啊——」福伯取笑她。

  半月后,他回来,她却依然见不到他。

  清晨,一家人围了一桌吃早膳,独缺他。

  夜里,总是忙得好晚、好晚,有时天将亮才回来,然后鸡啼破晓又急匆匆出门。所有能见到她的可能,全教他给避了开来。

  真有那么忙吗?忙到连坐下来喘口气,与她说句话都不成?

  他没再进两人新房,最后也是由下人口中得知,他是在成亲前睡的那间房过夜。

  天候转凉,她替他裁了件保暖的袍子,怕他时时在外头奔波忙碌受了寒,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拿给他。

  到后来,当爹娘的发现事态不寻常,不得不出面关切……

  「咳、咳咳!」书斋内传来几声剧咳,陆祈君压下胸口痛意,合上眼前帐本,取来下一册。

  毫笔欲落,眼前一阵昏暗,他用甩头,好一阵子过后,瞧清帐册,强打起精神接绩。

  陆君遥在外头站了两个时辰,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抽去毫笔。「你是嫌咱们陆氏家业不够庞大吗?」

  陆祈君瞧了眼,淡淡喊声:「爹。」又挑起架上另一支毫笔,神情无一丝变化。

  「如果我没记错,这支胎毛笔是盼儿送的吧。轻巧好使、毛量丰沛、墨渍饱满,你用了好些年了,换了别的,你用得惯吗?」

  陆祈君动作一顿,装着没听见,面无表情继续看帐。

  陆君遥气闷。「我就不信你真忙到连看妻子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祈儿,你在自戕吗?」明眼人一瞧,便知他根本是以几近自虐的方式耗损性命!

  依这景况看来,再这么下去,陆家或许不出一年便会成为天下首富,而他也不出一年,必会耗尽精力,英年早逝!

  他叹息,忧虑地问:「你与盼儿,究竟是怎么了?」

  不是都成了夫妻,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当初盼儿恋上陆武、要嫁陆武、怀有陆武的骨肉,都不曾见他如此过,如今盼儿都已在他身边,为何他反倒胆怯退避了?

  笔尖一顿,在纸间漾开一道墨色,他搁笔,仰眸直视父亲。「我若说了,怕是用不着我自戕,你便会先杀了我。」

  这么严重?陆君遥皱眉。「什么事?」

  「我强要了盼儿。」

  「祈儿,你这是——」陆君遥一顿,气恼、却又不知从何骂起。他懂得这些年压抑下来,儿子心里头的苦闷,可那也不能不顾盼儿意愿呀!

  「都等了那么多年,现在也已是夫妻了,就不能再多等等吗,难怪盼儿……」

  「不是婚后,是婚前。」他声音空泛,面无表情接续。「她腹中孩儿,是我的。」

  陆君遥一愣。「你说什么?」

  「她腹中孩儿——」

  「陆祈君!」一把揪起他,陆君遥无法置信,咬牙怒瞪他。「你再说一次!」

  「是我。我强占她的身子,夺了她清白,令她珠胎暗结,再若无其事地娶她。盼儿善良,不可能说出实情——」

  话未说完,陆君遥已一掌挥去。

  这一掌,他没有留情,盛怒下使了全力,陆祈君跌退开来,直抵到墙面,一瞬间痛麻得甚至感觉不到痛。

  可他唇角带着笑,低低地、低低地,麻木地笑着,话语无知觉地自嘴角逸出。「无所谓,我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也得到她的人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无憾了。」

  「陆、祈、君!」彻底被他不知悔改的言语激怒,陆君遥揪起他,一掌、一拳,毫不留情地击出,失了理智。「盼儿视你如兄,全心敬爱啊!你怎么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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