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漫应一声,再次阖上眼,不想搭理她的话。除非她不养那只猫了,要不然她永远无法成为他心目中的好妻子。
为他再换了遍巾帕,她的手轻抚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
额面上传来的那温柔抚触,令雷朗的胸口忽觉一阵酥麻。
他睁眸,迎上她那双盈若秋水的眸子,刹那间,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心,在他心底荡起一阵涟漪。
他有片刻失神,觉得自个儿宛若坠入一处旖旎仙境,心荡神驰。
在他那双深黝的俊目注视下,符书儿双颊泛起娇羞的嫣红,一颗心儿卜通卜通的乱跳,心旌动摇,情丝陡生。
“叩叩。”门外这时传来两声轻响,一名婢女端着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两人顿时不自在的移开眼神。
接过汤药后,符书儿说:“相公,把这药给喝了。”
雷朗皱眉,瞥了一眼墨色的药汁。“我喝过了。”
“陈总管说你没喝两口就不肯再喝,要按时服药,病才能彻底痊愈。”她柔声劝说,端着药碗,舀了一匙药要喂他。
他别开脸,“我说我喝过了。”
见状,符书儿轻笑,“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怕喝药?!”
“我才没怕喝药。”闻言,他立刻不悦的转过脸来瞪着她。
“那你就把这药给喝完。”她扬眉笑睇他,觉得此刻闹着别扭的他真是可爱极了,她忽然觉得他不那么可怕,反而有点像在闹着脾气的小豹,令她油然生起一股想要亲近他的念头。
他不悦的说:“我说我已喝过药,不想再喝第二……”话未说毕,雷朗顿时像被雷给劈到,震惊得瞠大眼,直勾勾的瞪着她。
符书儿嘴里含了一口药,哺喂进他的嘴里。
看见他惊愕的神情,她满脸嫣红的退开。
她也不知适才自个儿为何会鬼迷心窍的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径,刚才在药汁喂进他嘴里的那一刹,她的心狂跳着,胸口发热。
好半晌,雷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刚在做什么?”他因病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爬上红晕。
“相公不肯乖乖服药,书儿只好这么喂你了。”她轻咬着唇,羞涩的抬眸觑望着他,瞥见他涨红的脸孔,她既羞又喜,原来她的夫君跟她一样也会害臊。
灵眸一转,她又再含了一口药汁,飞快哺进他微张的口中。
“你、你、你……”他性情耿直,鲜少接近女色,她亲匿的举动令他胸口狂擂,思及适才她那柔嫩的唇畔亲密的吮含着他的唇,他更加涨红了脸,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瞧见他如此羞窘的模样,符书儿不仅不再怕他,还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倘若相公喜欢书儿这样喂你,书儿愿意……”
见她说着又要伸手端起药碗,雷朗连忙抬手抢过她手里的碗,仰头一口气饮完,那苦涩的药汁一滑进到喉中,顿时令他皱拧了一双粗浓的眉毛。
她噗哧一笑,接过空碗。“药喝完了,那相公好好歇着。”
他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但此刻病着的他眼神温润如辉,没有一丝迫人的峻厉。
她怔愣的望着他,眸光不禁幽幽一柔。
眼前的他就是当日在桃花树下她见到的那名男子,那时他不像其他人一样,丝毫不惧她脸上那张恐怖如鬼的人皮面具……
符书儿唇瓣荡开轻笑,直到这时,她才打从心眼里认定了他是她的夫婿。
第5章(1)
“……所以他很怕猫?”听完陈总管的话,符书儿轻拧秀眉。
“是。”想了一夜,陈总管决定冒着被自家主子责备的风险,也要来把这个秘密告诉夫人,免得两人日后又再为猫的事发生龃龉。
符书儿为难的看着在园子里的草坪上玩着线球的爱猫,“可是小豹是我一手养大的,它跟了我很多年,我不能把它送走。”
打小就必须戴着人皮鬼脸的她,无法跟其他小孩一起玩耍,这些年来多亏有小豹陪着她玩,现下小豹年纪也大了,是只老猫,再活也没几年,她无法狠心把它送走。
“但是夫人,若让它留在寝房,大人是不会进寝房的,夫人您要好好斟酌一下。”
“这……”
心知小姐有多疼爱小豹,莲月搭腔道:“小姐,就让它留在我房里好了。”
“可是我担心它会乱跑,若是再跑出去怎么办?”小豹一直以来吃睡都跟着她,上次成亲不方便带着它,所以才让莲月代为照料,岂料它竟跑了出去,还险些溺死。
“小姐,这次我会注意点的,不会再让它跑出去了。”不希望因小豹坏了小姐和姑爷的感情,莲月拍着胸脯保证。
陈总管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看见主子朝这走来,赶紧迎上前。
“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人昨日在府里休养一日后,今日一早便又进宫处理公务。
正玩着线球的小豹瞥到他,雪白的小身子立刻亲热的窜上他怀里,似是想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但此举却吓得雷朗全身一僵,脸色铁青。
“该死的猫,还不给我下去?!”他怒咆。
符书儿被他的雷吼震得耳朵发疼,赶紧趋前抱下小豹。
“咪呜、咪呜、咪呜、咪呜……”猫儿抗议的喵喵叫。
她手忙脚乱的抓着挣扎不停的猫儿,急忙安抚它。“小豹,乖,别这样,相公他怕猫,你别去吓他。”
听到她的话,雷朗咬牙道:“谁、谁说我怕猫?”天杀的,他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惧猫,他只是……讨厌猫而已。
“你看,相公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乖,到别的地方去玩好不好?”
猫儿似乎是听得懂她的话,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骨碌碌的看向雷朗,“咪呜、咪呜”了两声,这才让莲月抱着离开。
见它似是在嘲笑他似的,雷朗恼羞成怒的磨牙,“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吓到说话都结巴,我说过不准在府里养猫,你若是想留下,就把它给我送走!”
他的吼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但此刻已有些明白他的为人,所以符书儿不再像先前那么惧怕他,只是好声好气的说:“相公,莲月已把小豹带走,你别害怕了。”
见她丝毫没有将他说的话听进耳里,雷朗拧眉再吼,“谁说我怕猫?我一点都不怕,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立刻把那只猫送走!”
她揉揉被他吼疼的秀耳,上前轻轻拽着他的衣袖。
“相公,我们回寝房吧,我帮你换下朝服。”
他一愣之后,发现她的手握住他的,牵着他走往寝房。
直到她为他脱下朝服,他才回神。
“你……”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却见她笑吟吟的说──
“相公,我刚嫁来时很怕你,不过我现下明白,你是面恶心慈的人。”所以她也不再畏惧他了,反而萌生想要更加亲近他的念头。
第一次遇见他时,便对他有了好感,此刻这样的感觉更加深浓,令她在望着他时眸里透着柔光。
他面恶心慈?他哪里面恶了?他不注重外貌,但见过他的人都称赞他生得一表人才,俊眉则目,她竟然说他面恶?
符书儿红着脸看着他单衣下的健硕身躯,这是她第一次伺候他更衣,手不经意碰触到他结实的胸膛,她的心跳不禁加快速度。
她羞怯的轻抿着唇,想到他们都已成亲数日,却还未洞房的事。
前两日是为了小豹的事,两人才没有同房,而昨日是因为他病了,那今晚应该……她悄悄抬眼觑着他,暗暗希望能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但这种事不好由她来开口,且她也担心他身子还未痊愈。
雷朗睨着她,正要质问她他哪里面恶,耳边又飘来她的话──
“相公觉得身子可有好一点?”
“好一些了。”他不解的看着她粉颊突然染上一抹娇红,腼觍的垂下眼,他被她这副羞羞怯怯的模样惹得心神微荡。
“待会我再吩咐灶房煎药,大夫交代,只要再连饮十帖药,相公的病就能痊愈了。”
一听到要吃药,他的浓眉不禁拢起。
见状,她笑着叮嘱,“相公要乖乖喝完药哦。”
“哼。”雷朗轻哼一声表示不满。她靠他太近了,她身上幽微的清香窜进他鼻翼里,令他身子蓦然生起一丝臊热。
他往后退开一步,离开寝房前板着脸孔交代,“记得把猫送走。”
符书儿偏着头含笑看着他出去。
她绝不会把小豹送走的,而且她隐隐感觉得出来,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对小豹怎么样。
她唇瓣噙笑,悄悄下了个决定。
*
春夜沁凉。
但雷朗却觉得体内有股燥热在攀升,扰得他难以入眠。
他微微侧首,看着枕畔那酣睡的女子。懂事以后,他便不曾再与人同榻而眠过,是因为榻旁多了一个人,他才会睡不着吧?
旋即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不是的,是因为……枕旁的人是他新娶进门的妻,深夜里她身子散发的馨香,令他的欲望蠢蠢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