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看到父亲,符书儿忍不住眼泪汪汪,满腹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乖女儿,你别急着哭,快把事情告诉爹,若真是那雷朗的错,爹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见小姐只是哽咽着,莲月索性代她约略说了一遍。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最后姑爷竟然还辩驳说,他脸上的抓伤和衫子上的白毛,全是被南诏国进贡的一只白猴弄的,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然后就在我们正要离开时,姑爷回来了,手里拎着小豹。”
她指着小姐抱在怀里的猫,气愤不平的再说:“大人,您瞧,这姑爷也不知是怎么折腾小豹的,把它弄得又湿又脏。”
听毕,符仲文看看女儿怀里的白猫,然后抬头说:“书儿,你真的是误会雷朗了,他昨日确实是被南诏国进贡来的白猴给抓伤的。”
“什么?”闻言,符书儿愣住了,“那不是他编造的谎言吗?”
“不是,当时爹虽没亲眼看见,但在场有不少人瞧见了,今早爹一上朝,就听见有人在谈论此事,说那白猴也不知是怎么挣脱了笼子,在宫里头四处乱窜,守卫急追着它,雷朗偶然经过,那猴儿竟扑到他头上,还抓伤了他的脸。”
符书儿惊愕得与莲月面面相觎,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姑爷没说谎骗人。”莲月挠头搔耳道,接着想到一事,“可是小豹弄得这一身湿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是姑爷带它回来的。”所以说他的嫌疑还是最大。
符仲文沉吟道:“以爹对雷朗的了解,他生性耿直坦荡,他若说没有,就肯定不是他做的,小豹的事儿,书儿你可能真的误会他了。”
符书儿蹙拧秀眉,陡然思及不只是小豹一身的湿,他身上也一样。莫非她真的误会他了?
见事情并不若他之前所想,是雷朗亏待了女儿,符仲文也缓下了脸色,劝哄道:“书儿,不如明儿个爹再仔细问问雷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听到爹方才所言,符书儿忽然有种感觉,似乎真是自个儿冤枉了雷朗。若明日爹查清真相,真是她错怪了雷朗,该怎么办才好?
*
第4章(2)
“……所以鲍大人亲眼看见是雷朗跳下河里,亲自救起差点就要溺死的小豹?”
翌日,符书儿在听完父亲的话后,一脸震惊。
“没错,这些事儿是鲍大人亲口告诉我的,还不是出自雷朗之口。”所以可信度自然更高。
她惭愧的轻咬着唇。
“书儿,既已厘清真相,爹陪你回雷府,亲自向雷朗解释,我想雷朗心胸广大,应不会介怀的。”符仲文劝道。
“……”她低头沉默须臾,抬眼道:“对不起,爹,都是书儿太鲁莽任性,错怪了相公,书儿自个回去就好。”
“可是──”符仲文不太放心。
她截住父亲的话,“是书儿做错了事,书儿自会向相公认错,请求他的原谅。”思及雷朗为她救回了小豹,她竟然还责怪他,一句道谢都没有,不禁更觉愧疚。
“好吧。”见她神色坚定,符仲文欣慰的拍了拍女儿的肩,“那爹送你出去。”
不久,回到雷府,陈总管看见她,满脸惊喜,“夫人,您回来啦?”他还以为昨日她这一离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是我不好,错怪了相公,他现下人在哪里?我要亲自去向他赔罪。”
“咦?”闻言,陈总管愣了愣。
“陈总管,我家小姐问姑爷这会儿在哪里,你快说呀!”莲月催道。
“大人他此刻在寝房里。”说着,见夫人就要举步而去,陈总管连忙跟上去,“等等,夫人,大人他病了。”
“他病了?”符书儿讶道,难道是因为昨日他跳下河里救小豹,着凉了吗?
“欸,这大人身子骨一向强健硬朗,打小就甚少有病痛,谁知道前阵子突然染了风寒,这病一来呀,异常严重,后来大人……啊,对了,就是去参加符府桃花宴回来后,整整在床上躺了两日才能起身。”
陈总管一边走,一边叨叨说:“没想到这时竟蒙皇上恩赐,擢升大人为御史中丞,大人病体尚未痊愈,便又忙着与大理寺一起清查几桩疑案,连日奔波,还要忙着成亲一事,累得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昨日也不知怎么搞的,在这三月天里竟弄得一身湿回来,原本就压根没痊愈的病又再复发,今日烧了一天。”
听到陈总管这番话,符书儿不禁柳眉深蹙,小手紧握。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她,那日在符府的桃树下,他正病着,是她自个儿没弄清楚,不仅误会了他,还责备他,甚至就这样跑回娘家。
她咬唇,为自个儿的任性感到歉疚与汗颜。
他此刻一定很生她的气吧,若是她向他赔罪,他可愿原谅她?
来到寝房前,符书儿抿了抿唇,低声问:“陈总管,相公的病可有请大夫来诊过了?”
“大夫来瞧过了,不过……”
“怎么了?”
“大人不喜欢吃药,所以煎好的药,他都只饮几口就不喝了。”
“那怎么成?”她拧起眉。
“就是呀,我也劝过大人,可大人就是不喝。”
“我晓得了,陈总管,你吩咐人把药端过来,我来喂相公喝。”
“咦?”陈总管先是一愕,接着满脸喜色的迭声应道:“是、是,我马上吩咐灶房再煎药。”想不到夫人回去一趟,再回来后,就不再误会大人了,真是太好了。
他兴匆匆离开。
符书儿小手按在胸口,轻轻深吸一口气后,进去前交代莲月,“莲月,你把小豹先带回你房里。”
“可是我怕姑爷待会看见小姐会生气。”
“是我误会了他,就算他骂我也是应该的,你下去吧。”
“是,小姐。”
符书儿这才推开房门,走进屋里。
她穿过花厅,走进内室,看见雷朗正阖目躺在床榻上。
她悄声过去,细睇着他,发现他俊颊隐隐带着抹潮红,不由得伸手抚向他的额。
雷朗立刻惊醒。
“谁?”睁开眼,看见映入眸里的人竟是她,他立刻冷下脸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看见他冷凝的神色,她一惧,想要退开,但思及这一切都是自个儿的错,误会了他,便又鼓起勇气说:“我是回来向你认错赔罪的,对不住,都是我错怪了你,还有,谢谢你替我救了小豹。”她一口气说完。
他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她双手轻绞着衣裙,好声好气的再启口,“相公,你原谅我好不好?”
瞥向她,他沙哑的嗓音漠道:“你觉得我雷府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吗?你究竟把我雷朗当成什么人了?”
听见他话里的指责,符书儿歉然的垂下螓首。“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她胸口微感窒闷,忽然觉得自己宁愿他骂她,也不愿看见他这般冷漠的神色,这样的神情,好像她和他已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她最大的错不在这里,而是她不该带着那只该死的猫嫁过来,思及那只猫也许也随着她再回来,雷朗就忍不住头痛。
“罢了,我不怪你,你回去吧。”他挥手道。他可不想往后每日都要再见到那只令人发毛的猫儿。
“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肯原谅我吗?”
听见她语气酸酸楚楚的,似是十分委屈,抬眼再瞧见她眸里氤氲了一层水气,仿佛随时会滴出泪来,雷朗心头不由得一软,放缓了声音。
“我说我不怪你了,你走吧。”
“我不想走,你别赶我走。我既已嫁给你,就是你的妻,你现下在发烧,我有责任照顾你。”
哼哼,现下知道这么说了,当时她抱着猫要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思及这事,雷朗气又上来,但他堂堂一名男子,不愿小心眼的跟她计较,索性闭上眼,不再搭理她。
见他沉默不语,符书儿也不在意,迳自走到面盆前,打湿帕子,敷在他额上,为他退烧。
但雷朗似乎是铁了心,看也不看她一眼,任由她做这些举动。
她坐在一旁,不时为他换下额上的巾帕,趁着他阖目休息,凝目打量着他。
也许是身子不适,所以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柔和,不若这两日那样峻厉迫人,就像那日在桃花树下见到的他……
原来那时他那清润如水的眼神,温朗谦和的神态,都只是因为他……病了。
正因为这病,他便阴错阳差的成为了她的夫婿。
这就是缘分吧。
她和他注定要结为夫妻。
思及此,符书儿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雷朗睁开眼,有丝不豫。
“经过这番误会,让书儿更加了解相公的为人,今后书儿会努力当一位好妻子。”她想他应是个面恶心善之人,虽然发怒时神情看来凶恶,但心地却是十分仁慈心软,所以才会跳下水救了她的小豹。
单凭这点,已足够教她感激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