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莫里长,这位背向我的男士是谁?我送我儿子关他什么事?这些年我认了不少干儿子,改天我把他们全带来,你挑一个。”
没人发现唐薰董交握的手微微颤抖,她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心中的紧张,多年不见的儿子就在眼前,她慌乱又不安。
“你敢--”风浪云气愤地一转身,朝母亲挥舞拳头。
母子相见,感伤多过惊喜,自从十几年前的离别,两人都变了,娇美柔弱的少妇已出现些许银丝,眼角细纹看出岁月痕迹,即使面皮依然光滑。
而当年身子正在抽长的男孩则长成昂藏男人,剑眉入鞘,星目朗俊,结实的臂肌结实健壮,胸宽肩厚地承担起重责,也找到一生的最爱。
“年轻人,对长辈要有礼貌,你妈没教过你对待女士的合宜礼仪吗?”她故意扬起眉,调侃他家教不严。
“我没有妈,她跟男人跑了。”他怒极地一喊,引来无数注目的眼光。
脸色微黯,唐薰董自嘲地扬唇。“我也是跟男人跑了的母亲,以为抛家弃子会得到幸福,谁知道我不过是个被爱冲昏头的笨女人,将丈夫和儿子的爱视为理所当然,却又不知珍惜地放弃他们。”第一年,她确实过得很快乐,拥有绘画天份的情人对她很好,也间接奠定她对画画的兴趣,两人在画布中共同寻找一个梦。
后来她发现他的艺术家身份是为了掩饰贩卖毒品,他由古巴取得古柯碱,放入中空的画框里,夹带过海关贩卖给美国的毒贩,以画为交易顺利取款。
为此他们大吵了一架,在没办法规劝他放弃毒品的同时,他第一次打了她,因此她才会逃难似的逃开他,躲到前夫的庇荫下。
“如果我有碰到你的母亲,我一定会很生气告诉她,女人可以没有爱情,没有丈夫和婚姻,可是不能不要孩子,他们是女人身体的一块肉,极其珍贵而宝贝,失去孩子,这个女人也就不完整。”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语带艰涩的风浪云静静的看着她,眼露痛楚。
“因为我爱我的儿子,日日夜夜地思念着他,每次想到他怨恨的表情,我就心如刀割,恨自己当初怎么狠得下心舍弃他?”她怨自己的不知足,错过人生真正的美好。
“你爱他……”是真的吗?她早就后悔了?
“若是你见到我儿子,麻烦你转达一句母亲迟来的歉意……对不起。”唐薰董以手帕捂鼻微抽了一下,旋即低头离去。
“你……呃,她……为什么……”她在请求他的原谅吗?
顿感困惑的风浪云有些无措,他望着母亲低垂的双肩,竟觉得有点可怜,萧瑟的背影显得哀伤,好像失去阳光的花朵,瞬间枯萎,全世界都离他而去。
她真的很不快乐,连笑起来都让人感到心酸,当年温柔浅笑的女人已染上风霜,褪了色的美丽蒙上一层沧桑,记忆中的她是幸福的,随时洋溢着令人心头一暖的笑意。
不能原谅吗?他心想,她只是被爱折磨的蠢女人。
蓦地,腰际被人推了一下,他回过头,求助地看了看笑眼盈盈的女子,内心煎熬的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去吧!别犹豫,母亲只有一个,为了不让彼此留下遗憾,你该明白她不年轻了,能有多少时间听儿子说一句“我也爱你,妈。””
她是没有机会了,因为她的双亲早在她三岁那年上了天国。他别扭地耍帅,刻意以指爬了爬头发。“你别误会我会和她来个大和解,我只是去骂骂她,太糟糕的母亲活该被儿子遗弃。”
“嗯。”莫绿樱笑着点头,以含有情意的眼神鼓励他。
风浪云以轻咳掩饰满脸的尴尬,手脚不自然地摆动,他走到母亲身后回看女友一眼,得到她一记甜美的微笑鼓励后,他深吸了口气,举起手拍拍他以为高大,其实很矮小的母亲,唐薰董一回头,讶异的眼中盈满泪水。
“很感人的画面,不是吗?”
略带低沉的声音由左侧响起,负责接待的莫绿樱连忙起身,她抬起眼,微微一怔。
“伯父,你不过去吗?”没想到风志航也会出现。
“你认为我该过去吗?”他已经老了,缺乏不怕受伤的勇气。
莫绿樱笑扬唇畔。“为什么不呢?你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他笑得很淡,眉间却带着苦涩。
“我爱浪云,也希望他的家人也能爱他,你和伯母都是他不可或缺的亲人,他非常需要你们的爱。”
“是吗?”他笑了,眼中尽是对她的赞赏。
“茱丽亚还好吧?”她被打包丢上飞机,处境也满值得同情的。
“她被她亲生父亲接回去了。”在发生那样的事后,再同住一起也会不自在。
台风那夜,后来根本找不到路的茱丽亚越走越远,竟离开了和平里,次日被人发现倒在隔村的路旁,全身发着高烧,送医诊治后确定是急性肺炎,转进加护病房。
而后她一直昏迷不醒,不信任台湾医疗团队的摩根先生便派人来接走她,直到飞机落地,她仍不晓得自己已离开台湾。
“虽然他二十八岁了,不过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还是非常幼稚,像个孩子,用反话一激他,他马上笨笨地上当。”莫绿樱摇着头,恍若在告诉他,他有一个没药救的笨儿子。
风志航一听,先是怔仲,继而发笑。“我喜欢你,女孩。”
“千万不要,你儿子会吃醋。” 她故意俏皮的眨眨眼,让他放松心情。
噙着笑的莫绿樱满心欢欣,凝望着风志航步伐稳健地走向他的家人,双手一搭拥住他的妻和子,虽是被满脸忸怩的风浪云给拨开手,可是这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一朵笑荷挂在墙上,四方框里映出风家人和睦的画面,画中世界也有世间男女的爱恋。
“啊--不行、不行,你们这些兔崽子给我滚回来,我才是你们的老子--”
风浪云大叫地从梦中醒来,双手乱舞,显得十分惊悚而气愤,声音之大惊醒身边的人。
“发……发生什么事?”揉揉酸涩的眼皮,莫绿樱侧过头,看着满头冷汗的情人。
他失神地望着她,接着眼神一转,竟狠狠地瞪着她。“我们立刻结婚。”
“咦?”她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
“鲜花没有,戒指倒是有一只,你只能点头,不能摇头。”他急切地爬下床,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个绒布盒子。
“呃,等等,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婚姻是终身大事,等你睡饱了再说。”莫绿樱没当真,倒头又继续再睡。
“少啰唆,我说结婚就结婚,男人说话,女人不准有意见。”他一副他说了算的蛮横样,无赖至极。
冰冰凉凉的金属滑入指间,她睁眼一瞧,骤地头皮发麻,被他吓得了无睡意。
“你该不会作了恶梦吧?”
一颗十克拉黄钻戒指看来价值连城,她一个月才四、五万薪水的小里长,怎么承受得起?他想害她被人剁手,还是遭检方怀疑她私吞公款?
“谁……谁作恶梦。”他明显顿了一下,撇撇嘴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是发现你越来越忽略我,只顾着关心你的里民。”
风浪云当然不会说出他刚作了一个可怕的恶梦,梦里他的亲亲女友挺着比气球还大的肚子,他用手一戳,圆滚滚的肚皮忽然蹦出一个接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孩,冲着别的男人喊爸爸。
开什么玩笑,他的孩子怎么可以乱认父亲,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想把他们一个一个捉回来打屁股。
可是那群小鬼竟然朝他扮鬼脸,嘲笑他又没有娶他们的妈,凭什么当他们的爸爸,又笑又叫地对着每一个经过的男人喊老爸,还买一送十地拍卖他们的妈。
他又惊又气地吓醒了。
“我本来就是和平里的里长,他们的福祉是我的工作内容。”她不能不管里民们。
“不管不管,我才是最重要的,你马上卸除里长职务,我们结婚。”哼!当什么里长,他还养不起一个老婆吗?
“不行,做人要有始有终,里民们信任我,我就必须为他们负责。”摩羯座的责任心又冒出头,不让他的无理取闹得逞。
他很生气地瞪她,“你不爱我。”
“不,我很爱你。”她旋转着戒指,怕拿下来他会暴跳如雷。
“那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听她说了一句爱,他稍微缓了脾气。
“任期届满吧!”
“好,等你做完这一任就结婚。”他以施恩的口吻说,下巴拾得高高的。
她僵了一下,反问他,“你确定?”
“嗯,确定,谁都不能反悔。”担心地里长干上瘾,他还特地下了但书。
脸色古怪的莫绿樱想笑又忍住,悄悄地取下戒指。“咳!咳!我的任期还有三年多,你慢慢筹备我们的婚礼吧!”
“什么?!”
三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