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四妹?”
和莫家人混熟了,风浪云跟着女友喊大姊、三妹、四妹、小弟,直接以莫家女婿自居。
“哎呀呀!跌倒了、跌倒了,她匆匆忙忙想赶到哪儿?她没瞧见风急雨狂……啊!小心,招牌快掉了……水沟、水沟呀!要栽下去……哎哟,谁打我……”向天借了胆不成,敢对他出手!
瞧见“凶手”的凶恶面容,立即噤声的元洋摸摸发疼的肿包,自认倒霉。
“有时间现场转播,还不滚出去把人带进来,问清楚她到底在慌什么。”
一遇到莫家人,他就无法冷眼旁观,爱屋及乌,谁欺到他们头上便等于瞧不起他,他怎么可能不为他们出头?
“为什么是我?”尽管嘟嘟嚷嚷,元洋还是听从命令的往外走。
“因为我是老板。”他毫不客气地道,脚一抬,将个大男人送进雨中。
O×*#@……元洋的脏话不断,抹去打在脸上的雨水,边冒雨前进,边回头怒视只出钱不做事的恶霸男,夹带大量雨水的强风让人举步维艰,好几次重心不稳地差点被风吹走。
大雨中,视线很模糊,他只看见一件黄色的雨衣缓慢移动,他大掌一捞,便把邻家小妹拉到身边,以身体护着她蹒跚回到店里。
不过,谁说好人一定有回报,在他费尽千辛万苦与恶劣的天气抢人成功后,等着英雄式拥抱的胸膛忽地落空,很不给面子的受惠者居然推开他,奔到什么也没做的闲人面前。
“风……风大哥,我……我二姊有……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她……她不见了……找、找不到……我们找不到她……”
第九章
“什么,小樱失踪了?!”
双目皆张的风浪云脸色一失,激狂地弹出靠背高椅,以令人傻眼的速度握住莫家小妹双肩想问个清楚,让抽抽噎噎的她吓得忘了要说什么。
在元洋帮忙安抚下,抽噎的泣音才又哽咽地诉说着,她二姊在上午十点出门后便没人再瞧见她,目前行踪不明。
行踪不明?!
在雨点比黄豆大,风利得能割人的台风天,人却不知道身处何地,这是何等摧人、心肠的大事,风浪云怎能什么都不做的眼看风雨越转越剧?
脸色微白地低咒一声,他听完后立即转身投入大雨之中,毫无目标地闷头寻人,急切的脚步快得狂风暴雨无法挡,也让身后追上来的元洋差点跟不上。
“慢点慢点,别太急迫,先想清楚她会到哪里,有个方向才不会瞎忙,和她错身而过。”真要命,居然挑这种天气出事。
风浪云回过头狠狠一瞪。“是谁告诉我茱丽亚到镇上的百货公司购物,不到傍晚不会回家。”
“这……呃,她是这么跟我说……”一瞧见他凌厉的眼神射来,元洋心虚地说不下去。
“你帮她骗我,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要是知道茱丽亚没离开,他绝不会放任心爱的女人,单独行动。
元洋一呐,满眼有说不出的抱歉。“她只说想和里长聊一聊,很快就会回来,我哪晓得……”
根据莫苔色的说法,茱丽亚不到九点就来了,她一直在门口喊话,态度骄傲得没人想理她,直到大家都受不了她的无理行径,莫绿樱才出面带走她。
有人看见她们在咖啡屋待了一会儿,但似乎一言不合闹僵了,两人又一前一后离开,往人少的地方而行。
最后瞧见两人身影的是卖彩券的阿伯,他说金头发的阿兜仔女人叽哩咕噜地不知在说什么,里长一听脸色不是很好看,以中文回她--我不是破坏你们婚事的第三者。
然后,再也没人看到她了,从中午到现在,她足足失踪五个小时,莫苔色街头巷尾都找遍了,可是她却像从人间蒸发,毫无消息。
“你是笨蛋吗?脑子里装了一堆稻草,她的话要是能信,我何必和你合谋弄一份鬼协议书,你真是蠢得没大脑。”亏他还是律师,居然这么轻易就被骗。
“她一直求我,还拿出今天飞美国的机票,言明她和里长谈完就要回去,我根本拒绝不了。”
一时心软就误了事。
“哼!你最好开始祈祷,若小樱有一丝丝损伤,我割你的肉来赔。”
风雨无情,露出苦笑的元洋当真双手合掌,求老天爷帮帮忙,他知道错了,不敢再犯,这次的教训够他反省一辈子。
天色越来越暗了,雨也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原本偶有交谈的两人越来越沉默,脸色越见焦虑和不安,阴郁得有如狂风呼啸的雷雨天。
打在身上的雨水让人僵冷了四肢,行道树被风吹得打地垂腰,粗壮的枝干有如脆弱的婴儿,剥地数声枝干相连之处脆生生断裂,险象环生。
一场大雨下了一阵之后,一向畅通的排水沟跟着暴涨,漂流着树叶的水淹到足踝,眼看着要酿成巨灾。
“咦,那里有个摇摇晃晃的人走过来,是不是里长……”啊!是茱丽亚。
瞧见有人影走近,元洋立即惊呼,可是才走两步,那头金发进入视线内,他反而暗自叫苦地希望好友不要发现。
可是他来不及阻止,一道飞快的身影掠过他,激愤狂怒地捉住满脸惊恐的女人大力摇晃,吼声连连地压过耳边的风啸声。
“绿樱呢?她在哪里?快说!她在什么地方?回答我,不许装傻……快说,她在哪里,在哪里……绿樱在哪里……”
乍见心爱男子,全身虚软的茱丽亚欣喜地想投入他的怀抱,以为他果然是在意自己的,才会冒着大雨来寻她。
她从没这么害怕过,像一只溺水的鸭子急需温暖,她好冷好冷,感觉血液在身体内快冻僵了,若不赶快换上保暖的衣物就要晕了。
身子被前后摇摆,她冷得听不见他在吼什么,顿感委屈的泪水如雨直落,好想快点回到温暖的屋子。
她被这场台风吓坏了,脸上雨水泪水混合在一起,僵硬的十指逐渐麻木,抖得握不住任何东西。
“安……安德鲁,带我……回、回家……我不要待……待在这种鬼……鬼地方……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去……我好冷……抱我……抱我……”
即使恶劣的气候让她狼狈得仿佛路边行乞的疯妇,她仍不改本性的命令他,毫无愧疚地只想回到安全的环境里,完全忘了自己刚做了什么。
“冷什么,绿樱更冷,你要再不老实告诉我,我直接把你丢进水里,淹死你。”眼神狂乱的风浪云使劲捏握她的细肩,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捏碎。
“丢进水里……”淹死她?
冷厉的威胁利得似剑穿透耳膜,她背脊微微一栗,抬高迷蒙的绿眸凝视。
“安德鲁,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们可以在纯白色的大教堂里举行婚礼,我穿着白色的婚纱,高贵而典雅,你一身帅气的西装,牵着我一起接受神的祝福……”
茱丽亚幻想着如诗如画的世纪大婚礼,捧着花的十二对小花童,盛装出席的亲友朝新人撒米,黑袍白领的牧师笑着宣布他们成为夫妻,许多羡慕的眼光全涌向她……一道闪电轰隆劈下,恍若婚礼上的镁光灯,她怔了一下,复而因面前风浪云脸上的阴鸶惊得差点站不住。
他的表情……那是想杀了她的恨意吗?
她由心底发寒。
“我再问一遍,绿樱在哪里?”风浪云的眼神仿佛来自地狱的幽冥,冷得寒冽。
“绿……绿樱……”一时间,她并未联想到那个被她推入水堤的女人。
“里长呀!茱丽亚,你气得牙痒痒,想拔光她一头乌黑亮丽头发的那个女人。”见她失神地喃喃自语,怕她真遭到严厉对待的元洋赶紧出声提点。
怔了怔的茱丽亚像刚从梦里醒来,原本就自得无血色的脸庞一下子死自得有如世界末日到来,双唇抖得无法停止。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她逼我的,我给过她机会,可是她羞辱我……她好大的胆子敢拒绝我的施舍……她……该死……”
“说清楚,你对她做了什么,快说!”慌乱注满胸口,濒临失控的风浪云几乎要掐碎她的肩骨。
痛意袭来,她霎时清醒地又哭又笑。“你是我的,安德鲁,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你,我母亲不行,那个女人更没资格,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的……”
“茱、丽、亚--”他狂吼。
耳膜刺痛的她失神的喃喃低语,“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我听见好大的落水声,扑通……”
“在哪里?”风浪云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双翼,飞到所爱的人身边。
“不知道,她死了……安德鲁,我们回家,不用管她了,一条贱命不值钱……”没人比他们俩重要,那女人死了就死了,不足为惜。
啪
闪电照出茱丽亚左颊鲜红的五指痕,她整个人承受不住的像破碎娃娃摔倒在地,不慎的前额还撞到邮筒旁的警示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