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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狂风大作,凄风怒雨,天上乌云蔽,地上断梁毁柱,四面汪洋一片,尸鸿遍野,哀声四起。

  险肃暴雨连着四十九日疾骤而下,翻天覆地,天上人间无一处完整,而这飘飒寒风似乎还毫无终止的迹象。

  当一阵风饕卷起,海水瞬间翻上数十丈高锋,水中激射出一条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的神物,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正是修行逾三千年的龙王。

  须臾间,雷鸣电闪,龙王的眸子炯炯有神,鳞甲喷动,裂开蓝浊水痕,飞龙上天,一个翻身天地再度变色,数百丈腾云高峰剎那崩塌,没入海中,也卷进数以万计的无辜生灵。

  「龙王,你还不知错吗?」玉帝震怒的问。

  「我何错之有?」王态度蛮横不屑。

  「好个野性畜生!你将为你生下九龙子的瑶池仙女吞下腹,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吗啊」

  「哼,这瑶池仙女是自己要为我生下龙子的,我可没逼她,再说当初她要与我在一起时,我就言明了,她为我孕育胚胎,我要食下她肚里的紫衣增进功力,谁知那女人反悔了,在即将生下九龙子前就躲了起来,一口气顺利产下九子,这紫衣胚胎哪还能保存?这女人坏了我的事,我杀她也是应该的!」龙王不悔悟,一脸的狰狞。

  「你可恶至极!枉费瑶池仙女对你一往情深,还向瑶池金母禀报,定会渡化你冷血无泪的性情,跪地恳求了金母三天三夜才让她点头同意她为你产子,而你不仅辜负了仙女的一片痴情,竟连自己孩儿的胚胎也要食下腹,所谓虎毒不食子,你无情无义到了极点,枉你龙王修行数千年!」玉帝怒不可抑。

  「这世间哪里不是弱肉强食,你责怪我狠戾无情,一点道理也没有!」龙王为自己辩说,完全不认为犯下滔天大罪。

  玉帝闻言更怒。「人本来就是情感的动物,你既已修炼成人,就应该有人性,怎能杀人嗜血,只求私欲?而且残杀的还是对你用情至深,拚死为你保下九子的女人,你已经完全枉顾伦常,天地不容,连瑶池金母都要求我非取下你这暴兽的龙头不可!」

  龙王冷笑。「情为何物?七情六欲根本恼人精神,无用、更无益!那女人自作多情是死有余辜,怪不得我!」

  「你!哼,你这畜生就算已列仙道,终究毫无人性,该夺去神力,拿下镇压了!」

  但龙王哪肯就缚,一场翻天覆地的厄难就此展开。

  四十九日没日没夜的疾风骤雨,摧残得天上人间一片狼籍,却无人治得住这只千年巨兽,最后玉帝亲自取来支撑北海天鼎的赤红玉柱,命千万大军围困住龙王,龙王无处闪躲,终于被北海玉柱击中龙额,剎那间,身躯如绞浪般翻腾数百里玉帝不敢大意,再出一掌,当下震出了龙王的魂魄,龙王数千年的修行转眼烟消云散。

  从此天地终于归于平静、但玉帝感叹地瞧向遗留在龙宫,出世的九龙子。龙王的罪孽将累及九子,而这九子也遗有龙王的野性劣根,不适合再留在天庭,他心中顿时有了决定,将九龙子幻化成人形,贬入凡问,纳入轮迥。

  从此九龙潜伏人间,在不同的时空、朝代与国度中,各自寻求世间真情,唯有九龙皆圆满悟出男女真谛,摆脱龙王遗自体内的劣性,才得以返归仙列,免再落入轮回之苦。

  这九龙分别为--

  「纠龙」 、「蛟龙」、「应龙」、「蛎龙」、「蜻龙」、「鸣龙」、「蜥龙」、「蟠龙」、「火龙」

  九龙潜伏凡间,各有所长,有的威仪慑人,有的柔情似水,有的火爆易怒,有的清冷无情,有的顽邪稚气,有的嬉闹不羁……九种不同的命运在不同时代背景中即将展开。

  而「九龙璧」,则刻载下九龙子的爱恨情仇,九块白璧在往后数千年都嵌在玉帝的泅龙殿中,当九块白璧皆耀出澄红灿光,转白为炽,即是九龙子回归之期……

  第一章

  蛟龙,性暴也。

  秦王十七年咸阳。

  龙楼凤阁,金碧宫殿,辉煌慑人。

  龙寝内,青铜龙吟壁饰蟠踞于龙榻天顶,由天而降的藏青流苏将龙榻与外殿隔绝,榻上,龙章凤彩绣面的黑色滚金长衫正霸占其上。

  天地变色,撼动山河,蛟龙遭人围困浅滩,一根赤红玉柱笔直而来,正中龙额。一阵翻天覆地的剧痛猛然迎面袭来……

  「啊--」流苏帐里沉睡的男人眼眸倏睁,悍然惊醒。

  「大王?」听闻暴君龙啸,身旁当职的宦官立刻胆颤趋前,惊见龙额又泛出紫光,登时吓得伏地不敢起身。

  大王只要发怒,额头就会泛出紫光,而这意味着将有人得暴死。

  他浑身发颤,就怕自己是即将要暴死的那一个。

  「恶兆,又是此恶兆!」男人怒不可遏,翻身揪下藏青色的流苏帐,一脚踢开伏跪于榻旁的宫人。

  宫人受不住这一踢,人翻了个跟头,跌撞至丈外的云头铜镜,差点毁了御用珍品,他惊出一身冷汗,忍住剧痛,继续伏地,不敢直视龙颜。

  「寡人自登基以来,作了这十几年恶梦,难道无终止之日吗?」赢政长臂一伸,立即有七、八个人屈身上前为他套上簇黑龙袍,宫女半蹲跪的要为他系上紫金玉带,他不耐烦的拨开,让宫女吓得当场跌地,脸色发青。

  他见状更怒。「无用!」再补踢上一脚。

  宫女几乎痛昏,却不敢吭上一声,若敢呼出声,难保以后再也没有出声的机会了。

  「奴婢们该死。」一票宫人瞬间跪了一地,簌簌发抖。

  「哼!是该死,寡人恶梦不止,你们束手无策便罢,还一个劲的惹寡人心烦,留你们何用?!卫尉,将人全拖出去斩左趾!」

  「大王饶命啊!」

  龙额紫气未消,他们真得成为龙颜暴怒下的牺牲品了,十几人哭成一气。

  「来人啊,还不将一干人给寡人拖出去!」赢政朝殿外大喝,集聚门外的侍从官立即涌入,将十数人强行拖离大殿行刑。

  当满殿的哀嚎声消失,他顿觉清静不少,缓缓走回床榻,准备再次阖目养神,蓦地,又怒目睁眼,前额再度爆出紫光。

  为何一闭目就怵目惊心的再次见到那赤红玉柱击向他天灵?!他彷佛身临其境,若不睁眼,那玉柱必将他痛击得粉身碎骨!

  他极度心烦意乱,无法阖眼的来回一再踱步于金碧殿内。

  「来人啊!」

  时殿门大开,新的宦者令官常贵与伺候宫女们低着首迅速进殿,排排立于他跟前。

  「奴才们在。」常贵颤声说,就怕王上余怒未消,这新的一批人也将落入斩趾的相同命运。

  「寡人心神不宁,无法入睡,要太医想办法去!」他烦躁的下令。

  「是……是。」他伏身,赶忙退出,直奔太医所。

  一刻后,太医提着药箱满头大汗的赶至,一个时辰后,又被人架离寝殿,丢入脏臭的天牢待审问罪。

  「庸医,无用!竟无法让寡人安眠,寡人身边养的都是一堆废物!」他的怒声喧天。

  地上立时又跪足了一群抖颤的身躯。要知道大王酷虐,稍有不顺,人非死即伤!

  「大王……要不要奴才去召、召曲奴儿前来?」常贵低伏着头首,紧闭双目,大着胆子颤声试问。

  「曲奴儿?」他眉头倏拧。「找他来做什么?」

  「曲奴儿……唱曲儿能助人安眠。」常贵吞咽着口水说。

  这曲奴儿是阉人,寻常专司大王的内侍,大王留他在身边十年有余,不管喜事、厄事,只要曲奴儿在侧,大王的喜怒总会比平常要低敛,喜不致太纵,怒不致无度。

  但这现象大王本身并无知觉,众人也是在十年问一再的「巧合」下才确定这异象,因此「迷信」起宫中这件传闻。

  「他会唱曲儿?怎么不早说,去,去将曲奴儿召来!」秦国黑色为至贵,簇黑长袍一撩,赢政不等他答话便旋身坐定榻上,等着见人。

  「是。」闻令,常贵喜不自胜,亲自飞也似的唤人去。

  曲奴儿五岁就入宫,十岁那年在一次刺客入宫行刺之际,忽然冒出来推了刺客一把,让刺客的剜扑了空,武士得此空隙赶至救驾,这才拿下刺客。

  从此赢政就让这人成了他的内侍,跟着他至今。

  不一会儿,曲奴儿到了。只见他个头娇小,身着宽袖交领长衫,身形更显瘦弱,头上束着发髻,低低垂着首,被急急领进殿。

  「大王,您召唤奴才?」同众人一般,曲奴儿低垂着首,不敢仰视圣容,嗓音悠净。

  赢政听着他清悠的嗓音,益发相信了常贵的话。「你会唱曲儿,寡人要你唱曲助眠。」他直视着低首的人。

  这十年来,这奴才似乎没长高多少,个头只到他肩头,又终日在他面前垂首,就算低头也只能看见他乌黑的顶头脑袋,对于他生得如何,印象实在模糊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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