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迟来的抱歉,她先是一愣,接着露出释怀的笑容,挥了挥手,笑道:“原来如此,算了,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不再质疑孟清习对子梨的感情了,能让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少年,心甘情愿去娶一个女孩,除了喜欢还有什么原因?
何况他还是个这么出色,能力又卓绝的人,是没有人能强逼着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总算得知子梨忽然转变的原因,孟清习起身就要走,想尽快去向子梨解释,陡然思及一事,再坐回原位,开口问:“我想再请问你一件事,你知道四年前子梨为何突然对我刻意疏远的事吗?”
她轻摇螓首,“我不知道,子梨连跟你结婚的事都没向我透露过,又怎么可能告诉我什么。”
他眉心轻拧。“你再想想,一定有什么原因。”就跟这次的事一样,绝对是事出有因。
“呃……”何筱玲低头仔细回想了半晌,蓦地记起一事,“啊,有了!那次我跟她到书局去,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登在杂志上。”
“我的照片?”
“对啊,那是一本八卦杂志,是你和一个富家千金的绯闻……”她忽然想到,从那次之后,每次只要有孟清习的绯闻,闲聊间她都会告诉子梨,啊,该不会是因为这样……她心虚的飘开眼神。
但她的神情早就全落入孟清习的眼里,他敛眉追问:“该不会怎样?”
“那个,呵呵,也没什么啦……”她想打哈哈混过去,但面对他紧迫盯人的威吓眼神,突然感到背脊僵硬、头皮发麻。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清习沉声道,嗓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就……”她一凛,吓得登时脱口,“就每次我看到杂志上登有你的绯闻时,都会告诉子梨,我在想,子梨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样……”她被他愈来愈凌厉的视线看得说不下去了。
他的绯闻?他从来不曾在意过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报导,却作梦也没想到,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些绯闻而让子梨误会了他。
“其实有好几个绯闻我知道都是假的,是那些女人想跟你攀关系,好提升自己的身价。不过上一期XX杂志报导你跟一个女人凌晨两三点从俱乐部里出来,你们两人应该是关系不浅吧?”何筱玲说着又皱起眉。
“俱乐部?”那该死的杂志竟然连这个都登出来!“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未婚妻,那天我只是受人之托,顺路送她回去。”
那晚他跟几个以前一起在莫菲尔学院读书的同学餐叙,大家兴致高昂,聊到快两点他才先离开,其他的人还在继续聊,他受周未尘之托,送他未婚妻回家。
“是这样哦!八卦杂志还写成那样,说得好像亲眼看见你们在俱乐部里开房间,翻云覆雨……”看见他一脸阴鸷的脸色,何筱玲识趣的不敢再说下去。
第9章(1)
“你跟她解释了没有?”昨夜,孟清习特地托苏华晴向妻子说明前因后果。
看着一向气定神闲、优雅自若的男人此刻竟难得露出急切的神情,苏华晴强忍住想揶揄他的念头,扬起娟秀的黛眉点头。
“我昨天接到你的电话就打给她了,但她没开机,所以今天一早我又再打给她,向她解释过了。”柔润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强悍,端雅清丽的容貌散发着笃定的自信,令她整个人透着一股怡然自得的风韵。
“那她怎么说?”孟清习连忙追问。
“她说她了解了。”她眸光带着兴味,好整以暇的欣赏他少见的焦虑神态。虽然他从来没有透露过他和子梨的事,但几年前,她接掌元明的总经理之后,就隐约察觉到什么了。
如果不是那么在乎子梨,他又何必那么费心的将她找来元明,还因此欠下她一个人情?
“就这样?”他狐疑。
“就这样。”
“那她今天为什么没来上班?”
“我也是来了公司,才从文琪那里听说她请假的事。”
孟清习蹙眉,在苏华晴的办公室里踱步沉吟。
不久前,杨文琪告诉他子梨打电话通知她,她这几天要请假的事,“交代完手机就关机了,无法再联络上。
按理,苏华晴将误会都澄清了,她没道理还不想见他,可她刻意选在这时候请假,摆明了就是想避开他。
这时苏华晴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记得今早和她通话时,她最后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时她没听仔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这句话。
孟清习眉峰轻拢,“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下说:“很显然,你们之间的问题,并非始自于我跟你的这件事。”
他细思须臾,倏地明白了那句话里的含意。
这几年来八卦杂志登载的那些莫须有绯闻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她恐怕真的以为他是那种滥情的人吧。
可她竟然一点都不相信他,宁愿相信那些八卦杂志的报导!
看来他与子梨之间确实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华晴的事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见他脸上有丝恍然的神色,苏华晴问:“你想到什么了吗?”
他没回答,只道:“我先走了。”
*
宋子梨离家四天才回来。
这四天里她想了很多事,也接受了苏华晴的解释,然而这种事以后一定还会再发生,她无法容忍自己必须一次又一次的不断在猜疑中生活。
她不想让嫉妒这种黑暗的情绪扭曲她的心,别说他迟早有一天会厌恶那样的她,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因此纵然万分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挥剑斩情丝。
冷静的思考了四天,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应该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孟清习了,所以在他来找她时,她打开了门,让他进来,准备跟他把话说清楚。
“你总算愿意见我……咳咳咳咳……”一开口,孟清习原本温醇的嗓音却严重的沙哑,接着剧咳不止。
“你感冒了?”她发现他的气色很差,苍白的双颊沁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只是小感冒,不要紧。”他的手扶着额,微微闭起眼,好像在隐忍着不适。
“有去看医生吗?”什么小感冒?他看起来好像病得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孟清习深睇她片刻,欲言又止,接着,轻轻摇了摇头。
“子梨,如果你执意要离婚的话,我……”他话未说毕,整个人霎时倒向她。
宋子梨一惊,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我、我……”他迭声说了个我字,便急促的喘息着,好半晌才能再开口,“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可以吗?”
她急忙扶着他走向房间,让他躺在她的床上,察觉得他的体温似乎有点偏高,伸手探向他的额,惊吓的低叫,“你发烧了!”他额上的温度很烫,她忍不住斥责,“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看医生,还跑来我这里?”
“我想见你,有些话我非说不可……咳咳咳咳……”
“有什么事会比健康更重要?!”她生气的责备,“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打电话请孙医生过来。”孙医生是孟家的家庭医生。
“不用了,我去看过医生才过来的。对了,我口袋里有药,吃了就能退烧了……”说完,他闭上眼,似乎陷入昏睡中,一只手却伸进裤袋里,似乎想拿药。
她瞥到他口袋中露出一截纸袋,便轻轻拉出他的乎,取出他握在手里的药包,一张捏得皱巴巴的纸同时跟着掉了出来。
捡起那张纸,她摊开一看,看完后,脸色却蓦地发白,不敢置信的捂着嘴。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检验报告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末期肺癌。
不可能!几天以前他明明还那么健康,为什么突然会……
“你帮我把药拿出来了吗?”孟清习昏昏沉沉的阖着眼问。
“我……拿出来了,我去帮你倒水。”她心口一紧,慌张的离开房间,脑袋里却一直重复播放着刚才看到的那几个字。
不──她捂着嘴,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呐喊着,不要,她不要他死!他不能死……
“子梨,你水倒好了吗?”房里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好、好了。”她仰头,眨回眼里噙着的泪水,倒了杯水进去,就看见他撑着身体半倚着床坐起来。
她将水杯递给他,他接过,视线却停留在她握在左手上的那张检验报告,登时蹙拢眉峰。
“你看到了?”
“我……”她喉头一梗,抱着一丝希望,微颤着唇问,“这上面写的不会是真的吧?”拜托,告诉她那是假的,说那是他故意想吓她的!
孟清习沉默的打开药袋,取出一包药配着水吞下,这才徐徐开口。
“你要离婚的事我同意,过几天我就会去律师事务所签字。”
她慌张的摇首,紧紧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