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拓捕捉到她眼中掠过一抹忧愁,幽幽一叹。真没想到那么快又见到她了,这个工作早在一个月前就谈好,也早就排定时间,只是他完全没料到她就是自己今后要守护的对象!
而他也终于知道,今晚在黄家见到她时,她是为什么而哭了,是因为她爷爷要她一满二十岁就嫁到印尼……
在她嫁掉之前,他必须守着她,不让她出乱子。
他记得她曾说有人要把她推进火坑,两方的话比照起来,他已经了解其中的状况,她并不想出嫁吧!二十岁还太年轻,失去自由对她而言是件痛苦的事。
他强压下心底的暗潮汹涌,曾对她心动的感觉,只能以一贯面对当事人的冷静态度面对她,因为她已成了他的当事人。他从来不评价他的当事人,一向保持客观和中立,守护她,确保她的安全,不让她落跑,才是他该做的。
“他是不像你那么会杀价。”蓝拓的声音里没有情绪。
“跟你……打个商量如何?我愿意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你选择站在正义的一方,别看着我,我并不需要二十四小时的看护。”她尝试着跟他谈条件。
蓝拓深幽的目光莞尔地瞬过她一眼,没有回答她。
“你有听到我说的吗?”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时候已经不合适再跟我谈价码。”
夏艳见他不为所动,心又冷了半截。“真的没什么比你这行更好赚的了,我看光留在我身边你就可以少奋斗几年了。”她恶意地损他,想逼走他。
蓝拓没有答腔,神情愈渐严峻,他可以理解她的情绪正处在低潮。
“你真沉得住气。”他愈冷静,她就愈掩饰不住心底的急躁和不安。
“好说。”他很同情她的处境,偏偏他的身分不适合去安抚她。
她跟他谈判破裂,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往楼上跑。
蓝拓取了份报纸,跟上她。
夏艳加紧脚步,打开自己的房门,躲了进去,关上门,把他阻隔在外,心力交瘁地靠在门上,难以接受他被爷爷收买的事实,从此他就是她的敌人了,她宁愿他永远是个陌生人,不是个敌人,这教她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她听见对面房门打开的声音,他进房去了,她悠长地吐出苦闷之气,他不走,她走。
他总得睡觉,就不信他可以二十四小时看管她,她得要有耐心点,等他睡了,她要摸黑脱离这个可怕的家,她得像他一样沉着才行。
她悄声进浴室去洗澡,打算收拾好行李,等待时机偷偷走掉。
凌晨三点,夜沉人寂,夏艳悄悄地推开阳台落地窗,将打包好的简单行李先丢到院子里,仔细关上落地窗,再走出门去,她机警地把便服穿在睡衣里,好掩人耳目,打算逃出家门后再脱下睡衣……
走道上无人,对面的房门紧闭着,她光着脚无声下楼,打开大屋门穿上球鞋,拎起行李,跑出院子,躲在铁门后先喘口气,再脱下睡衣。
“离成功不远了,你要加油哦……”她给自己打气,匆忙地解开睡衣上的扣子,蓦然间,她听见门外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空气中有股烟味飘散开来,没一下子大门开了,道路上的灯光泄进门内照在她身上,蓝拓就在门外,看见了她。
她吓得脸色惨白,心想她算准了时间才出门的,这之前根本也没听见他外出的声音,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会分身术吗?
“你……你干么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外?”她惊愕地问。
“是你心虚吧!半夜不睡觉,跑到门口来脱衣服?”蓝拓打量着她吓坏了的小脸,淡淡一笑。
“我梦游不行吗?”夏艳脸色由白变红。
“那这包行李怎么解释?”蓝拓不假辞色拆穿她的小谎言,他时时提高警觉,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先前她进房后,他并没有进入自己的住房,而是以虚掩的手法,门一开一阖让她以为他也进房了,好松懈她的警戒心,其实他一直都守在她的房外,从门下的缝隙观察到她的房间一直亮着灯,那表示她今晚很可能就会有所行动。他勘查过夏家地形,唯一通往外面的只有这道大门,他早早就在门外等着恭迎她,果真不出他所料,她要开溜。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夏艳索性扯下睡衣,执意要走。“走开,别挡路。”
蓝拓看清她的伪装,她先把便服穿在睡衣下,计划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周密,挺聪明的。
“很抱歉,你必须立刻回到房里。”他扔了烟,踩熄它。
“我就要出去。”她很明确地说,并发誓绝不再在他面前出糗、跌倒,她要抬头挺胸地走出去。
“去哪里?”他的目光锁定她闪烁的星眸。
“我不会告诉你。”她别开脸,害怕去迎视他那双炯然的眼。
“那就请回吧!”他希望她照做。
“不要!”她灵活的侧身,钻出门去,大步跑走。
蓝拓追上,她更是没命地跑,管不了十字路口正有辆车经过,她直往前冲去,车子嗞地一声急转弯。
“你不要命了!”蓝拓及时扯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她受了惊吓,行李掉到地上,整个人呆怔地栽进他火热的胸膛里,他反射性地紧密钳住她。
夜色中,两人相贴的心跳愈加急遽,莫名的力量牵系着两颗心,暗藏的情愫同时在彼此心中荡漾生波……
她再也装不了酷,满眼是泪,苦苦哀求他。“我要走……求求你放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嫁给一个没感情的人……我一定要走……”
“很可惜,我帮不了你。”他心里很愿意放她走,不想被她当成她爷爷的打手,但是他已经先接下托付,一诺千金,无法违约。
“你这个魔鬼,就只为了钱帮着那老魔头,你坏透了,你这混世魔王,死爱钱的混蛋……”她又气又怨地挣开他,发疯似地骂他。
他可以不必忍受她,但却没有阻止她,任由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花拳绣腿一起来,他想哭一哭、使使力对她有好处,这是他仅能为她做的了,就算是对一个……朋友的付出。
她打累了,伏在他的胸口直喘息。
“要是你玩够了,就请回吧!”他俯视她的泪眼,冲动地很想拂去她脸上散乱的发丝,但他终究什么都不能做。
她不动,身体好累,心也累了,疯狂地哭喊后,喉咙也痛了……
第2章(2)
“要是你不能自己走,我可以帮你。”他淡淡地说。
“你怎么帮?”她恨恨地问。
“抱你进去如何?”
她全身触电似地从他身上弹开,对他大叫:“你这个色狼,我才不要你抱!”
“那就请你移动尊贵的双脚,进屋去。”
她瞪着他,无法谅解他为什么可以冷眼旁观,一副镇定的样子?!他天生就这么无情冷血吗?那爷爷还真是请对人了,他好可恶!
她可不会就这么乖乖地在家里等到二十岁,一有机会她一定会逃走的。
她伤心地拎起掉在地上的行李,泪水纷飞地跑进家门,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里,扑倒在床上痛哭,让她伤心的理由不只是逃不掉,还有蓝拓的冷酷,这居然是最让她感到受伤的……
蓝拓也回到夏家,在她的房外守了好一会儿,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并不是不为所动,要是可以的话,他想哄哄她,擦干她的眼泪,她晶亮的眼睛不适合用来哭泣……但,那不是他的责任范围应该做的事。
他就算心怜她,也不该表现出来,她将嫁给谁更不是他可以干涉的事,他跟她的关系,已被限定仅是主雇,无法逾越。
他僵直地进了对面的房间,很尽责地启动了手提电脑里的监视录影装置,只要她离开房间,他已装设在走道上的录影机会立即将影像传输到电脑上,发出警讯,提醒他她的动向。
在电脑上下好指令,她啜泣的声音更清晰地传来,他的心情更加苦闷难受,竟后悔起接下这工作了。
他得去找老太爷,有件事他必须慎重地再商量过,否则将来,他恐怕会更加后悔。
他把无线连结器带在身上,走出房间。
***
上午十点,夏艳无精打采地下楼去找东西吃,在餐厅外老管家见到她肿胀的泡泡眼有明显哭过的痕迹,想也知道是老太爷出了妙招,制伏了她,他心里虽感到喜悦,也不敢公然大笑,总之现在有了蓝拓,一切都安了,他再也不用拖着一身老骨头追着小姐跑了。
“小姐,你哭了?”老管家明知故问。
夏艳保持静默,不理爷爷的爪牙,走进亮洁宽敞的餐厅想填饱肚子,她哭了一夜,元气大伤。
可恶的是,头号恶魔蓝拓就在餐厅里,悠闲地看报喝咖啡。
“早。”他抬头瞥她一眼,继续看他的报纸。
她默不作声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要不是她真的饿了,还真想掉头就走,不想跟他同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