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悍马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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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唉,当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们此时不说,就得等上许久才说得上话啦!

  能说什么?玉铎元心里一时也没个底儿。

  当初,他将玉家内务和生意上的事暂且交给族中几位兄弟打理,执意要亲自走这趟西南域外,整整一年,他与她朝夕相处,对她的感觉一向复杂,从原本的厌恶到兴味盎然,演变再演变,到最后才知晓,一旦从厌恶变成情动,那力道足可毁天灭地,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地往心中扎根。

  此刻离别在即,他忽而体会那番滋味,格外能体会。

  他们都肩负着责任,无法任性为之。

  他不能留,她也不会随他走。

  所以,能说什么?

  说他胸口有些空、有几番落寞?说他其实对她……对她……

  “玉铎元。”她轻唤,眼角微挑。

  “是。”一凛,他不禁坐直,目光一瞬也不瞬。

  “回‘江南玉家’后,你可以多瞧瞧江南的美姑娘,尽情瞧不打紧,爱瞧谁便瞧谁,我允你。”

  抚着马颈,她闲适笑着,男人倒眯起深眸,英俊脸庞绷了绷。

  “不过嘛……”她拉长音,晃着脑袋瓜,惹得在场众家汉子也跟着拉长耳朵。“只能看,不能碰。听见没?”

  意气风发的麦色小脸极快地刷过嫣赭,就凭那抹可人颜色,玉铎元心情蓦然间大好,酱唇显笑了。

  “我不看,也不碰。”他淡道。

  这话一出,他身后此起彼落一阵吁喘,八成觉得主爷终于狗嘴……呃,是金口吐出一句像样儿的话来,颇感慰藉啊!

  这一方,石云秋点点头,尽管枣红大马甩着长鬃、发出呼噜噜的喷气干扰,像是好不耐烦了,她仍笑望着他。

  “那……就这样。”小脸又晃晃。

  他沉吟了会儿,颔首。“……就这样。”

  一旁的力头忍不下去,张声便嚷:“玉爷,别这样、那样的,若得空,就上咱们‘霸寨’来,头儿在寨子里等着和你‘走婚’呢!多走走有益身心,总搁着不管要生锈的——喔!”好痛!被那条乌辫子扫到脸啦!

  玉铎元忍着笑,与半边面颊隐约出现红痕的力头、以及其他马帮汉子们一一抱拳别过,而那女子已不再回眸。

  她策马在前,一踢马腹,领着众家好汉扬长而去。模模糊糊地,他胸口沉甸甸,想重重吐出闷气,又觉里头空空如也……

  石云秋按捺住一再想回头的冲动。

  她真要嘲笑自己了,如此婆婆妈妈、欲走还留,哪里像她?

  别离就别离,人家还说“小别胜新婚”呢!

  他和她暂别三、五个月,让他想昏了她,想她想得心痒痒,嘿嘿,多好!暗自胡笑,她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这一分离,秋尽冬来,西南域方已飘起丰雪……

  冬天的最后一次远行,“霸寨马帮”的大小汉子们为西南几家商号例行走货,所采办的仍以茶叶和棉花为大宗,走完这一次,赚饱荷包好过年。

  隔日便要往西南返回,马帮汉子们在当家头儿带领下,大大方方上“江南玉家”设在川境的行会借宿。这是当初玉家为了“走域外”,向“霸寨马帮”许下的条件之一——马帮在外行走时,玉家行会任其使用。

  原本一切寻常无奇,石云秋一干人也非首次在川境的玉家行会落脚过夜,引人好奇的,是搁置在行会前庭上的那顶大红花轿。

  花轿子红彤彤,红得亮眼,八名轿夫正绕着喜轿或坐或站地歇息着,陪嫁小丫头紧挨着轿子小窗,然后是那位体形很有看头的胖媒婆挥着红帕,扯尖嗓子冲着行会的老总管喊——

  “是玉大爷亲口说的,怎么可能有错?所以咱们才赶着把姑娘送来呀!……玉大爷?唉唉唉,当然是你家主爷玉铎元玉大爷啊!要不还有哪一位?他昨儿个才同涂老爷敲定,要涂家把闺女儿送过来这儿,说是回程时要一块儿带回江南主宅的!”

  涂得厚厚一层粉的胖脸忽然凑近老总管,自以为用气音说话就是压低音量,其实也清楚可闻。

  “告诉您啊……听说是用来抵债的!涂家快垮了,玉大爷有什么收什么,涂家闺女儿生得也水灵娇美,恰好教玉大爷收进房、抵了债,还能跟着吃香喝辣,想想也算福气喽!您老儿说是不?”

  蓦然间,脆而冷的女音乍响——

  “是玉大爷要娶的姑娘吗?哼哼,那可当真要开开眼界,教我后头几个弟兄们也一同评鉴评鉴了!”

  闻声,前庭的几个人一怔,不约而同地望将过来。

  前庭入口处,石云秋笑得眸眉皆弯,两臂盘胸,身后跟着一群刚翻身下马的黑汉子们,盛气凌人啊!

  第十章 相思最好尽清狂(1)

  “啊!原来是石大当家和众位‘霸寨马帮’的好汉!稀客稀客,外头的坐骑咱立时吩咐底下人照料,大伙儿快入内喝杯水酒、取取暖!”认出石云秋后,老总管的倒三角眼陡然一烁,忙掠过胖媒婆趋前相迎。

  见状,胖媒婆不痛快了。“老总管,这成什么事啦?轿子里可是玉大爷看上眼的姑娘,要收作房里人的,若得宠,往后说不准得称她一声大少奶奶!您把咱们挡在前庭不让进,说是要等玉大爷回来再定夺,老身也没话说,可是那些人一来,您态度就这么天差地远的,不觉过分些吗?再有啊,咱告诉您——咦咦咦?姑、姑娘,想干嘛呀?!住手!不可以啊!哇啊啊——”

  轿帘子突然被横霸霸的姑娘一把掀飞,不是掀开而已,是真的整面掀扯掉,飞了出去!

  老总管加上那群马帮汉子,没谁敢上前阻拦,就让石云秋大步走去,格开胖媒婆和小丫鬟,如入无入之境,扯飞人家轿前的喜幛帘子。

  怒吗?恨吗?

  气恼到无以复加吗?

  石云秋不太能描述当下心情,太混乱了,即便许久后平静下来,仍无法追溯。正因为如此混乱的思绪,让她理智的那一方猛地坍塌,恶狠狠地只想看清楚轿里的姑娘。

  那姑娘啊,肯定生得温柔又娇丽,美若天仙,如江南说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女子,直搔天下所有男人的心窝。

  那样的姑娘……与她全然不同。

  劲瘦臂膀探入、陡握、扯出,不教对方有丝毫反应能力,她把那位一身喜红的新嫁娘拖出来,那姑娘惊呼了声,纤细身子撞上她。

  她尚未出手,新嫁娘的头帕已被撞开,露出一张白润澄透的玉容。

  美。

  人家长得确实美。

  五官细致如画,雾雾的眸,嫩嫩的颊,娇娇的唇,那对水汪汪的大眼教她突如其来一瞪,瞳仁颤了颤,连她都要为这新嫁娘心疼起来了。

  她不是有意对这姑娘使坏的,错不在人家身上,只是……只是……她是自惭形秽了吗?所以心才这么难受,仿彿要被剜出一般,而喉中涩然不已,被无形硬块堵得几乎不能呼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是在干什么?!”

  僵持的场面终于有机会化解开来,微绷的男嗓突地穿透过人群。

  闻声,占据前庭入口处的马帮汉子们一致往两旁退开,让出一条小道予玉家主爷走进。

  玉铎元完全没料到会见到如此场面。

  即便他见过的世面不知凡几,迎过大风、闯过大浪,早练就一身铜墙铁壁,但目睹眼前景象,他仍是怔住了。

  瞠大双眼,目光来来回回地在石云秋和那个教她扯紧的女人脸上转移。

  这……究竟怎么回事?

  再有,她竟然在这儿,来到他身旁,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当内心填满一个人的名字与身影,那样的意念只要够强、够悍,思之又思、遍思不忘,便会把心心念念的人儿带到他身畔吗?

  但,她为何要欺负一个弱质女子?

  那模样和姿态,真像强抢民女的山寨主。

  “你抓紧这位姑娘干什么?”好不容易收敛心神,他疾步趋近,劈头便问。

  这样的问话落进石云秋耳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瞪住他,男人英俊面容便如脑中所思的同个样儿,足以搅缠她心窝。只是啊只是,他为何背着她干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而且明明是他理亏,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质问人?

  石云秋不及把满腔火气喷出,胖媒婆已哭天抢地,差些没往地上打滚!

  “玉大爷啊,您可回来了!这涂家闺女儿是您昨儿个同涂老爷要的,要收作房里人,这话没错吧?您瞧您行会的老总管和这一群恶人是怎么欺负您媳妇儿的!这不是反了吗?”

  媳妇儿……涂家闺女儿?

  玉铎元脑中激光陡掠,仔细一瞧,终于认出那张妆点精致的脸蛋。

  这个涂老爷搞什么鬼?!

  俊目急急往石云秋脸上挪去,后脑勺有种猛地挨了一记重击的恶感,因那张麦色的鹅蛋脸儿不怒反笑,微眯的凤瞳湛着火光。

  “你听我解释——”倏地,一团黑影朝他扑来,撞进怀里,是涂家的闺女,他本能地张臂扶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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