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外头的风有点凉,他吩咐珠儿进房拿了件斗篷为她披上,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海菱唇瓣轻蠕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出声,任由他搂着自己徐缓地散着步。
满意于她没再抗拒他的亲近,他俊脸上挂着笑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被他看得羞怯地垂下头。
他伸指抬起她的脸。“别老是低着头,地上没有黄金可捡。”
海菱被迫迎视着他,而被他那双会勾人的眼盯着,让她心头一荡,一颗心仿佛就要被勾走似的,她慌张之下伸手遮住他的眼,不让他再用眼神迷惑自己。
“你这是在做什么?”绵昱轻轻握着她的手,却没有移开,任由她微温的掌心熨贴在他的眼皮上。
“你不要一直看着我。”看得她心头剧烈地鼓动着。
“为什么?”
“因为……”她窒了窒,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须臾才咕哝地道:“你的眼睛会勾人。”
绵昱失笑,这才移开她的手,将她细软的手握在手里。
“怎么,你害怕被我勾走魂儿吗?”
“我……”海菱窘得移开视线,心慌得不知该看向哪里。
他轻握着她的下颚,轻声地开口,“你是我的福晋,就算心被我勾走也是应该的。”说着,他俯下脸,满眼怜爱地轻啄了下她的粉唇。
她微微一惊,但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感到厌恶、恶心,只觉得面颊发烫,一颗热烫的心骚动得仿佛要从胸口里迸出来。
第4章(1)
宗人府
绵昱优雅地端起一杯茶啜饮,坐在一旁的宗令却冷汗涔涔、坐立难安。
“贝勒爷,这、这件事恐怕不太好办!”一边是皇孙贝勒、一边是宗室亲王,他哪边都得罪不起呀。
“为什么不好办?”绵昱非常亲切地问,唇瓣微微勾起一笑。
那笑让宗令一凛,背脊发毛,他猛搓着双手解释着,“五格格是礼亲王府的格格,所以……”
“所以怎么样?”绵昱接腔问。
“既、既然福晋已无恙,贝勒爷,您看不如我请五格格上门向福晋赔个不是,这样可好?”
绵昱一脸恍然大悟,好亲切地说:“哦,我明白了,因为对方是礼亲王,因此你不敢向他拿人问罪,所以本贝勒的福晋就该死,没死成算她命大,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在他冷鸷的眼神下,宗令心中大骇,慌忙地摇手澄清,“不、不,贝勒爷,下官绝不敢这么想,下官只是以为,万事以和为贵,所以才、才想劝贝勒爷大事化小。”
按爵位,自然是亲王要来得大,但这绵昱贝勒是太后最宠爱的玄孙,同时也是皇上最器重的孙子,听说他平定准噶尔部之乱回来后,皇上原本打算要将他晋封为豫亲王,但他却以此为交换条件,请求皇上将一名宫女赐给他当福晋,由此可见,他有多喜爱那名女子了。
“我的福晋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太医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她救了回来,现下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呢!宗令,你说说这事要怎么大事化小?”绵昱低柔的嗓音徐徐说道。
“这、这……”宗令惶恐得答不出话来。
“还是你认为本贝勒人微言轻,所以最好就此罢手,别再不自量力地追究五格格意图加害我福晋的事,谁教我的福晋命贱,活该遭人欺到头上也不能吭一声。”
宗令胆颤心惊地连忙哈腰。“下官不敢,下官惶恐。”现下绵昱贝勒不只是一名皇亲,皇上已封他为领侍卫内大臣的一品大官,哪里人微言轻了,而且他拗起来的时候,听说连皇上都拿他没辙,所以才会让他娶一个宫女为福晋。
再说他十六岁就立下军功,矫健的身手可说是八旗的第一勇士,谁敢看轻他。
“你惶恐个什么劲儿?”横去一眼,绵昱脸上仍旧带笑,温声问:“我问你,意图加害皇亲该当何罪?”
“该、该当处死。”
他再问:“福晋既是我的妻子,算不算是皇亲国戚?”
“自然算是了。”宗令举袖抹抹额上沁出来的冷汗。
“很好,那么你便秉公处理就是了。”放下手里的茶盏,绵昱起身,冷凝地开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倘若让我知道你想徇私枉法,我绝不轻饶!”
“……是。”宗令颤着声应道。他这可是两边都难做人哪,若真治了五格格的罪,礼亲王铁定饶不了他;可若不治罪,这绵昱贝勒也饶不了他,他得慎重考虑着要不要干脆辞了宗令的职位好了?
*
趁着今日天气晴朗,身子骨恢复不少,海菱来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看得累了,她微微阖目休息。
“福晋,当心,有蜜蜂。”
听见一句警告,她张开眼,猛然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面前朝她探出了手,她冷不防地吓了一跳,心一慌,身子便从石椅上跌落。
见状,鄂尔连忙伸出手要扶她起来。“福晋,您要不要紧?”
她惶恐地避开他的手,神色微慌,狼狈地爬起来,还没站稳,便听到一道嗓音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贝勒爷。”见主子回来,鄂尔连忙解释,“我适才看见有只蜜蜂绕着福晋打转,唯恐它去叮咬福晋,所以上前驱赶,也不知怎么福晋就跌下了椅子。”然后就像看见恶鬼一样地瞪着他。
“是这样吗?”绵昱若有所思地望向海菱。
“嗯。”她颔首附和。
沉吟须臾,绵昱低声交代鄂尔一件事。
“噫?”他不解地瞪大眼。
“照我说的去办。”
“是。”他连忙匆匆离去。
鄂尔离开后,绵昱在旁边一张石椅上坐下,招手要她过来。“今天身子觉得如何?”
“很好。”看见他关心的眼神,她粉唇微露羞怯笑意。经过溺水的事,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已不再觉得陌生,所以不会像之前那样排拒他的接近,晚上他搂着她睡时,她也能睡得安稳了。
“你在看什么书?”看见她手里的书册,绵昱问。
“水浒传。”
“好看吗?”他发现她很爱看书,往往一看起书来就很入神。
“很好看,及时雨宋江、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武行者武松、霹雳火秦明、黑旋风李达和双鞭呼延灼……这些人的故事都好精彩。”一谈起手里正在看的书,海菱便双眸发亮,一脸兴高采烈,“贝勒爷,你看过这本书吗?”
“叫我绵昱。”他敛眉道。
“呃?”她眨着眼看他,似乎不了解他的意思。
“我说叫我绵昱,你是我的福晋,不需要称呼我贝勒爷。”她这几日已不再像先前那样畏惧他,这令他感到满意,但这样还不够,他们还未真正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不过他也不敢操之过急,就怕再惊吓到她。
“可……”她有些羞窘的绞着手。
“你不会说这两个字吗?”他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直视着他,“看着我的唇,说绵、昱。”
她注视着他一张一阖的唇,心跳霎时跳得好快。“绵……绵、昱。”她顺从地轻声说着,脸儿登时染上两抹嫣红。
“再说一次。”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忍不住有些激动。
炽热的眼神看得她面红耳赤,海菱微慌地垂下眼,低声再说一次,“绵昱。”
“往后你都这样叫我,知道吗?”他的手爱怜的滑上她的粉颊,正想将她拥进怀里,就听见鄂尔的声音传来。
“爷,人带来了。”
“嗯。”绵昱起身,同时扶她起来。“你过来。”他拉她站到一旁,然后自己走到另一头,朝鄂尔说道:“可以开始了。”
鄂尔朝一旁的侍卫示意,“照我刚才说的做。”
那名侍卫依言迈步朝海菱走过去。
见他逐步朝自己逼近,已来到一臂之遥,海菱忍不住面露惊慌,一步步后退,不解地望向杵在一旁看着的绵昱,不知他想做什么。
绵昱注视着她,却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以动作示意那名侍卫不要停。
侍卫继续逼进,她也步步退避,直到背抵上一株树,已无路可退,才骇然地低叫,“你不要再过来!”
绵昱这才出声,“可以了,退下吧。”
“是。”
侍卫离开后,他挥手让鄂尔也一起退下,这才上前握住海菱的手,怜惜地安抚她,“刚才吓到你了。”
“你想做什么?”她拧眉问。
“我只是想做个测试,现下我确定一件事了,你不只是惧怕我,对接近你的男人你都怕。”
她愕然地望住他。“你……怎么知道?”
“刚才鄂尔一接近你,你便怕到从椅子上摔下去。”加上之前自己每次接近她,她都一脸惶恐,这才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海菱垂首,绞着手里的绢帕,片刻后才出声,“嗯,我没有办法忍受陌生男人的接近,那会让我觉得很恐惧。”
“这是为什么?”他疑惑地问。
迟疑须臾,她才幽幽出声,“十二岁那年,我跟大娘去上香时,差点就被人给……欺负了,从此只要有陌生男子接近我,我就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