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唉,忙这件事忙了那么久,既然不必再查了,我在你这儿住个几天休息休息,不过分吧?”
“随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勤敬就在御贝勒府里住下来了。
盈昕以女主人的身分,办了桌山珍海味欢迎他。
看好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只随意吃一吃就回房休息,晚一会儿他还有正事要办呢!
也算古灵精怪一族的他,在一身了不得的功夫帮助下,很快的就发现一件怪事儿。在问过杜莫后,他知道夏芸儿是被安排到柴房去住的。
一入夜,他直接飞身往柴房去。突地他紧急煞住脚步,躲到一旁的大树上。
在晕暗的月光下,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夏芸儿竟然拿着斧头在砍柴!瞧她连斧头都快拿不稳了,他真想下去帮她的忙。
突然间,斧头掉落地,她痛得跪到地上。他以为她砍到自己了,在她将那双颤抖个不停的手从过长的袖子里伸出来时,连他这个大男人看到了都不忍的想别开目光——
天啊,她那双手几乎要溃烂了!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这才又细看她。
夏芸儿用那双流着血又化脓的手再次拿起斧头继续砍柴,原本纯净又俏皮的美眸被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光影,即使眼眶含泪,仍能感受到一抹坚强的意志在支撑着她!
就在他看不下去,要飞身下去阻止她继续砍柴时,有人过来了。
是盈昕格格的贴身丫鬟小玉,今儿酒宴时,他看过她。不过,她端那碗黑黝黝的中药汤来柴房做啥?
“快点,格格待会儿又催我了。”
他发现夏芸儿跟着她走入柴房,就着桌上烛台的灯光,他清楚的看到夏芸儿亲自拿针扎自己的指甲肉,再做出挤血的动作——
她忍着痛,咬着牙,想挤出血来,但不知是她吃得差,还是做太多活没力气了,竟挤不出什么血来。
“快点好不好?我不是说格格在催了!”小玉才不想碰她那双烂手,光看就恶心极了。
夏芸儿担心要是药凉了再弄热,药是会更苦的。她看了看,干脆走到外面,将那把斧头拿进来,放在桌上,她把袖子拉高,深吸口气,闭上眼,咬着下唇,将手臂去碰触刀面,一道伤口立现,血也一滴滴的滴到那碗汤药里。
这一幕,藏身在外面的勤敬是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小玉端着那碗汤药就往熙春阁走去,他施展轻功,一路尾随。
就见盈昕接过汤药,温柔的递给好友喝完。
他忍着一肚子的怒火,站在房门前,“喝完了吗?”
屋里的三人对他的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但更令人错愕的是,他一走进来,直接点了盈昕跟小玉的穴。
“你干什——”
勤敬连盈昕的声音都不想听,再将这对可恶的主仆点了哑穴。
盈昕气得瞪大眼看着他;小玉却是一脸害怕,心想一定是什么事被发现了。
“你在做什么?”御沙一脸困惑。
他咬咬牙,突然将杜莫叫了进来,要杜莫将这对可恶的主仆先“搬走”。
“搬到哪里?”杜莫被他搞糊涂了。
“对了,贝勒府外,算了,茅厕里,对,这是我目前想得到的唯一地点,去!”
杜莫不知所措的看着主子,毕竟勤敬是贝勒爷,可盈昕也是格格呀。
“我警告你,”勤敬以不曾有过的冷峻口吻对着好友道:“你再不叫你的人把这两个人带出去,我就不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事,而那件事,绝对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御沙蹙着眉,他第一次看到好友如此生气。
他看向盈昕,发现她的表情已由愤怒转为惊恐,再看向好友那怒不可遏的模样,他向杜莫点点头。
杜莫立即叫了四名小厮,将盈昕跟小玉搬走了。
“你发现什么事,可以说了吧?”御沙看着好友。
勤敬劈哩啪啦的将刚刚所看到、听到的,一股脑儿的全说给他听。
御沙的脸色瞬间变了,胸口像被千斤重的巨石给压住似的,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你的表情一副像想杀了自己的模样,很可怕!”勤敬话是这么说,但好友的反应让他刚刚沸腾的怒火稍微熄了不少。
“我的确想杀了我自己!”他重重的吸了一口长气,眼眶泛起泪光,“但是我得先去跟盈昕要个答案,在这个时间里,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勤敬笑,“我知道什么忙,我去帮你把她带过来。”
“谢谢。”
*
第9章(2)
“咦?勤敬贝勒,你什么时候来到贝勒府的?而且这么晚了,又怎么——”
夏芸儿看到勤敬真的好惊讶,一连串的问题就脱口而出,但一看到他的眼睛不经意的往她的手上看过来时,她连忙将双手藏到袖子里。
他当作没看到她的动作,笑道:“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来是当客人,不会到仆役院,也不可能来柴房,成了奴才的你怎么会知道我来拜访。”
一说完,他还是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说来他的好友该打屁股,虽然他也搞不清楚为何要用鲜血滴入药汤里才能让好友服用,但可以想见的是,那绝不是偶发事件,而夏芸儿在这件事当中肯定受了极大的委屈。
闻言,夏芸儿低头不语。尴尬吧,她从一名尊贵的福晋变成低贱的下人。
“走吧。”
她讶异的抬头。去哪?
“有人要见你。”
“谁?”她不敢想会是御沙,他铁定恨死她了。
“走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他?真的是御沙吗?!夏芸儿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在勤敬身后,但一往熙春阁走时,她竟然却步了。
勤敬可不容她退却,拉着她的手臂,硬是将她拖进熙春阁,把她带到好友的面前,转身就走。
她一看到房门关上,再看到背对着她的御沙,她的心跳愈来愈快。她很想见他,又怕见他,怕他说出口的话会让她再也苦撑不下去。
御沙转过身来,一见到那张苍白的脸及那身单薄的衣裳,他强忍心中的痛楚,“过来。”
“是。”胸口的心跳愈发紊乱,她怯怯的走上前,但似乎不是他要的距离。
“再过来。”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再次走上前,但显然还不够。
他直接走近她,但这距离也未免太近了,近到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不过凝睇着这张思念许久的容颜,他的脸真的好了许多。
“把手伸出来。”
“呃……”她身子一震。
“把手伸出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好温柔,可她不敢,她甚至手握拳藏在袖子里,“为什么?”
“照做,乖。”他可以强拉,但他不可以也不允许自己再去伤害她。
无法抗拒他的要求,她颤抖着将手伸出来,但过大的袖子几乎遮盖了十指。
他深吸口气,温柔的要拉开她的袖子——
她突然将手收回,不想让他看到她丑陋的模样。
但他的动作更快,再次捉住她的手腕,而她绝没有想到她苦心练出来的花拳绣腿,第一次出招就用在他身上。
不过她根本阻挡不了他,在对招下,他将她整个人按压在床上,他的上半身横压着她。
她喘着气儿,无奈的看着她的双手被他扣住;而他,也终于看到了好友要他看的东西了。
天啊!她的手简直是烂了,除了针扎的伤痕、溃烂的水泡、新旧伤遍布,那不是用伤痕累累就能形容的,而不久前才划破的手臂,上面还有一道刺目的血痕。
夏芸儿眼眶泛泪,眸中有惊慌、有不安,更有好多好多的害怕。被御沙发现了,但她要怎么解释这些伤口?她不能说的啊!
御沙一一看着她手上数不清的伤口,眼里只有更深的痛楚与自责。他究竟做了什么?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的放开了她的手,千言万语换作深情的拥抱,他紧紧的抱住她。
就在他抱住她的同时,她的泪水再也不听使唤的决堤而下。这个温暖的怀抱,她思念了好久好久啊……
“你这个笨蛋!”他哽咽轻斥。
她一愣。他、他在哭吗?
“笨蛋!”他咬咬牙,放开了她。
她还来不及看到他的表情,他猝然起身走到柜子前,拿了医药箱过来。
她坐起身,拭去泪水,看着他低着头,一一为她的手心及手指上药,最后包扎手臂。
夏芸儿不知道,他每抹一个伤口,他的心就痛一下,胸口的怒火也愈来愈炽烈,一直到将所有的伤都包扎好后,那积压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你这笨蛋!你这该死的笨蛋,是谁准许你这样伤害你自己的!可恶……你有问过我吗?问我愿意接受你的鲜血当药引子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听盈昕跟那个大夫的蠢话?!”
她一愣,好不容易停止的泪水再度流下。他,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伤害你自己?!”他气得吼叫,额暴青筋,但眼眶全是泪水,“你可恶,你太可恶了,让我的心这么痛,让我这么厌恶我自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