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沙!御沙!”她忍不住心中的忧心,在雨中大叫。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一起,她才看到远处有个挺拔的身影在那些节制闸的板子间穿梭,有时看不见、有时又能瞧见,她想也没想的就朝他奔过去——
他脸色悚地一变,“不要过来!”吼声虽起,但一声石破天惊的雷霆之声正好盖过他的警示。
来不及了!
高涨的河水冲刷了两旁的泥土,她一脚踩进了烂泥巴,整个身子一滑,被激流往下冲,她的尖叫声被河流及大雨声淹没。
他脸色丕变,急急的飞身过来要将她从河面拉起,但她突地又沉入河中,再看到放在河岸旁的一块木板被冲入河道,直直往她冲过去,他跃入河面,在浑浊的河流中搜寻,看到她载浮载沉,他奋臂泅泳,在拉到她的同时那块大木板也正冲撞向她,没有丝毫犹豫,他以自己的身体为盾,将她护在怀里,背部的重击使他脸色微变,但仍紧咬着牙,与激流抵抗,挣扎着拉她上了河岸,他在沉重的喘了几口气后,再也忍不住喷出了一道血箭!
她猛然抬头,惊惶的看着面无血色而昏厥过去的他,“快来人!快来人啊!”
泪,不停的落下,四周灰蒙蒙一片,除了他们,根本没有旁人!
不对,她不能哭,她忙拭泪,快步的往村子跑去……
*
蒙眬中,御沙一直听到间歇的哭泣声,他想醒过来看看是谁,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似乎陷入沉睡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声哭泣再次敲入他混沌的脑海中,而且他听出来了,是芸儿的哭声。
他倏地醒过来,侧过脸一看,她就趴在他的床边哭得好伤心。
“芸儿?”
她先是一愣,但随即抬起头来,急急的擦拭脸上的泪水,“你醒了?太好了!”
他蹙着眉,看到自己的胸前绕了绷带,又见她的脸颊不断滚落泪水,“你哭什么?”
“你都不醒嘛,一天了呢!我好怕你会……”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傻瓜!我没有那么脆弱!”他轻柔的摸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
“我不管!”她哽咽,“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你千万别救我了,好不好?”
“你在胡说什么?何况也不会有下次了!我不准你再接近河道!”虽然虚弱,但他这句话讲得铿锵有力,不容辩驳。
“不只是河道的事,我是指以后,假设又遇到什么危险,你一定要答应我,以你自己为重!”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他不懂,“再说我也不准你置身在危险之中。”
她生气了。“你那么重要,所有人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如果你怎么样了,我又取代不了你的工作,你比我有用耶,你保重自己好不好?”
闻言,御沙是失望的,她的思考点都在别人对他的期望上,他的声音突然转为低沉,“你呢?”
“我?我什么?”
“我要是有什么事,你可是当定寡妇了。”
“不会的!”她突如其来哭吼着,泪水一下子就决堤了,“我不管,总之以后就是这样,你要保护你自己,我也会保护我自己,不轻易涉险,你不可以出事就对了!”
她是把他的生命放在她之上!
他的眼神放柔了,以深情的眼眸紧紧锁着她的。
她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不自在的想要起身时,他的手突地抓住她,略微施力的将她的身子拉近,给了她一个深情的吻……
第7章(1)
因为御沙受了伤,所以在所有工程相关人的坚持下,他不得不跟着夏芸儿回到御贝勒府养伤。
不意外,他受伤的消息一传出,又是一大堆亲人将门槛几乎踩平了。就连日理万机的皇上因无暇探视,还派太监总管带了太医还有许多珍贵补品、药材专程南下慰问。
至于老福晋也来了,仍是臭着一张脸给夏芸儿看,仿佛御沙受伤全是她害的,事实上也是她害的。所以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也不摆臭脸给老福晋看,反倒是拉着老侍卫杜莫,要他教她练武功。
问题是她完全没有底子,力气又小,连入门的姿势——蹲马步都有困难。
在几次怎么乔都乔不好后,杜莫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她说:“呃,武功没那么好练,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练的,小福晋。”
“我就是要学嘛!”她应该不笨,而且她不想成为御沙的负担。
“其实贝勒爷的武功足以保护你——”
“我就是不要他保护!”
她硬撑着,虽然真的很累,但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不要成为御沙的累赘!所以她要练,一直的练下去……
御沙在大夫为他换好纱布后,从房里走出来,看着已经疲累得靠在石狮子上打盹,但嘴巴还念念有词的芸儿。
“手要打直……脚要站稳……”
“要不要我帮主子将小福晋抱回房间?”毕竟主子后背的伤还没好。
“不用了,你一动她她就醒了,这一醒又要练了。”他走到她身旁,将身上的外衣脱下为她盖上,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睡梦中的她,似乎闻到他的味道,下意识的从硬邦邦的石狮子往旁边一靠,贴向他的胸膛。
杜莫担心的欲上前,怕小福晋弄到他的伤口,但他摇摇头。
眼见夜风都起了,杜莫不放心的又去拿了条被子,为两人盖上。御沙温柔的眼眸仅向他微点一下头,随即又回到夏芸儿熟睡的脸上。
“也许她自己都还不是很明白对贝勒爷的感情,但我想从她的行动,贝勒爷应该可以感受到。”杜莫其实很感动。
御沙也是深受感动,不过并非他看不起她,而是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就她这几天练功的情况看来,她的确是属于没有慧根的那一种人。
所以他还是会劝她别练了,但她对他的这番真情真心,他感受到了。
生命中有她是意外,却是最美丽、最美好的一件意外。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御沙的伤势逐渐好转,夏芸儿坚持要练的功夫只能用“花拳绣腿”来形容,但加减可以唬唬不懂功夫的人。
既然练功有成,再加上御沙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苏州城刚好有个热闹灯会,好久没出去透透气的两人便相偕出门了。
原就金碧辉煌的庙宇,在一串串花灯点缀下更是灯火辉煌,各式各样的手制大、小型花灯让人看得目不暇给。
配合节庆,有踩高跷、舞龙舞狮、放鞭炮、锣鼓喧天,还有一些地方小吃、甜点,加上人山人海,相当热闹。
也算是冤家路窄,当老福晋和一名温柔美丽的姑娘在最接近热闹景致的三楼茶馆居高临下的看着灯海时,瞧见她的小儿子挽着小媳妇儿也上楼来了。
“额娘。”
一听到儿子跟她讨厌的夏芸儿一起喊她,她皮笑肉不笑的点头,但再看向她眼中的好媳妇人选时,她可是眉开眼笑,“我想盈昕格格你还记得吧?御沙。”
“你好。”他淡淡的问候。
是位格格!夏芸儿好讶异。
他随即为芸儿介绍,“格格是秦王爷的独生女。”
“你好。”她连忙跟她打招呼。
“你好。”盈昕格格没想到夏芸儿真的这么美丽,她自认是天仙美人,但夏芸儿的美丽又藏了某些她说不出的迷人特质。
老福晋来回的看着三个年轻人,愈看盈昕就愈对味儿,再加上她刚刚不小心说出她的女儿心事,说她心仪御沙,她可是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帮她忙。
“好啦,御沙,额娘在这儿碰到你,就省得我差人去将你请到贝勒府来,”这话很清楚,她不想再踏进御贝勒府一步。“盈昕特地来我,但我这几天跟人有约,要出去玩玩,我知道你暂时还不必去看治水的工程,你就帮我招待招待她。”
他浓眉一蹙,“额娘?”
“对了,也让她搬过去,这样就不必每日接来接去的。”
“额娘!”他的双眸射出冷光,表明了他很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
“没关系,我们就让额娘放心的去玩嘛。”夏芸儿想赢得老福晋的好感,但这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御沙。
“谢谢你。”盈昕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小笨蛋,她这声谢可是谢她的愚蠢。
“你这样做是对的。”老福晋也不得不顺口赞美,不然光儿子刚刚那两道冷箭一射过来,她差点就退缩了。
不管如何,热闹的灯会结束了。但贝勒府里,多了一个在不久将来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人。
*
其实老福晋跟盈昕格格打的算盘都一样,那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加上“女追男隔层纱”,按理,要切入御沙跟夏芸儿之间应该易如反掌,只是两人似乎都太过乐观了。
第一,夏芸儿先占据了楼台,早已抢了先机,盈昕是半点月光都看不到,更甭提抢月亮了。
第二,一连几天,盈昕总是来个不经意的巧遇御沙,她温柔、羞涩的想引起他的注目,但那张英俊的脸上却不曾有过半点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