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鸟笼里的暹逻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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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最深挚的爱早已交付给另一个男人了!

  *

  预产期在三月底,雪侬却在二月中就早产生下了另一个儿子,因为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结果不是太糟糕,小娃娃在保温箱里睡了一个月后就可以回家了。

  「爸,小家伙的名字呢?」

  「迪亚尼。」

  杜奥布罗杰家所有孙辈的名字都是集全家所有人智慧于大成而共同命名的,唯有雪侬的两个儿子的名字彷佛早已预定好似的,杜奥爸爸总是独断独行,从不徵求任何人的意见。

  「迪亚尼?还不错嘛!」

  「接下来若有女儿就叫依芬妮和法兰西丝卡。」

  「……」

  谁跟他接下来,还两个呢!

  几天后,午餐刚过不久,夜丘的酒庄负责人亲自送来几瓶酒庄精选珍藏二十年以上的佳酿,每回布罗杰家有小鬼出世时总是如此,珍藏的佳酿就是为了特殊时刻开瓶庆祝的。

  「先生、夫人不在吗?」

  「爸爸、妈妈去赴宴了,我先陪你聊聊吧!」

  大家都上班、上课去了,只有她仍在产假期间,可以悠闲的躲在家里啃瓜子、看小说,闲来无事再去逗逗小娃娃。

  说笑片刻后,酒庄负责人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下。

  「对了,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关于埃米尔.裘雷欧瓦的事,对吧?」

  「对,不过……」

  她想说不需要知道太多了,但酒庄负责人却兴匆匆的抢她的话。

  「当时熊熊一下我记不起太多,但后来我又陆续记起了一些,我太大也提醒了我不少,譬如埃米尔的确结过婚,最有趣的是,他妻子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也叫雪侬呢!」

  「耶?!」

  「还有,他的长子也叫雅克。」

  「骗人!」雪侬惊诧地失声大叫。

  「不,不骗人,是真的!」酒庄负责人笑道。「他的次子叫迪亚尼,我想不会那么巧,你第二个小子也叫迪亚尼吧?」

  「迪……迪亚尼?」雪侬惊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的,迪亚尼。」酒庄负责人点头证实。「而且啊,他闹的那件丑闻其实并不真算是丑闻,呃,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那的确是件丑闻,但事后不久,他的名誉就被澄清了。」

  「澄清?能不能……」觉得喉咙有点干哑,雪侬硬吞了一下口水。「能不能麻烦你说清楚一点?」

  「可以啊,嗯,让我想想该怎么说……」酒庄负责人抚着下巴沉吟片刻。「其实,起初那也不是什么丑闻,毕竟在那时代里,已婚男人有情妇,已婚女人有情夫都是很正常的事,埃米尔已婚却又去追求卡帕娜夫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卡帕娜夫人?!」雪侬再度失声尖叫。

  酒庄负责人颔首。「是,她是义大利烧炭党安排在法国的密探,利用沙龙做掩护,在那些政治人物身上挖去不少国家机密……」

  「原来她就是那个女间谍!」雪侬喃喃自语。

  「没错,就是她,烧炭党的女间谍,我想你应该知道烧炭党吧?那是十九世纪活跃在义大利各国的秘密民族主义政党,所追求的是统一自由的义大利,但义大利人的利益在克里米亚战后的巴黎和会上被忽视了,愤怒的烧炭党因而密谋行刺拿破仑三世……」

  「一八五八年一月十四日,义大利民族主义者Felice Orsini意图行刺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但失败了。」雪侬低喃。

  「对,对,就是那件事,但在刺杀行动之前半年,埃米尔就不知从何得知烧炭党计画对法国不利,于是开始积极追求卡帕娜夫人,想尽办法从卡帕娜夫人那儿探知烧炭党的刺杀计画详细内容,并及时对官方提出警告,烧炭党的刺杀行动因而失败,不然拿破仑三世的生命应该会提早十五年结束……」

  「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事发当天,卡帕娜夫人立刻被逮捕,隔天,丑闻便爆发出来,说埃米尔爱上了女间谍,还有人说埃米尔也应该被逮捕,因为他也有可能参与出卖法国的计画。幸好,再隔日,官方便出面澄清,说明事实真相,强调埃米尔是忠心向着法国的,拿破仑三世还亲自接见并赐封埃米尔为男爵……」

  拿破仑三世册封了三十四位贵族,原来埃米尔也是其中之一。

  「这就是他所闹的丑闻?」雪侬啼笑皆非的喃喃道。

  「事实上,只有一天而已。」

  「……」雪侬捂着额头,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埃米尔牵扯上的果然是够大条的大事,却不是以她所以为的方式被牵扯上,再说得更正确一点,埃米尔根本就是自己一头栽进去的。

  但最重要的是,埃米尔并没有爱上女间谍,相反的,是女间谍爱上了他,才会被他利用,而不是他被她利用,这么一来,他说他爱上她,或许是真的呢!

  想到这,雪侬不觉偷偷笑了起来,心头喜孜孜的直冒香槟泡泡,不料酒庄负责人的故事才说到一半,还没讲到最精采的部分呢。

  「不过,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

  「不……不是吗?」雪侬的笑容僵在半途。

  根据历史上记载,烧炭党并没有再试图刺杀拿破仑三世了呀!

  「好好一件完美的刺杀计画被破坏了,你想烧炭党会不生气,不会想办法报复吗?」酒庄负责人理所当然地反问。

  「报复?」雪侬的喉咙好像被一颗大石头卡住。「他们……想如何报复?」

  酒庄负责人咧咧嘴。「辛辛苦苦计画了那么久,总得要有一个人死吧?」

  雪侬倒抽了口寒气——正宗北极吹来的冷气,还夹带着刚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保证一口就凉到心里头去。

  「死?」她尖声惊叫,旋即呼吸窒住、心跳冻结,一整个人定格在某个不太清晰的画面上,使她的脸显得十分模糊——因为惊惧得变形了。「那……那是……是谁……谁……」

  酒庄负责人耸了一下肩。「还用得着问吗,刺杀重重护卫的皇帝不容易,暗杀没有护卫的小卒子就简单多了吧?那年三月,埃米尔……埃米尔……」

  不知为何,流畅的叙述说到这里竟然开始出现严重delay,只见酒庄负责人攒起眉头显得有些困惑,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说不下去了——多半是记忆体不足,急得雪侬差点抓狂。

  「他怎样了,快说呀!」

  「他……」酒庄负责人又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是在巡视工厂时被狙击,中了两枪,但没死,可是……」他的眉头愈皱愈紧,揪成一团乱线。「半个月后他还是死了,因为发炎,你知道,那时候还没有抗生素……等等,等等,不对,他没死……咦?死了吗?……呃,好像没有……但又好像死了……」

  够了!

  雪侬立刻展现坦克车暴走的威力,猛然虎跳起来往楼梯方向狂奔,一头撞上刚回来的费艾,踉跄退两步。

  「正好,费艾,客人交给你了!」

  再继续暴冲,三两步跳上三楼,冲入雅克的房间,又翻又丢的,三分钟就把一间整整齐齐的卧室改造成天摇地动后的灾难现场,好不容易找到那本日记,随即拔腿冲回自己的房间,把日记扔在床上,开始找「门」,两分钟后……

  冲过「门」那一边,她一眼便注意到埃米尔从肩膀到胸部扎满了厚厚的绷带,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就像死人那样。

  「雪侬?」

  根本没听见伊德讶异错愕的惊呼,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床畔,提心吊胆地倾身俯向埃米尔,凝目仔细端详,唯恐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已来不及挽回了。

  就在这时,原处于昏睡状态中的埃米尔突然睁开了眼,彷佛可以感应到她的到来,过度明亮的眸子显示他正在发高烧,但他却勾起了一弯她熟悉的温柔笑意,唇瓣蠕动却没有声音出来,但她依嘴型可以猜出他说了什么。

  你来了!

  「我不能不来!」感谢上帝,他还没死!「他怎样了?」她转注伊德,急问。

  伊德没有回答她,目光投向床对面那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医生?」

  医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雪侬——穿长裤的女人。「伤势很重,不过还能处理,子弹也取出来了,问题是,发炎十分严重,这个就相当麻烦了……」

  「发炎是吧?那容易……」雪侬喃喃自语,一边转身离开,「要抗生素,你们这边没有,我们那边多得是!」话还没说完,人已回到了「门」另一边。

  紧急状况时,总是不需要寻找,「门」就在那儿了。

  宛如抓狂的南非水牛,雪侬一路狂奔出卧房、狂奔下楼,外加惊天动地的十六声道音效。「费艾!费艾!」一路嘶声狂喊,她气急败坏地冲到费艾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有没有医生朋友?快说!」

  费艾深深注视她一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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