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冷漠不是由她开始,但要她见死不救更是困难,一念之间的决定是有些后悔,可做都做了,时间不可能倒流。
“你要相信我,虽然我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我力气很大,一餐吃五碗饭,推倒一头大象不成问题。”唐晨阳眨著充满泪光的双眸,一副极需肯定的模样。
“我……呃,你发育真好。”她一天都吃不了五碗饭,何况是一餐。
一张俏脸装出害羞的表情,掩嘴轻笑。“姊姊真会说话,逗得人家好开心喔!”
“我没说什么吧?”望著鼻前摇动的莲花指,江垂雪顿感救错了人。
他“撒娇”地一偎,“你说我发育好呀!这就是对我最好的赞美词。”
“嗄?”她怔住。
“姊姊不用担心养不起我,我就像垃圾桶一样什么都吃,荤的素的来者不拒,鲍鱼、鱼翅、干贝就拿来漱漱口,人参鸡汤、血蛤、雪莲炖汤我同样欢迎,千万不要为了我改变你的饮食习惯……”
他这人很随和,绝对是唐家人最好相处的一个。
“等一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隐约听见什么养不起,她这般……“修长”,应该不会遭到弃养……
呿!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人又不是猫犬,什么弃养不弃养的,肯定是白天事情太多,连带脑筋都犯糊涂了。
唐晨阳变脸极快的噙著泪。“姊姊是好心人,一定不会放著我不理不睬,你要是怕我吃得太多,一餐半碗饭喂我就行了,我会很乖的窝在角落,绝不打扰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要我收留你?”希望是她猜错了。
不过,她的运气一向很背。
突地,水洗过的双眸亮如五百烛光灯。“我就知道姊姊是观音转世,广施恩泽普渡众生,姊姊恩惠比天高、比海深,小阳定以身相许,用一辈子回报你的恩情。”
江垂雪闻言似受到惊吓,瞠眼放低音调。“你……你先放开我,你抱得太紧了,我无法呼吸。”
正确说法是她处于惊悚中,难以思考。
“可是人家会怕……你看、你看,坏人又来了,他们想凌辱我纯洁的身体,逼我做他们的性奴隶。”别开玩笑了,好不容易有个人体抱枕好抱,他才不会傻得放手。
“性……性奴隶?”她怎么有种晕头的感觉,好像她正卷进某个麻烦的漩涡中。
江垂雪平时神智十分清明,对人对事都能理智地下判断,她知道自己无人可依靠,必须时时保持精明才能下对决策。
可是这会儿碰到的女孩却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她跳跃式的思考似乎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不自觉地被牵著鼻子走。
很乱、很混淆,她看似浑身散发热力与光芒,却又隐隐透著一丝邪恶气息,让人感到危险又无法抗拒,似张狂的魔在窃取灵魂。
“你们别想走,两个美人儿刚好当我们兄弟的宵夜,我们饿了很久很久……啊!你在干什么,别敲……别打……哇?我在流血,你打破我的头……”
摆出凶恶脸孔的红发男孩说得正起劲,全然没料到先前呜呜啼哭的长发美女竟然有胆反击,足下的高跟鞋一脱就往他头上、胸前问候。
“打死你、打死你,坏人、坏人,女人可不是好欺负地,你再坏呀!再坏,我打死你好替社会除掉一个祸害,你去死……去死啦,看我的鞋跟绝技,脑袋开花……”必死绝招。
唐晨阳凶狠的模样还真是吓人,看得江垂雪心口怦怦狂跳,她怕真闹出人命的将他拉开,没命地拉著他逃离可能的命案现场。
她不想当杀人凶手的帮凶呀!这女孩的行为根本是欲置人于死地,太……太恐怖了。
跑著、跑著,她突然笑出声,好久没这么放开自己了,好像恶作剧后的孩子,心底的畅快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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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离家出走?”
洗去粉妆的一张脸让江垂雪无比诧异,那不是女孩子的脸,过于刚硬,可是和男孩子比起来又太过阴柔,介于男孩和女孩间的中性美,给人一种魔性的诱惑。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对这么一张性别难辨的脸孔,她竟怦然心动,胸口好像有什么融化了,隐隐流动著暧昧情愫。
但以她的打扮来说,两人理应是同性,她实在不该有丝悸动,何况她还足足小了自己五岁,是个刚由恶狼手中逃脱的小妹妹。
恶狼
思及此,江垂雪眉间的笑意为之氾滥,她的确力大如牛,才随便敲了几下,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当场头破血流,哀哀大叫地抱头鼠窜,这叫终日打雁,终让雁啄瞎了双眼。
回过神来,看到眼前可怜兮兮的“小狗”,江垂雪就笑不出来了,表情顿时如苦瓜一般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消她的念头。
“……我真的很乖,很听话,不会随地大小便,睡过的被子会折得方方正正,用过的杯盘一定洗得光可鉴人,我会跳火圈和扮鬼脸,你要我裸奔也绝无二话,我是一只流离失所的狗,收留我绝对没有坏处,我保证一大清早替你叼报纸进来,顺便咬送报生一口。”
呵呵呵!握手,再换手,原地绕圈再趴地,亲亲主人的小嘴……啊喔!打小狗,她虐待动物。
唐晨阳哀怨地舔舔泛红的手背,像一只被遗弃的狗儿,呜咽地趴在电视柜前,做出受伤的神情。
“唐……妹……小姐……唐晨……呃,唐……”要喊她什么才好?感觉都不太对。
“小阳。”他这么雄赳赳、气昂昂,正港的男子汉,她还不快扑过来吃了他,让他能以身报恩。
“好吧!小阳。”江垂雪深吸口气,神情严肃的轻启樱唇,“我不能收留你,你应该有家可以回。”
他甩头,一副呕气的样子,似在控诉她的残酷,救人救一半任其自生自灭。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和家人吵架就离家出走是不对的行为,今天我若是留下你等于是害了你,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该怨我。”
他还是不理她,低头舔吻根本不算伤的小红肿,性感的姿态让她心跳漏跳一拍,口干舌燥地猛灌养生茶,拒看那幅诱人的画面。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得了你?我是个一忙起来就昏天暗地的人,根本没办法顾及家里的人。”家的温暖是什么滋味,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垂雪是个害怕寂寞的人,但更怕一旦有个人在身边,哪天再度面对寂寞时,她会无法承受。
从继母进门后,她被迫长大,最崇拜的伟大父亲竟是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家的记忆也逐渐模糊,她曾恨过父亲带给她伤痛,却也在他死后感受到他身为男人的无奈,他一生辜负两个爱他的女人,让她们活在痛苦深渊中,无力自拔。
现实逼使她再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最亲近的人也会背叛自己,还有谁能信赖?
于是,她选择和寂寞作伴,不去在乎就不会受到伤害,她的继母和其子女教了她宝贵的一课,她永远会牢记在心。
“我照顾你,小雪。”她需要一个专职保母,贴身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一听她喊自己小雪,江垂雪卷起报纸便往她脑门敲下,“叫姊姊,要有礼貌。”
“喔!好狠的小雪,你要是把我打成白痴,你就得养我一辈子。”真倒楣,在家时照三餐有人“伺候”,没想到赖上的金主也有暴力倾向,他的一生真这么凄凉。
“那我会把你丢在马路上,任人将你捡回家当宠物。”她的外表宜男宜女,肯定深受喜爱。
虽然尚未与她真的分离,她竟已开始感伤了,一抹淡淡的寂寞涌上心口。
别离,真的是一门很难的学问,她至今仍学不会
唐晨阳倏地跳起来,抱著她的大腿呜咽,“不要呀!小雪,我一定会饿死,你瞧我这么可爱,又特别讨人喜欢,你忍心丢弃我吗?”
“你……你放开我,别抱著我的腿,很难看……”天哪!她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对她的犬抱式起了某种生理反应,微微战栗。
“不放、不放,除非你同意不丢掉我,否则我要抱著你到地老天荒。”哼!他有得是耐性和她磨。
“你……你蛮不讲理……”面对她的无赖行径,江垂雪真的束手无策。
“对,不讲理,谁叫我是个孩子,你要疼我、爱我、怜惜我,把我抱在怀里轻哄。”反正无理是唐家传统,他会好好保持下去。
闻言,她噗哧一笑。“你这种不要脸的话是跟谁学的?一点也不害臊。”
她真是服了她,这么有失颜面的话也说得出口。
“我姑姑。”他说时颇为骄傲,一副引以为荣的样子。
“你姑姑?”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这般……纯真。
老人囡仔性。江垂雪脑海中不由得浮出半百妇人的模样,和一般人犯了相同的错误,自行想像出唐家姑姑威严的面容。